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桐再回到李府,張太太正伸長脖子等着她,見她進來,急忙問道:“怎麼樣了?”
“長公主說是門好親,她託白老夫人去墨府提親了,要是快的話,這兩天就能有回話兒了。”李桐答着張太太的話,側身坐到榻沿上。
“真是沒想到。”張太太長舒了口氣,又感慨起來,“這門親事,咱們太高攀了。”
“嗯。”李桐心不在焉的嗯了一聲,她在想另一件事,“阿孃,我在想解家三娘子。”
“嗯?”張太太一怔。
“阿孃,解家三娘子的祖父跟解尚書是堂兄弟,她和阿孃,還有弟弟依附解家這些年,全憑着解尚書和堂弟當年那些情份,解尚書還好,聽說孫夫人並不怎麼待見這一家三口。”
李桐聲音很低,張太太嘆了口氣,“能看出來,解家三娘子小心得很。”
“嗯,這門親事咱們回掉,三娘子那邊,不知道會怎麼樣,解尚書是女家提親,偏偏還沒提成,面子上可不好看,我怕三娘子因爲這事……”
張太太也想到了,擰起了眉,“可不是,三娘子這親事,本來就不容易,高不成低不就,這事兒……你怎麼想?”
“有門親事,”李桐的聲音裡有幾分猶豫,“安遠侯府。”
“是門好親,就怕墨夫人眼光高。”張太太想了想。
“墨夫人知道自己是個要強脾氣,看她那樣子,是一心要挑個性子柔順的媳婦兒,這一條,墨夫人必定看得上的,解三娘子那個弟弟,讀書很好,人品也好,很懂事,要不,請人探個話試試?”
從前那一回,墨夫人挑中的兒媳婦,不管哪一條,都不比解三娘子強。
“請袁夫人走一趟?”張太太立刻想到了袁夫人,李桐忙點頭。“那我這就去,這事宜早不宜晚。”張太太是個乾脆利落的,見李桐也贊同,急忙下了榻,叫人備車,拿了幾樣伴手禮,出門往呂府過去。
…………
這小半天的功夫,錢老夫人迎來白老夫人,送走白老夫人就叫來孫女兒墨六娘子,剛打發走墨六娘子,女兒墨夫人又來了,聽墨夫人說了袁夫人上門探話解三娘子的事,錢老夫人一愣,立刻問道:“是誰託袁夫人探的話?解家?”
“不是,袁夫人只說是她自己想到的,說這是門好親,她想到了,就過來先問問我的意思,要是我也覺得好,她就到解家去提一提。”墨夫人說的很仔細,錢老夫人嗯了一聲,“那看這樣子,這門親事,是李家想到的。”
“李家?”墨夫人愣了,怎麼扯上了李家?李家怎麼操心上她們家嵐哥兒的親事了?
“白老夫人剛走……”錢老夫人將白老夫人剛剛過來提親的事說了,“……長公主既然說是門好親,那就只能是門好親,解尚書跟李大郎提過和他家三娘子這門親事,如今他們李家上門提了六姐兒,解家這邊,大約也想有個交待,都說張太太做事周到,倒真是。”
墨夫人聽的連連眨眼,“那六姐兒的意思呢?說起來也是門好親,李大郎我見過幾回,可比嵐哥兒他們老道懂事得多的多了,就怕六姐兒……”
“六姐兒覺得好。”錢老夫人想着六姐兒完全無法掩飾驚愕狂喜,暗暗嘆了口氣,白老夫人剛提這事時,她還納悶,怎麼長公主突然想到了這門親事,先是明家三姐兒,接着是小七,這又是六姐兒,這一個兩個,心都這麼大……
“那就好!這麼說,咱們府上跟李家就是親家了?不是說寧七爺到李家求親去了?這門親必定是一求就成,這麼一來……以後小七有人管教了。”
墨夫人轉圈兒一想,樂了,錢老夫人也露出笑容,可剛笑出一半就僵了,小七還在背書呢,他背的越用功,她這心裡越害怕,他看中的,到底是誰?
