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三叔很上進,他怎麼沒帶你爸一把?”我問道。
關係只要不是太僵硬,童望君的爸又是一個爛好人,應該不至於和童望君三叔鬧過什麼不愉快的事情,她三叔養羊賺了這麼多錢,於理沒必要帶着親戚,可於情肯定會帶一把。
“說過,我三叔剛開始養羊的時候就讓我爸一起入夥,我爸沒答應。”童望君話中有怨氣。
“爲什麼沒答應?至少比種地要強吧?”我奇怪,有這麼好的資源條件,童望君的爸居然還不答應入夥,又不是違法犯罪的事。
童望君似乎有點冷,腿縮了起來,不小心觸碰到我的肚子,她沒動了,膝蓋頂着我的肚子:“我爸說太累了,又髒,不肯去。”
我有點無語,不知怎麼接話了。
在農村,還會有人怕累,怕髒?
不知道多少人想要有一個賺錢的親戚帶自己一把,別說八十萬,一年能賺到四五萬就比種地強不少。
童望君的爸有這個條件,有這個資源居然因爲累,因爲髒就不去。
這……
我突然想到了阿斗。
這樣的人,怎麼去說?
“算了吧,他是你長輩,而且你現在也成年了,你爸也沒做過大的錯事,說句不好聽的,都已經五十歲了,還有多少年?遷就下就遷就下吧,不爭吵就好。”這麼多年了,童望君的爸也沒改變過,不可能因爲再多吵一次就突然改變,生活不是小說,有些人的性格一輩子就改變不了。
既然如此,那也沒什麼好說的,只能妥協了。
“我也不想吵,可每次看他那個樣子,明明自己有錯還不肯承認,在那說,我就忍不住。”童望君道,“就說隔壁死了人,埋在我家的地裡這件事,我和我媽也沒說不同意,可他連一聲招呼都不跟我們說,直接將這件事給做了。”
“隔壁家死的那個人好吃懶做,經常偷我家的東西,米,雞鴨,就連掛在牆上的臘肉也偷,他家找了全村的人,都沒人願意給地用來葬人,就我爸,因爲和他兒子玩的好,經常一起河渠裡網魚,答應了這件事。”
“米和雞鴨偷了能用來幹什麼?”我有點不理解。
“換酒,隔壁死的那個人很喜歡喝酒,每一頓要喝一瓶酒,一天四包煙。”童望君說起這人的時候很厭惡。
“四包煙?”我納悶了,“一天抽四包?”
“嗯,一天四包。”童望君很確定,“他死的那天,喝了一瓶酒,說不過癮,沒喝好,讓他女兒又去買了一瓶酒,結果喝了就死了。”
“多大了他。”一頓兩瓶酒,一天四包煙,我有點好奇這人活了多大的歲數。
我也抽菸,可從來沒聽說有人能一天抽四包煙,八十根啊,這是將煙當零食了吧。
“六十。”童望君道。
我心裡不知怎麼的鬆了口氣,還好,不是四五十就死了。
“你們是一家人,你爸的性格的確有點懶,可你爲你媽着想,也不該吵架,事情不大就忍一忍。”我還是那句話,“你媽有高血壓,支氣管又不好,不能吵架。”
“我知道。”童望君點頭,眼淚又流了出來,“我媽這樣都是爲了我,要不是她起那麼早去賣菜,爲了給我賺學費,也不可能落下支氣管炎。”
“你有這麼多錢,每個月給你媽打點錢回來,讓她別賣菜了吧。”我勸道。
“沒用的,我工作了後,每個月都有往家裡打錢,兩千塊錢,可沒用,我媽全都存了起來,還是會去賣菜。”童望君搖頭。
“這麼做太不划算了,忙不說,身體還遭罪,又沒賺到錢,錢全部都進了醫院。”我實在不理解一些老人的想法。
停不下來,一心想着賺錢,明知道有可能會生病,賺的那部分錢會進醫院,可還是要去做。
到底爲了什麼?
