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而方同又對顧公公道，“公公，公公請息怒，這丫頭腦子壞掉了，您，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可千萬別放在心上。”
顧公公將聖旨“啪”的一合，負手在後道，“姑娘，老奴只是奉旨辦差，今兒這道旨你是接也好不接也好，明日一早都必須跟老奴啓程回京，否則違逆聖旨的後果你是清楚的，至於你究竟怎麼想，老奴勸你還是進京之後，跟皇上說去吧。”
當夜，染煙被強留在驛館，方同向顧公公求懇道，“明兒就要遠行了，總得回家收拾收拾東西，還請公公行個方便吧。”
“有什麼好收拾的？”顧公公語重心長的拍着方同的肩膀，“家裡的那堆破爛玩意兒不要也罷，我這裡路上吃的用的，全都給姑娘準備好了，絕對不會讓她受半點委屈，到了皇宮中，豈不更是應有盡有？行了，我勸你還是踏踏實實回家等消息吧，如果順利的話，不出一兩月，你家方姑娘運氣好，被選上了，你們方家可就草雞變鳳凰飛黃騰達啦。”
方同還欲說什麼，卻已被幾個護衛給架出門去了。
不過方同面兒上粗魯脾氣火爆，內心裡還是十分心疼這個小女兒的，他喊上方賀方謹，天沒亮就蹲守在驛館外，想着進京之路千里迢迢，說啥也得給女兒送送行。
顧公公儘管老大的不情願，然念及染煙身處四周護衛的看管之下，此時就算想跑也跑不掉，便乾脆賣個人情，讓染煙跟家裡人長話短說上幾句，只是別耽誤了行程。
方同趁人不備，將沉香木匣悄悄塞進染煙手裡，頗有些動容道，“丫頭，這東西你看得跟自己的命似的，爹左思右想還是給你帶來了，一路上你自己可要保管好嘍。”
染煙點頭，將匣子塞入懷中，“爹，我這一走，不曉得什麼時候才能再見了，你自己多保重。”
“你也是丫頭，如果宮裡過得不順心，你就託人帶信回來，爹親自去京城看你，啊？”
染煙轉首，拉過方謹道，“進宮選秀，根本就是沒譜的事兒，萬一皇上看不上我，我怕自己也得老死在宮中，所以方記淺草肆不能關張，以後你們仨的日子就全要靠淺草肆的收入了，二哥你腦子靈活，沒事的時候多琢磨點新花樣，淺草肆還能紅火下去，只是二哥你要多辛苦些。”
方謹嘆了口氣，“我明白，好不容易創出來的招牌，我死活也得幫你繼續維持下去，你放心吧，二哥會拼命賺錢，萬一你選不上秀，二哥也不會聽憑你老死在宮中，到時咱們有了銀子，多方打點，還愁沒辦法將你接出來嗎。”
方賀也連連點點頭，“是啊，小妹，我們不會撇下你不管的。”
染煙笑了一下，滿心說不出的苦澀，“合適的時候，託媒人說房媳婦兒，好好過日子！”
一路北上，走了將近七日纔到禰都，入得城門，一行人避開熱鬧擁塞的街道，選了僻靜人少的線路，直往皇宮而去。
“怎麼樣，方姑娘，京城可比你們祁城大多了，也繁華多了吧？”顧公公的眼神，完全當眼前的染煙爲鄉下丫頭。
染煙鄙夷的橫了對方一眼，重回禰都，大的城制雖然差不多，可顧公公口中的繁華，遠不及她來的那個朝代，現在她基本已肯定，自己是穿回了大益的前朝，而不是未來。
人要倒黴，喝涼水都硌牙，染煙被安排在秀姿宮中最裡面的一間屋子，打開屋門，撲面而來的陣陣黴氣薰得染煙連退好幾步，她捂着鼻子對顧公公道，“這屋子有多久沒住人了？這麼大的黴味，滿屋蛛網蒙塵，叫我怎麼住啊。”
“姑娘有所不知，先帝年紀太小，咱們宮裡多年都沒有選秀了，既然沒有選秀，秀姿宮當然是閒置着，而如今重開秀姿宮，也是有姑娘來住纔打掃一間屋子出來，方姑娘本不在選秀名冊中，負責灑掃屋子的奴才不知姑娘今日會到，故而未有及時整理，還望方姑娘息怒，一會兒咱喊幾個人來收
拾，用不了多一會兒就能收拾乾淨。”
“我不在選秀名冊，那何來的聖旨？”染煙狐疑的追問道。
“咳咳，方姑娘，你以爲老奴還敢假傳聖旨不成？老奴只是說原本不在，不過聖上愣是在名冊的最後添加了姑娘的名字，如今不就在了麼。”
“行了行了，我也懶得問那麼多了，拜託公公快點派人來打掃行嗎，難道要我今晚露宿皇宮？”
屋子清掃完畢，已是晚膳時間了，秀姿宮的膳食比染煙想象的簡單清淡，可饒是簡單清淡，居然也沒有她的份，膳房的人回話，理由跟沒打掃屋子一樣：不知她會到，故而根本沒準備她的一份。
染煙覺得這就很令人鬱悶了，皇宮中完全無人爲她的入宮準備些什麼，哪有她的一席之地，爲何顧公公還硬要將她挾持入宮。
現在好了，連顧公公也以回去交差爲名不見了，她不會在秀姿宮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活活被餓死吧。
染煙無奈回屋，在空蕩蕩的牀板邊呆坐發愣，好半天等她想躺的時候，才驚覺牀上連牀單被褥都沒有，她這個晚上該如何過？
正無比抓狂時，忽然響起的敲門聲讓染煙吃了一驚，她在皇宮中根本沒有認識的人，會是誰來造訪呢，“誰啊，是顧公公嗎？”
“是我，姐姐，我是採墨，也住在秀姿宮裡，比姐姐早到幾天。”
原來同是秀女，染煙同病相憐之情油然而生，當下在桌上找了半截火摺，和小半段蠟燭，點亮之後，端起燭臺前去開門。
燈光映照出一張溫婉動人的臉，只是下巴略顯太尖，染煙凝目之下總覺得采墨的眉眼有點似曾相識。
“姐姐是今兒剛到的吧？我帶了些東西過來，看姐姐這裡用不用得上？”採墨的手中抱着一個大包袱，鼓鼓囊囊的，將她的半邊嬌軀都遮沒了。
染煙見狀趕緊從門邊讓出，“什麼東西，進來說話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