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男兒寧當格鬥死

“男兒寧當格鬥死,何能怫鬱築長城!”

一望是茫茫無際的草原,從枯黃的冬季中透出一點新綠,逐漸瀰漫成滿眼的青綠。

漢軍已經全力奔馳了一天一夜,此時正在小河邊下馬駐息,以備更好的在將來襲擊敵人。

柳裔牽着馬,含笑的看着它邊走邊吃着草,在心中吟誦着這首詩,蒼茫悲慨。

“漢成,”衛青含笑過來,這些天他一直在觀察着柳裔這個人,“天氣陰了,你看我們還有多久才能趕到匈奴人的王廷?”

漢成是柳裔爲自己取的字。在漢朝時代,人們多半是有一個字的,好比衛青,字仲卿。

“快的話七八天,慢的話,大約要半個月。當然,”柳裔回過頭,好笑道,“如果沒有迷路的話。

他又記起那位未曾謀面,但如雷貫耳的飛將軍李廣。據歷史上記載,這位老將軍一生數次在這片廣袤的匈奴土地上迷路,最後的錯失封侯,這不能不說是一個重要的原因。

“呵呵,”衛青似乎也想到了一些,大笑道,“這次我們可不會,我是專門請了一位長期在匈奴走動的漢人作嚮導的。”

“柳大哥,”申虎走過來,“我們什麼時候啓程繼續走?”他看見了衛青,淡淡行禮道,“衛將軍好。”

“不客氣。”衛青笑道,“再讓人馬休息一下吧。”

“可是,秦七說,現在草原上的草水分太多,如果讓馬吃的太飽,一會兒全力奔跑的時候會漲壞肚子的。”

秦七是丘澤騎中負責看護馬匹的小兵。

衛青的面容慢慢淡下來,“沒關係,我有分寸。”不待申虎回話,自嘲一笑,“我也是騎奴出身,焉能不知?”

柳裔暗暗瞪了申虎一眼,這小子,難道和弄潮在一起太久,沾染了弄潮的性子?明明小時候看起來很機靈的。

衛青轉身回到中軍中,翻身上馬,喝道,“傳令,全速出發。”

衆將士有些驚訝,但都聽從將令,迅速上馬,間或傳來小聲的嘀咕聲。

衛青冷眼旁觀,柳裔帳下三千黑甲騎兵沉默不言,看似低調,骨子裡卻有一種勃發的勁力精神。

出塞近半月來,丘澤騎軍表現的很不起眼,但是令行即止,行動如風,絲毫無懈怠之意。衛青心中嘖嘖稱奇,看來這個柳裔當真不只是當初皇上和自己以爲的浸淫奇工具巧的人。

桑弘羊,他低下頭來,沒有忘記當自己離開長安前,宣室殿裡,天子似笑非笑的念着這個名字。這個柳裔,不正是當初桑弘羊推薦上來的麼?也因爲這個緣故,柳裔放到五原這四年多來,並沒有被人爲難,也未被搶功。這並不是因爲柳裔有多大能耐,而是因爲他的好友,桑弘羊的天子近侍的身份。數年前,天子御苑中,桑弘羊對皇上進言道,柳裔善帶軍,當時他正在場。這些年,他冷眼看着桑弘羊在朝堂風生水起,官位雖不大,明眼人都知道,他的聖眷極濃。這個身份意味着他可以隨時晉見皇上,若兜着誰告上一狀,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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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正因爲柳裔的入官出身,馬鞍馬鐙雖然在這幾年的漢匈戰爭中居功至偉,當初獻出它的柳裔卻一直沒有太被看重,這纔在五原校尉這個小小的位置上一待便是數年。但衛青驅馬飛馳,心想,這次回長安後,這個現象很快就要改變。憑着這支區區三千人的騎軍,柳裔就可以輕易回到長安,加官進爵。

“你說,”陳雁聲慵懶的窩在桑府內院的虎皮墊靠椅上,舒服的眯起了眼睛,微笑着問,“師兄現在到哪裡了?”

“他到哪裡不重要,”桑弘羊只覺得自己要被這個女人銼的沒火氣了,“問題是,”他氣餒道,“你爲什麼賴在我這裡不走?”

“哎呀,”她狀似極受傷的捧着自己的心口,“這麼說就傷感情了,你家不就是我家。”見他氣的直髮嗆,這才笑道,“我的家還在建嘛,當然現在你家窩着。”

蕭方離開後,蕭府幹娘還是親自打理,乾淨的一如他們都還在的日子。陳雁聲覺得心發酸,想着從郊外往長安城跑終究不放心,乾脆砸下大筆錢買下桑府旁邊的地,大興土木。

桑弘羊無奈搖頭,“你回長安來,打算做些什麼?”

“我,”陳雁聲悠然道,“我想開家醫館,坐堂當大夫。”

畢竟學了這麼多年醫,不拿來練練手,怎麼也說不過去。而練手重要的是病例,再沒有比開醫館更好的招攬病人的方法了,人家還要給你錢。雖然陳雁聲不缺那麼一貫兩貫的,但是自己掙的錢,比較有成就感啊。到底,誰會嫌錢少呢。

“那你非累死不可。”桑弘羊惡毒的詛咒。

“我哪有那麼傻,”陳雁聲笑道,“我每天只開一小會兒,只診十個人,再多就不見了。”

“你以爲你是……”桑弘羊正要在諷幾句,忽然想起什麼,住了口?

