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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怡紅院住了兩日的錦瑟,這一日總算迎來了楚蕭回京的盛況。金碧輝煌的皇朝鑾駕內,一個宛若九天流雲的絕色美男正萬分優雅的斜靠在軟墊上,他身着一身黑色的華美長袍,容貌絕美精緻無雙,俊美如畫的面龐上泛着幾分淡淡的慵懶,雙眸深邃猶如無盡星空,卻是面若冰霜,帶着令人膽寒的威嚴。
“陛下。”凌霄在一旁恭敬道,“我們已經入京,離皇城不遠了。”
楚蕭神情冷然,眼神彷彿透過了厚重的車簾幕望向遠處:“入宮後便立即召集重臣來大殿見本宮。”
“是!”
他輕撫着手邊的琉璃珠串,修長玉潤的手指,竟是泛出了隱隱的月華之色,那透過鑾駕簾幕的暖陽細碎地潑灑在他的身上,襯出了一片明媚的光影,使得他精緻完美的臉龐和一頭散漫開來的青絲更加風華雅緻,高高在上。
這份美色已經超越男女,只留單純的逼人魅力,放下手中的珠串,楚蕭彷彿是想到了什麼微微挑眉,那聲線之中卻有一抹清雪的涼意:“那大周的女子竟真不曾來見本宮!”
看來還是自己太過自信了,那少女的姿容和才華本就令人驚豔,如此世間少有的驕鳳,怎會輕易低頭臣服?可越是如此,就越是讓他對她產生了興趣。此時他嘴角明明是淺淺的笑弧,卻因淺眯眼眸裡流淌的波光而張揚耀眼,渲染出萬千風華。
房內的錦瑟並沒有注意到鳳仙和水雲卿幾人異常凝重的額神色,她只是端坐在房內,好奇地聆聽着遠處那排山倒海的呼聲,就算隔着牆壁和幾個院子,還是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腳步聲馬蹄聲兵戟聲整齊嘹亮,交錯不止,顯然這盛況難得。錦瑟放下手中的書卷,若有所思,一個後宮太父回宮卻可以有女帝一般的排場和威勢,顯然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壯舉,此人絕不可忽視啊。
她此時的沉思落在鳳仙眼裡,就讓他心裡微微一頓,想到錦瑟畢竟曾經見過楚蕭,雖然未曾被他美色所迷甚至或許都已經不記得他,但此時他仍是出言試探道:“妻主可想去湊湊熱鬧?”
錦瑟搖搖頭:“外面這麼多人,人山人海的出行定然不便,我還是算了。”
“傳聞太父陛下可是絕世美人,妻主莫非就不好奇麼?”鳳仙又問道,事實上此時路上的民衆泰半都是衝着楚蕭傳說中的傾世容顏而去的,雖然大家都知道他坐在被重重包圍和保護的車駕中,普通老百姓誰也看不見,可還是架不住好奇之心,一個個都想遠遠的瞅一眼這個傳說中的禍國妖孽。
“和我有什麼關係?”錦瑟疑惑地問道,她顯然思路十分清楚,“他是太父,我不過升斗小民,他就算美到天上去,我們也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何況他再美能有我美嗎?我要真這麼喜歡美人,每天自己照照鏡子就夠了。”她說的十分理直氣壯,甚至理所當然。
噗,水雲卿一口茶直接噴了出來,鳳仙幾人看着錦瑟認真的表情也是使勁憋着笑,幾個男人都是忍俊不已,心道自家的妻主怎麼就這麼有趣呢,簡直讓人想少喜歡幾分都難。此時他們都以爲錦瑟是刻意如此說來表達她對這位西塘第一美人的不在乎,甚至狡黠地用幽默的口吻引人一笑,事實上錦瑟的確是不在乎他,可她最後那句話也是真心的。
話到此處錦瑟也注意到了慣常都圍繞在她身邊的鳳二和鳳五兩人不見了蹤影,她不由奇怪地問道:“鳳二和鳳五呢?莫非他們兩人也是去湊熱鬧看楚太父了?”
當然不是,鳳二和鳳五出門可是有正事,楚蕭回京,京城內必定風起雲涌,需要儘快打聽清楚他的動向以做準備,若是他還對錦瑟有着濃厚的興趣,他們便要更精心的準備一番了,但真相就不用告訴她了。幾人心照不宣地互相對視一眼,鳳三隨便找了個藉口回道:“他們兩個出門要買些男兒家的小玩意……”他這樣一說,錦瑟自然就不追問了,鳳仙倒是體貼,詢問道:“看妻主在房內待了兩日了,若是覺得無趣,不如出去轉轉?”
