“娘娘,皇上點兵點將,獨獨沒有點到在下頭上,你讓在下有什麼辦法,如今朝堂上,幾個老傢伙天天爲了芝麻大一點的政務,也要喋喋爭論不休,在下不在樂苑躲清閒,難道還等着被他們吵死煩死?”
染煙冷笑,“出入朝堂對你來說已經沒什麼意思了對吧?那你不如幫着本宮出謀劃策,想法替皇上分憂解難如何,皇上沒有點你隨帳,可能是爲你的安危着想,無所謂,本宮身邊總不成比前線還危險吧。”
簡越一怔,嘴角的笑容消失,他沉吟片刻之後,一字一頓問道,“娘娘,你愛的究竟是皇上呢,還是皇上的江山?”
“有區別嗎?”染煙回身,“他是皇上,對於皇上,江山和他的生命是連爲一體的,我爲他着想,自然也要爲他的江山着想。”
簡越負手長立,“所以你現在不是爲了自己,而是爲了他?”
染煙沒有答話,卻冷不丁地問道,“本宮相信入朝爲官也不是你的最終目的,你可以先告訴本宮,你爲了誰嗎?”
一陣沉默,簡越堅持不肯開口,染煙只得再次話鋒一轉,“算了,你不想說,本宮也不便強行追問,但本宮還是多年前的那句話,你動搖不了大益朝的根基。”
“娘娘就那麼肯定?現在欲要顛覆大益朝的,可不是簡某一個人。”
“你承認了?”染煙死死地盯着簡越,“本宮就是可以肯定,無論有多難,本宮也絕不會讓那些陰謀篡朝的人得逞。”
“承認什麼?”簡越鎮定地應道,“在下只是說出事實而已,既然娘娘決心陪着皇上一路走到底,還來找簡某做什麼,多年前娘娘和簡某商定的,只是穩住娘娘在後宮的地位,其餘的事又與簡某何干?”
“本宮沒有指望你真的會答應。”染煙冷冷道,“本宮只是給你一次機會而已,簡公子,迷途知返現在還來得及,不要等到大錯鑄成,悔之晚矣!”
染煙說罷,轉身便欲離去,胳膊卻被簡越猛地一把拽住。
“你要幹嘛,放開本宮!”染煙壓低聲音厲叱道。
“何謂對?何謂錯?對我來說從出生
之始便是錯。”簡越略略減輕了些手上的力道,但仍如鐵箍一般鉗得染煙動彈不得,“我只問你一句,綾雯,若我肯依着你的話做,你願意放棄皇宮跟我遠走高飛麼。”
染煙瞪大了眼珠,簡越的臉籠罩在樹影濃重的陰暗中,使得他的表情模糊不明,染煙分不出真假,可分出真假來又如何。
“不可能!”染煙從牙縫中擠出這三個字,同時用力地掙扎了一下,“本宮就算失去所有也不會跟你走。”
簡越的手陡然鬆開,僵握在半空,“你就這麼排斥我?我們在毗迦寺的那些日子,我爲你吹簫撫曲,你在巖頂翩翩起舞,我們就好像神仙眷侶一樣……”
“住口!”染煙終於忍不住大怒,“本宮念你曾救過本宮一命,才勸你爲自己留一條生路,你卻拿本宮的過去要挾本宮?簡越,簡公子,你若繼續爲了你那不可告人的目的,而置生靈塗炭於不顧,本宮發誓,哪怕魚死網破,也絕不會縱任你爲非作歹下去。”
簡越沒有再吱聲,他於黑暗中死死盯住染煙,周身同樣散發出一股怨怒之氣,兩人僵持而立,四下一片死寂。
“咔嗒。”突然有某種輕微的脆響從附近傳來,簡越當即循聲低喝,“誰?”
不待染煙反應,簡越的身形已經朝着樹影深處撲去,勁風所至枯葉簌簌紛落,染煙目瞪口呆立在黑暗中,周身一陣寒意席捲。
如果被人聽去她和簡越的談話……染煙已不敢再往下去想。
回到上善宮染煙的臉色仍舊慘白如紙,雪慧急忙迎上來攙住染煙,問染煙是不是病了,哪裡不舒服。
染煙推開雪慧,只說是想一個人躺一躺,雪慧識趣地退下,準備給染煙端一碗熱騰騰的夜宵過來,因爲她攙扶的時候,觸到染煙的手冷得像冰塊。
簡越雖然沒有發現附近有人,可他晃亮火摺仔細搜尋後,卻發現了一截被踩斷的木枝,距離他們倆談話的地方甚近。
染煙靠在牀頭,左思右想誰有可能偷聽他們的談話,簡越說離得這麼近,如果不是對方不慎踩斷木枝,他根本就沒察覺有異,顯然對方很可能是個高手
,但皇宮大內,這樣的高手並不多,何況一般侍衛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去御苑。
染煙想起來,數天前她遇見寶鼎公主時,發現她身邊多了兩名隨身侍衛,據寶鼎解釋,那是她在公主府守喪時,司城灝爲保護她而特意爲她挑選的隨侍。
難道問題又出在寶鼎身上?仔細分析下來,似乎也只有寶鼎才最可能盯上自己,寶鼎啊寶鼎,守喪三年難道你還不肯放棄與我的恩怨?還是爲了採墨未能立後,你終是心有不甘?我已不想再多生事端之時,你,你又何必bi我呢?
染煙一陣心酸,她很清楚,萬一在寶鼎手上落下什麼把柄,就已經不是簡簡單單地位不保的問題了,而很可能招致方家滿門大禍啊。
決不能,決不能在如此關鍵的時期,因爲自己的疏忽,而害了整個方家。
雪慧端來湯羹,染煙喝下後感覺好多了,她忽然想到一個法子,也許能讓寶鼎公主閉上她的嘴,但以寶鼎公主的性格,只怕得木已成舟生米煮成熟飯,她纔會俯首認命吧。
第二日,染煙借探望司城念,有意去了一趟鳳儀殿,寶鼎公主的神情表面上看不出有什麼異樣,只是染煙早決定,寧肯誤會她,也斷不能給她留下任何咬自己一口的機會。
“公主殿下,和念兒相處的好麼?念兒可是個很乖的孩子。”染煙笑吟吟開口道。
“這我知道。”寶鼎招呼宮人給染煙看茶,卻沒有叫念兒出來與染煙相見的意思,“念兒在我這裡很好,你就放心吧。”
染煙微微頷首,繼續笑道,“公主殿下當初不得不爲容駙馬守喪三年,如今容家謀反,喪孝之約自然是不用再理,可公主殿下年紀尚輕,難道就甘心爲了一段不值當的婚姻,而貽誤了自己的終身?”
寶鼎公主瞥了染煙一眼,冷淡道,“雯妃是想爲我做媒麼?如今朝政動盪戰事未止,皇兄尚在外面風餐露宿血染戰袍,你倒有閒心當起媒婆來了?”
染煙分外尷尬,同時也憋了一肚子的悶氣,“本宮不過是爲公主殿下擔心,隨便問問,公主殿下不領本宮的情倒也罷了,何必出言相辱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