“怎麼?”她望過來,有些好奇。

“沒事。”桑弘羊道,笑的有些假。

她盯着他望了一會兒,相信他沒什麼可算計自己的,別過了頭。

漠南右賢王王廷

健壯而美麗的匈奴女婢掀簾入賬,拜倒,“王爺,我來給你斟酒。”

“好。”右賢王洛古斯(找不到那個時代匈奴右賢王的名字,隨便取的)大笑道,伸手在女婢身上摸了一把,“來來來,”他回頭看着帳下的中年漢人,“中行說大人,我敬你一杯。”

“好的,尊敬的洛古斯大人。”中行說含笑喝下爵中烈酒,他在匈奴待了多年,穿的也是一身正統的匈奴服飾,舉手投足之間,卻還是有着漢人文人的風采。

“你們漢人,想必沒有這麼烈的酒吧。”洛古斯仰首笑道,“漢人的酒像白水一樣,如何能醉的了人。不能喝酒的人如何與我們草原上的匈奴人相抗?”

帳內衆人一片大笑,中行說暗暗皺了眉。“王爺,據報,漢朝差遣車騎將軍衛青率大軍向漠南進攻,王爺不可掉以輕心啊。”

“哈。”他左手以下一個袒胸的匈奴漢子,右賢王部落的勇士,沃提允,大口咬下手中的烤羊肉,“衛青小兒,不過是漢朝皇帝的小舅子,用你們漢人的話說,是按裙帶關係當上的將軍,能耐我何?”

“就是,就是。”帳中一片歡聲笑語,連侍酒的女婢都掩了口偷笑,並無半點擔憂模樣。

“你們不要忘了,五年前,漢朝皇帝派出四軍攻打我匈奴,”中行說揚眉,聲聲斥地的說道,“唯有衛青一路打到了我匈奴龍城,獲勝。衛青這才受封爲侯的。”

一時間,帳篷中安靜下來,所有的匈奴人臉上都有點難看。“那只是碰巧罷了。”洛古斯冷笑道,“當時匈奴人根本沒想到那個毛小子敢打到龍城去,龍城只有少數老弱殘兵。”

“那河西的樓煩,休屠二部呢?”中行說咄咄逼人道,他知道這樣作很不受歡迎。但他必須要說,因爲如果連他也不說的話,這些匈奴人就真的妄大自尊到髮指的地步。

“在漢朝李息率軍出右北平的現在,單于仍然派我來到右賢王的領土,”中行說站出來,向洛古斯拜道,“就是希望右賢王能夠重視漢朝的這次進攻,不要丟了匈奴人狼的子孫的威名。”

“我已經派路蟬讓帶了一隊人馬去擋住衛青了。”不知道是懼於單于的威權,還是被中行說說服,洛古斯終於鬆口道。

中行說鬆了一口氣,“路蟬讓大人是右賢王部落中與沃提允齊名的勇士,有他在,想必能擋的住衛青。”

雖然他並不看好路蟬讓,但這話並不能明白的說出來,好在路蟬讓的確是勇猛之徒,至少能擋的住衛青的鋒芒,當戰敗消息傳到王廷,右賢王部落上下總要重視起來,這場戰就好打了。

但就連中行說也沒料到,衛青早在一開始就分兵擋住路蟬讓,自己則帶着精銳輕騎軍直奔王廷而來,一路上遇見匈奴牧民,無不屠戮殆盡,此時距王廷已經不過裡許之路。

一場戰爭,對立的不僅是兩個國家領軍的將軍,更是兩個國家的君主,伊稚斜必須感到背運的是,他的對手,是那個擁有長安一片繁華,站在王朝的影子前,雄才但陰沉,大略但也暴虐的漢武帝,劉徹。

夜色之中,包紮起馬蹄的騎軍正在小心欺盡匈奴王廷。衛青一邊掣馬奔馳一邊分派任務。

“公孫賀,你帶五千人馬,從後面堵住王廷,務必不要讓重要人逃出去。”

“李朗,你帶五千人馬,從左邊抄過去。”

……

“何裨將帶隊找匈奴人馬圈,先驚了匈奴人的馬,我要匈奴人無馬可戰。趙信,你帶一隊人馬,居中策應。我帶人正面強攻,聽明白了麼?”

“明白了。”衆將齊聲小聲答道。

“漢成,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一句詩,”柳裔徐徐回過頭來,在深寂的夜色中偏頭看他,眼眸清涼。

衛青啞然失笑,這柳裔本不是文人,怎麼會在戰爭情勢一觸即發,如此緊張的時刻掉起了書袋?

“男兒寧當格鬥死,何能怫鬱築長城!”夜色中,漢軍潛行的聲音沙沙作響,柳裔的發被微微的夜風吹起,一剎那間,有點亂。

柳裔一字一字慢慢念道。

剎那間,衛青失神了。

男兒——寧當格鬥死,何能——怫鬱築長城!

衛青,便是那種真正的男兒吧。

柳裔回過頭,揮鞭鞭向坐騎,向前衝去,心中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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