錦瑟無奈,青樓有什麼好轉的,看來看去都是些不堪入目的場景罷了,鳳仙又微笑着解釋道:“其實這怡紅院也算是高雅之處,前半部分是招待各處前來的客人的,而後半部分則是分爲春花、秋月、夏雨、冬雪等四個大院子,供各個接客的公子們裡面休息,他們色藝雙絕,而院中景緻亦是不凡,妻主若是有興致儘可以隨意地四處轉轉,瞧瞧他們的歌舞奏樂。”
錦瑟頓時眼神詭異地看着他,居然還有勸着自家妻主逛青樓的夫君,她卻不知,這怡紅院如今也算是鳳仙暗地裡的產業之一,身爲幕後的主子,他在這裡猶如自家的後花園,再加上錦瑟的個性本就叫人放心,自然他們都不怕她會沾花惹草找男人。要知道讓錦瑟在怡紅院逛逛總比讓她出門更安全,尤其在楚蕭回京的當口,因此他們甚至寧可錦瑟沉浸在怡紅院中每日裡逍遙快活。
“這不太好吧,我一個女人去逛公子們的宅院做什麼?”
鳳仙輕笑一聲:“妻主放心,怡紅院的公子都是憑自願賣身過來的,若是有人不願也不會強迫他們接客,也有不少賣藝不賣身的,相信妻主也不會唐突了他們,不過若是要和他們打招呼,妻主最好能易容或帶上面紗免得引來麻煩。”
看鳳仙勸個不停,錦瑟真心納悶至極,素來只有男人把女人看得牢牢不准他們和其他男人勾搭的,居然還有一心推着她出門的,水雲卿同樣也感覺有些匪夷所思,看着鳳仙的目光眼中大有探詢之意,卻見鳳三瞟了他一眼,示意他稍安勿躁,方纔覺得心定了幾分,他知道鳳仙此舉必然帶有深意,便也不阻止他的慫恿。
但錦瑟卻有些不以爲然,仍舊端坐如故:“我覺得這裡挺好的,不想出門。”她從窗口望去,只見園內假山玲瓏,溝壑盤旋,曲橋架於碧波之上,湖邊垂柳蜿蜒,花木映趣,懸葛垂蘿,倒是意趣盎然,畢竟這處小院是最幽靜和清雅之處,自然景色極爲美妙。她看了一眼鳳仙,盈盈雙目宛如一泓深潭,彷彿能將人的靈魂吸吮其中,臉上卻是含笑道:“你說這些公子色藝雙絕,可我看你似乎是怕妻主我出怡紅院才故意藉此引起我的興趣吧?”
擡起頭,她定定地看了一眼有些驚愕的鳳仙等人,在嘴角噙起一朵笑顏後,將手指輕按在案上的一具琴上,就見玉指翻飛,曲聲幽幽,舒捲自如,說不出的悠揚沉靜,清幽明澈,訴不盡溫柔之意,而彈琴中的她整個人高貴優雅,驀然清光流溢,仿若有萬丈華光鋪泄而出,讓鳳仙和水雲卿幾乎都看呆了去。
一曲終了,她站起身,嘴角微微含笑:“說起來你們無非是不想讓我出門免得引來什麼麻煩,我雖不知到底什麼讓你們如此小心謹慎,但這一片苦心我怎麼體會不到,就是別再說什麼讓妻主我去青樓裡找樂子解悶。”她爽朗地一笑,“說什麼他們色藝雙絕,你這是想勾起我的好奇心?可我看光你們幾兄弟勝過旁人許多,就算是我也不差呀,不是嗎?”