“解家這門親事,阿孃看呢?”墨夫人想了一圈,心情愉快的問道。
“這得看你的意思。”錢老夫人已經緩過來,“解家三娘子性子柔順,心眼也夠,凡事也算明白,我瞧着倒比他們家二娘子強,就算你的意思了,解尚書年紀大了,解尚書一走,解家也就各管各的了,人是很好,別的,可不能多想。”
“我也是這麼想。”墨夫人看起來舒了口氣,“不瞞阿孃,我不喜歡解家那位二娘子,聰明的太過了,往後真要各歸各家,也沒什麼不好,嵐哥兒這個媳婦,只要人好,別的我都不挑,嵐哥兒的資質,阿爹早就說過,守成罷了,守着安遠侯府,用不着這個助力,那個助力,有咱們家就夠了。”
“你既然這麼想,這是門好親。”錢老夫人點着頭,她這個女兒有一樣最好:十分自知冷靜。
…………
解尚書府上,孫夫人送走白老夫人,一口悶氣還沒來得及整理,袁夫人就上門了,替安遠侯府世子蘇子嵐提親解三娘子。
孫夫人那口悶氣沒來得及清理,就顧不上再想了,也不等解尚書回來商量,就一口應下了,對解三娘子來說,這簡直是門天下掉下來的好親,還商量什麼?
袁夫人留下蘇子嵐的八字,揣着解三娘子的八字,高高興興的走了。
孫夫人呆了片刻,趕緊讓人去跟解三娘子母女兩個說安遠侯府這門親事。
解三娘子賞了來報信的婆子,等婆子出了院門,解三娘子的母親劉氏眼淚一下子就涌出來了,“總算……”
“阿孃。”解三娘子忙親自擰了帕子遞給母親。
“阿孃沒事。”劉氏接過溼帕子按了按臉,“總算……你這親事,總算……唉,這兩年,阿孃這心,一天天懸在半空,提心吊膽,阿孃就知道,你的親事,咱們娘倆誰都說不上一句話,全憑夫人和二娘子作主,前兒聽說她們要把你嫁到李家,這一轉眼,怎麼……阿孃知道,夫人和二娘子都是爲了咱們好,阿孃沒見識……”
劉氏一邊說一邊不停的流淚,她只有一女一兒,手心肉和手背肉,這兩年因爲女兒的親事,她煎熬到沒法說,如今總算落定了。
“阿孃,還是這門親事好。”解三娘子柔聲安慰母親,“李家太太和大娘子都那麼能幹,我嫁過去,只怕招人嫌棄,還是蘇家好。”
“我也是這麼想。”頓了頓,劉氏的心又揪了起來,“你弟弟過幾年也該議親了。”
“阿孃放心,等弟弟議親的時候,有我呢,再說,翁翁年紀也大了,二姐兒說,翁翁說過好幾回了,到今年年底就要乞骸骨,說是乞了骸骨,就回鄉養老,到時候,就說弟弟讀書,咱們不走就是了。”
解三娘子低低道,劉氏點了點頭,“嗯,我也是這麼想,我的嫁妝,還有你阿爹留下的產業,雖然不多,可養咱們一家三口還是能夠的。”
…………
教導五皇子練了功夫,寧遠從延慶宮出來,往右一轉,又進了寶籙宮。
寶籙宮那間小院的廊下,福安長公主正和寧皇后對面而坐,專心下棋。
寧遠掂着腳法進來,走到離棋桌三四步,掂着腳尖伸長脖子看了看,擡腳尖挪半步,再挪半步,一直挪到離棋桌還有一步,落定腳,左右看了看,蹲下,伸頭看着棋盤。
“你來幹什麼?”福安長公主沒好氣的問道。
“來給長公主姐請安。”寧遠一臉笑,恭敬極了。
“本公主安,退下吧。”福安長公主不客氣的接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