“她說看着地裡的菜放在那不摘浪費,那都是錢。”童望君道。
“那讓她少種點地啊。”我道。
“她說地拋荒了也浪費。”童望君也很無奈,“沒用的,我說過很多次了,爲了這個事還跟她吵過,但等我走了,她該怎麼做還是怎麼做。”
童望君的心很累,從她的語氣中就能聽出來,面對這樣的老人,她很無奈。
生活到底是爲了什麼?
就我了忙忙碌碌,不讓自己停下來,以此充實自己,抱着那一份的僥倖,勤勞就能致富?
我縮進了被窩,沒有再就這個問題繼續和童望君談論,每一道言語都是那樣的沉重,壓的人喘不過氣。
有些事明知道是錯了,可也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它發生,改變不了。
“你晚上真不回去了?”我問道。
“現在這個樣子還怎麼回去?我衣服都沒有幹。”童望君搖頭。
“阿珂呢?”我有點擔心陳珂,童望君出來的時候,不知道有沒有看好陳珂。
“我媽看着她了,不會有事的,你放心吧。”童望君已經安排好了。
我猶豫了一會,還是問了出來:“徐恆呢?”
“他在車裡睡,有被子。”童望君道。
童望君的爸媽分牀睡,她爸一個房間,她媽和陳珂一個房間,沒了多餘的房間,徐恆只能睡在車上。
聽到這話,我心裡卻高興不起來,徐恆能爲童望君做到這個份上,童望君心裡其實也是感激的吧。
“你不是說讓他住在賓館嗎?”我突然冒出了一句話,想到童望君之前說的,要和徐恆一起去賓館。
因爲我的緣故,現在躺在賓館裡的卻是我和童望君。
我有了個邪惡的念頭,若是我拍一張和童望君兩人在牀上的合照給徐恆,他會怎麼想?
“我沒想到你會跳河,我想着先給你找個住的地方,沿着你的腳印走到河邊,卻發現只剩下一堆的衣服。”童望君手抓住了我。
“誰跳河會脫光衣服的?”我笑着道,“再說,你住在這附近,河水有多深,你不知道嗎?那點水淹不死人。”
“河裡每年都會死人。”童望君幽幽的說了聲。
我後背忽然有點發涼,現在想想,那個情況的確有點嚇人,周圍黑漆漆的,要是水裡突然伸出個什麼東西,那場面……
想想都讓人不寒而慄。
“我說和徐恆住在外面,是因爲我要和他商量陳珂上貴族學校的事,這事是他託關係幫陳珂解決的,但有些東西我不是很瞭解,所以想着再瞭解一下,畢竟貴族學校教學能力的確不錯,可裡面的環境適合不適合陳珂,對她會不會產生影響,我都要考慮全面。”童望君道。
“我只是暫時和他商量下,討論下而已,晚上還會回來,沒想到你卻因爲這樣就跳河。”
我不得不再次強調一遍:“我那不是跳河,只是去洗澡。”
“大冬天的,你不冷嗎?”童望君語氣像是在調侃,帶着一絲樂意。
“冬泳沒聽說過嗎?”我道。
“聽說過,但你從來沒有過,別說冬泳,洗個冷水澡都會凍得尖叫,還要兩個人一起洗。”童望君的話在我聽來有點曖昧。
我和她之前居然兩個人一起洗澡。
“你身上洗乾淨了嗎?”我看着她,她洗的很匆忙,沐浴露似乎都沒抹,“要不再去洗一洗?河水看着清澈,但實際很髒,仔細洗洗比較好。”
“我困了,睡了。”童望君說了句,眼睛閉上了。
過了一會,我便聽到稍顯沉重的呼吸聲。
她的確是困了,而且很累。
我手慢慢的下滑,放在她的腿上。
“冷。”童望君呢喃了聲,撥開我手,但身子卻主動貼了過來,“別動,就這樣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