但見水雲卿的眸光緊緊盯在錦瑟面上,眼中光芒不住閃動,他這是第一次知道錦瑟的琴藝居然也如此出衆,令人歎爲觀止如癡如醉,但她的話更讓他震撼不已,原來她早已隱隱察覺他們的目的,卻又體貼的不點破,反而處處配合,身爲女人寧可像個籠中鳥兒一般被限制了自由,只爲了讓他們安心,如今若非是鳳仙勸着要她去青樓內找樂子解悶,她只怕也不會說出這些真心話來,一時間心頭五味陳雜,不知道說什麼纔好。
鳳仙和鳳三鳳四三人顯然也是呆了呆,眸中光芒閃爍,鳳仙遂緩聲道:“妻主從來都是最聰明的,是我們傻了。”他走到錦瑟的面前,嘴角浮現出一抹深邃而魅惑的笑意,眼角那蝴蝶似乎都快要飛了起來,“正如妻主所料的,我們怕妻主出門,正是我們的私心作祟。”
水雲卿遽然擡頭,剛要開口卻被鳳三鳳四兩兄弟攔住。
錦瑟搖頭輕笑:“就知道你們有事瞞着我。”從她發現自己其實是在怡紅院被禁足後,她並不生氣,畢竟鳳仙等人對她的照顧無微不至,處處周到,她本來就是個安靜的性子,雖然失去記憶,但以前在大周時她也時常能一個人在皇宮中或者徐州的封王府邸中閉門不出,整日裡浸淫琴棋書畫,並不喜歡出門招惹桃花。
鳳仙當日帶着錦瑟回到西塘京城等於是走了一步險棋,楚蕭若是沒有回京還好,若是回京了錦瑟就必須儘量避免出現於人前,雖然她的容貌可以遮掩,可那氣度便是再如何用斂息術也難以完全掩藏,雖然她如今用秘術恢復了原本的年齡,但楚蕭如今是西塘帝王,手下人才輩出,誰也不知道是否會出什麼紕漏也賭不起這個結果。
事實上鳳仙當日當機立斷帶着錦瑟的回京的決定再英明不過,楚蕭當日發現錦瑟消失了以後就立即派出御林軍和禁衛軍在周邊的城池尤其是驛站設下了天羅地網,他們若是躲在那些地方或者直接朝着大周或者君傲的方向而去,就會立即被逮個正着,簡直是自投羅網。而如今楚蕭回京也未必意味着他就放棄了錦瑟,因此鳳二和鳳五兩人出門也是爲了打探消息,他們畢竟曾是鳳仙手下大將,又有諸多人脈和手段,知己知彼方纔能百戰百勝,要知道他們的對手,可是堂堂的西塘皇太父楚蕭啊。
可錦瑟如此通情達理,甚至她明知道他們有事瞞着她,卻也不追根究底非要他們說實話,這讓水雲卿他們心中十分愧疚,鳳仙更是不再隱瞞,和盤托出道:“妻主其實不必顧慮,這怡紅院如今早被我們私下買下了,算是我們鳳家的一處地下產業,若是妻主有興致也可以四處逛逛指點一番,只要不去前院待客之處,必不會有不長眼的過來打擾。”
錦瑟倒是吃驚了一下:“我們的產業?”她底什麼來頭,不,應該說她的這些侍夫到底什麼來頭,居然這麼大手筆。
鳳仙俊美的臉上溢出笑意:“所以妻主也不必真的每日裡困守房中,只要遮掩好容貌,讓鳳三他們陪着便是。”
到了此刻,錦瑟倒是也不再推拒了,她其實對這處青樓也是有着好奇之心的,但這種好奇之心不是針對人,而是畢竟住在這裡,卻連偌大的園子都沒逛過。只是此時的她並不知道,她只是在怡紅院內隨處走走居然也遇到了讓她想不到的事,甚至給她和鳳仙等人都帶來了不可預知的後果。
事情還要從兩日前說起,藍家主宅中,那在舫船上剛伺候過藍欣的美男芳華一回到藍家後院便一臉焦急,小心翼翼地來到了一處精緻的小院中,看着四周無人,他方纔急匆匆地步入了院中廂房,就見一個美少年正對着鏡子梳妝,不同於芳華丹青水墨般的的風雅飄逸,他相貌秀美身材纖細,皮膚生得細白如雪,,看着就讓人心生好感,看到自家的哥哥一臉魂不守舍的模樣,芳草不由迎了上來笑道:“大哥這是怎麼了,像是被什麼人在背後追趕的一般。”
芳華勉力維持鎮定,他一進來便揮手遣退了侍從們,更隨手關上了房門,芳草有些不解地問道:“大哥……?”
噓,芳華將手指按在他脣邊,凝神細聽了一回周圍的動靜,又打開窗子看了看,確認無人還在周圍,他這才拉着芳草到了屏風後的牀邊坐下,聲音微有些顫抖地道:“弟弟,我們要大禍臨頭了。”
芳草看他神情凝重,不由地也有了幾分疑惑:“怎麼了大哥?莫非是你伺候妻主不當,惹得她要休了我們?”
