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首曲子成於一百多年前,是一位癡心的男子,專爲他深愛的妻子所譜寫的。其實最開始時並不是一首傷曲,但當他將曲子做給妻子聽時,妻子聞曲而起舞。不知爲何他看着妻子的舞姿,不僅油然而生了悲泣的情,故而曲子也曲風大變,變得悽婉和哀傷,沉鬱卻惆悵。他爲此十分自責,送給妻子的琴曲好像已經有了一種不祥的預兆。可他的妻子卻安慰他,說調整之後的琴曲更加動聽,並親自提筆爲此曲命名爲妙蓮生花繁盡落。”
“哦,繁花落盡,滿目瘡痍,連他妻子爲之取的名字,也是暗含哀傷,他們不會是真的就…。”
“他們是真的,最終也沒能幸福完美。”莫鏡明接着染煙的話說道:“甚至還成了一對你死我活的怨偶,最終雙雙含恨撒手塵寰。”
染煙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那麼你今天爲何要給我彈奏此曲?”
“放心,我只是彈給你聽,卻並非要將此曲送給你。在我心目中,配得此曲的只有一個人,你不是她!”
染煙垂了眼簾,按照莫鏡明的話,是不是已在明明白白的告訴她,他的心早另外所屬。
但另染煙感到十分不痛快的,並非莫鏡明是不是另有所愛,而是他既然認定自己不配此曲,爲何又要彈奏給她聽?他不是應該去找配的那個人嗎?
思及至此,染煙的心猛的咯噔一下,莫鏡明趁夜出府,不會是爲了探望配得妙蓮曲的人吧?
染煙苦苦一笑,咬了下嘴脣,一句話沒說,轉身回屋:“把東西收拾一下,我想早點休息了。”
裡屋的門輕輕關上時,妙蓮曲的琴音又隱隱約約的響起。
染煙一屁股坐在牀邊,蹬了鞋子,斜靠在牀頭,聽着忽高忽低的琴曲,心中百般的不是滋味。
琴音不知何時止歇,染煙也不知何時睡着。
很奇怪的,她做了一個夢。
彷彿自己是身處一座華麗的宮殿,宮殿的地板上,有大大的蓮花紋飾,
而宮殿的正中央,也有一朵巨大的含苞欲放的蓮花骨朵,粉色的花苞似乎是用絹紗製成,下面還有蓮葉形狀的木板臺子。
忽然之間,聲簫齊奏,宛如天外仙樂,而旋律竟似曾耳聞,隨着音樂聲起,粉色的花苞一瓣一瓣的打開,和蓮花緩緩的綻放一般無二。
當所有的花瓣都打開時,一個衣着鮮豔的絕色妙齡女子出現在蓮花的中央,她裙似飛鸞,袖如迴雪,在蓮花內婀娜起舞,身子曼妙柔美,舉手投足間莫不讓人由衷的產生出憐惜之意。
可惜女子的臉上蒙着半截薄薄的面紗,只露出一雙秀目,眼波盈盈如求秋光點水,無論夢中的染煙如何竭力分辨,也瞧不清女子的確切容貌。
緊跟着一個男子的聲音突然響起:“好,太美了,愛妃的一支舞,可謂冠絕天下啊。”
女子聞言停了下來,在蓮花之中,朝某個人施了個萬福。
染煙順着女子的目光望過去,只看見了一個逆光而坐的高高在上的身影,雖然仍是看不清對方的臉容,可染煙卻莫名其妙的心悸了一下,是在哪裡見過嗎?還是?
染煙竭力搜索着自己的記憶,卻一無所獲。
隨即蓮花中的女子發出了一串銀鈴般的笑聲,笑聲越來越大,也顯得越來越詭異,到後來甚至都有些狂亂之態,嘶聲力竭。
染煙莫名其妙的看着女子,心想:她這是在開心嗎?可是爲什麼……
染煙轉頭在看看籠罩在光影中的男子,可是爲什麼他們的身上散發出的,卻是一股絕望和憂傷的氣息,這兩個究竟是什麼人?自己又是在哪?
正胡思亂想不得要領中,染煙忽然覺得腳下一沉,整個人就彷彿從高空直直墜落下去,她當即嚇得大叫起來:“不,救命啊。”
也因爲這一驚嚇,染煙驀然驚醒。
驚醒後發現自己滿頭大汗,已從牀沿邊滾落在地。
染煙艱難的爬起身,拍去身上的灰塵,喘着粗氣,重新在牀邊坐
下。
驚魂未定,夢中的一切歷歷在目。
染煙此時方醒悟,在夢中所聽到的曲子,正是莫鏡明彈奏給她聽的妙蓮曲,而自己之所以會做這麼奇怪的夢,大概也是由於受莫鏡明所講故事的影響。
染煙撫着胸口倒在牀上,考慮着是不是再繼續睡一會,該死的莫鏡明,待在蕙昕苑,就害得她夜晚做惡夢,他們倆還真是冤孽啊。
再隔了些天,染煙又做了不少糕點,除了送給老太太和大夫人杜氏外,她還特意給另外幾位夫人也準備了一份。
特別是潘菀,爲了感謝潘菀贈琴,染煙特意將送給潘菀的糕點,做得更加別緻新穎。
然而其他幾位夫人都會迫不及待的嘗一嘗的糕點,送到潘菀屋裡後,染煙卻發現,無論自己怎麼相請,潘菀始終都不肯動糕點一下。
卻另染煙分外失落的是,她和潘菀間的關係,並沒有因爲相互往來,而比之前走得更近一些。
相反潘菀的冷淡中,總有令人琢磨不透的東西,令染煙感到到潘菀相處,實在是一件太困難的事,甚至比和大夫人相處還難。
大夫人雖然討厭自己,至少那種討厭是擺在明面上的,只要自己多加提防,也不會給她鑽到什麼空子來害自己。
可潘菀卻讓人看不出她的好惡,不過想想潘菀的處境,染煙又覺得是能夠理解她的,一個做母親的連自己兒子的命運都無能爲力,她當然也只有深深隱藏起個人的情感。
潘菀接受自己的答禮也罷,不接受也罷,反正她沒辦法做到收了別人那麼貴重的東西,還能像沒那回事一樣。
回蕙昕苑的路上,染煙竟意外的碰到了莫太師,施了個禮之後,染煙發現莫太師的情緒十分低落,便關切的問了一句:“公公是出了什麼事嗎?怎麼看上去臉色不太好呢?”
莫太師無力的搖搖頭對染煙道:“不關你的事,你別問這麼多了,我要去大夫人那一趟,你呢?你這是打哪兒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