芳華搖搖頭,心慌意亂之下竟是低聲哽咽了起來,眼淚順着他俊美的臉龐而下,無意中便帶出了梨花帶雨的魅人風情,看到哥哥如此失態,芳草亦是心驚。這兄弟兩人容貌帶着相似的俊秀,身姿款款,都算是難得的尤物,雖然出身低微只是平民之子,但當初仍是一眼被藍欣相中帶回了府中。平日裡他們也算是小心謹慎,更私下裡學了不少青樓的手段用以討好妻主,如今便是在美人如雲的藍家後院也有一席之地,往日裡也頗得她的寵愛,可今日芳華陪着藍欣出門遊玩,回來便如此的哀悽神情,便是一貫心思細膩得芳草也是有些不安了起來。
“大哥,你慢慢說,到底出了什麼事?我們兄弟兩人一起想法子,未必沒有辦法解決。”
芳華被芳草一勸,倒是漸漸地冷靜了下來,只是面色仍是蒼白羸弱:“弟弟,我今日隨着妻主在畫舫上游玩,誰料家主正君突然到訪……”他將今日的遭遇細細地和芳草說了,卻原來芳華雖然被藍欣趕走,卻因爲察言觀色發覺到家主正君面色不對,便多了個心眼,刻意地躲在了無人的下風處門外偷聽,結果這一大膽行徑卻讓他探聽到了如此驚天的內幕。
芳華說到這裡時,芳草的臉色亦是變了:“大哥……如此說,妻主竟是要……”他想了想,問道,“若我們主動要求出家,終身不嫁呢?”
芳華咬着脣搖頭:“妻主的性子你不是不知道,她表面和氣,道貌岸然,心裡卻是極爲自私多疑,更是極重妻道和女子尊嚴,往日裡她對我們有多喜愛,眼下的殺心便定然就有多重,恐怕有一絲可能也絕不會允許我們兩人將來嫁給旁人或者服侍其他女子。哪怕我們要求出家,她必然也不會相信,反而會懷疑我們早就知道了她的目的,未免外泄,更要殺了我們以防萬一。”
聞言,芳草騰地一下站起身來,他在房內來回踱步,眼眶發紅,雙拳緊握地恨聲道:“大哥,我早知道這個女人無情無義,只是把我們當成玩物,卻不料她狠心至此。”兩兄弟平日裡對她不提多麼真心,但至少一向都是苦心伺候,處處乖順服從,不敢有絲毫違逆,可眼下妻主爲了榮華富貴和一己私心,竟寧可殺了他們甚至連放他們出府都不肯,實在是涼薄得教人心寒。
芳華同樣渾身顫抖,他微微閉上了眼,苦澀地道:“本來我們知道這個消息算是搶得了先機,比旁人多了一分活命的機會,今夜若是趁着妻主沒回來,也可以趕快收拾包袱離開,可偏偏天不從人願,妻主要我們倆人晚上服侍她神仙浴,只怕這一次服侍之後,我們便要命赴黃泉了。”芳華和芳草兩兄弟自小出身貧寒,若非他們心思聰明懂得保護自己,恐怕早就不可能留待清白之身到成年了,當年他們無意中被藍欣看上之後也並沒有帶着任何妄想而是乖乖的入了府做了她的暖牀小侍,慢慢的得了她的寵愛這才做到了如今的侍君,雖然藍欣朝秦暮楚十分風流好色,且私下裡爲人刻薄自私極難伺候,可眼下他們也算是能得一份安穩的生活,也沒有奢望其他。眼下得了這個消息,兄弟兩人也知道今夜藍欣必然會好好地折騰他們一番以盡興,只是便是對他們再有興趣,最多留到入宮之前,之後兩人便恐怕再無機會活在這個世上。大戶人家這樣的事情屢見不鮮,誰讓他們出身寒微,沒有母族可以保護,便是無聲無息地死了,也不過多賠他們家一些銀子罷了。
“我不甘心,大哥。”芳草的臉上同樣流下了兩行清淚,滿眼的絕望,“我們到底做錯了什麼?竟連好好活下的機會都沒有,早知如此,當日就不該以爲這藍欣是個良人,跟着她來藍府。”
看着弟弟的模樣,芳華的心同樣被扎得生疼,他們兄弟兩人互相扶持從小一起長大,這些年來早就感情深厚,若非如此,也無法在藍家的後院依靠着彼此生存下去。
“傻弟弟,當日我們也是沒有法子,那藍小姐身份貴重,她想要的哪有得不到的,我們當日也是沒有了法子,若是不從了她,將來也會遇到其他薄情寡義的女子,只怕落得更爲不堪的境地啊。誰讓我們容貌出衆卻偏偏出身在平民之家,又沒有姐妹保護呢?”
兩兄弟說到這裡,都是心有慼慼然,落淚不止。
“會有辦法的,弟弟,天無絕人之路。”芳華握緊他的手,“我們還有機會,我就不信我們逃不出藍家,以往我們是不想走,畢竟你我都知道我們這般姿容流落在外,哪怕是百般掩飾也難保萬一,若是一個不小心便會被擄走甚至賣到青樓,我們這纔不得不委身給藍欣嫁給她做小,甚至虛以爲蛇讓她以爲我們對她死心塌地,用情至深。可眼下既然有了性命之危,哪怕我們日後賣身入了青樓,也遠遠好過在這裡無辜死去,爲這種無情的女人的野心陪葬。”
聽到大哥的話,芳草的抽噎聲便是一止,他雙手抹乾了眼淚,重重點頭道:“正是如此,好死不如賴活着,我們當日將這清白之軀交給了藍欣這禽獸,無非就是想找個靠山免得受人欺凌。可現在想來,就算我們平日裡小心翼翼舉步維艱,她還是稍有不順心便肆意懲罰欺辱我們,也沒得什麼好結果,與其在這裡做一條可憐蟲甚至性命都不由己,過着時刻擔心的日子,還不如賭一賭逃出去,哪怕將來下賤到賣身爲娼,只要我們兄弟兩人能好好活着彼此支撐,便什麼都不重要了。”
見他和自己一樣看得通透,芳華也是連連點頭,兩人下定了決定,反而不再彷徨失措,原本頹廢的兩兄弟也是慢慢地振作了起來。
芳華說道:“只是如何逃出藍府,我們尚要好好地思量籌劃一番,依我看來,今夜我們仍舊懈怠不得,先使出渾身解數和功夫,伺候得妻主高興,如此她便會暫時捨不得先處置我們,多活一日便是多一日的機會,待你我兩人在府裡細細找個機會,總能找到機會逃出生天。”
兩兄弟此時卻不知道,他們的竊竊私語此時全都落在暗處的大周暗一的耳中,卻原來暗一在這裡潛藏的身份便是芳草芳華兩兄弟院中的花匠。本來在藍家後院,是不允許有任何女子存在的,因此她易容成的是一個年級老邁的花匠,這樣的女人自然不會有任何威脅,便是藍欣也不會在意,可誰能想到這副看似老態龍鍾的鞠螻身形下是一個武功頂尖的大周暗衛呢。
如今暗一在京城藍家早已潛伏了至少一個多月,卻始終未曾盼到錦瑟的行蹤,她留在京城各種的標記更一直未曾得到暗二的迴應讓她有些疑惑,不過想到暗二尚跟在親王的身邊保護,她也並不焦急,眼下的她不是一個人,身邊還帶着一個西塘皇子,自然要處處小心,步步謹慎,而藍家後院也算是她倉促之下所能找到的最好最穩妥的地方。
她平日裡十分注意觀察各人的動靜也是爲了防範於未然,在聽了芳華兩兄弟的對話後,她若有所思,雖難得動了一些惻隱之心,但她大事爲重,自然不會貿然出手幫助他們。
腳步輕盈地回到了自己的下人房中,暗一將飯菜放在了渾身僵硬的寒漠笙面前,點開了他的穴道,隨即冷淡地道:“吃吧。”
這飯菜並不粗糙,相反還算是精細美味,畢竟藍府是京城四大世家之一,哪怕是給下人們的飯菜也絕對強過普通百姓家的一日三餐了,可這樣的飯菜在嬌生慣養的皇子眼中還是猶如豬食。只是寒漠笙看了一眼,帶着忍耐地還是拿過來吃了,他今日雖然和往常一樣被關在房內,因爲服用了軟筋散而渾身無力,可外面的動靜卻是知道的,算着日子,父後不日只怕就要回京了,也虧得這個女人膽大妄爲,居然膽敢把他關在西塘京城的世家貴族後院,寒漠笙眼中精光閃過,他絕不會坐以待斃,只是眼下這個女子實在太過厲害,他也絕不會傻到硬碰硬以卵擊石,只能另找良機,總能讓他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