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時候常去縣衙門口看示衆的犯人,戴着木枷,最重的五十斤呢,一站好幾天的都有,寧七爺就這麼站着,多輕鬆。?”見多識廣的秋媚發表意見,小悠不停的點頭,表示秋媚說的對,夏纖和冬柔一臉震驚,“天哪!”隨即表示,那咱們得找個地方坐着看。
幾個人左右看了看,熘進了假山側後二間硬山屋裡,這是後園宴客時下人們用的地方,秋媚直衝到後面,將硬山屋後面的窗戶推開,興奮的拍着手笑,“這兒最好,看的清清楚楚!”
幾個人剛擠到窗前,門被推開,張太太屋裡幾個二等、三等丫頭擠進來,接着又有幾個婆子和一羣小丫頭擠進來,誰讓就這間屋能看到呢,沒多大會兒,兩間屋子裡就擠的滿滿的,好在李家的丫頭婆子規矩好,雖說擠了一屋子,個個揣着一肚子興奮,卻個個小聲,沒吵出什麼大動靜。
滿屋的人腿站酸了一大半,外面的寧七爺,和她們家大娘子的院門,都一動沒動。
“寧七爺真厲害!”夏纖讚歎,“秋媚姐,你說寧七爺到底能站多長時間?能站到天黑嗎?”
“肯定能。”秋媚極其篤定的答了句,“寧七爺可厲害了,他肯定能站到咱們姑娘開門。”
“我覺得姑娘比他厲害。”冬柔更看好她家姑娘,“姑娘不會給他開門的。”
“肯定開!”秋媚加重聲音,冬柔堅定的搖頭。
“打賭!”秋媚衝冬柔伸出手,“一兩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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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我一個,我賭寧七爺站不到姑娘開門。”夏纖湊上來。
“也算我一個,我賭寧七爺能站到姑娘開門。”小悠趕緊湊上來,“我賭二兩銀子的。”
“還有人賭沒有?唉喲這麼多人,夏纖找張紙來,你會寫字,咱們開個盤!”秋媚作勢挽了挽袖子,興奮的眉飛色舞,小悠跟在後面,“我也開個賭,賭寧七爺站到什麼時候,今天晚上,還是明天早上。”
兩間硬山屋裡沒人往窗戶前擠了,全擠在秋媚和小悠身邊下注。
秋媚一邊看着夏纖和冬柔記名字錢數下什麼注,一邊和小悠嘀咕,“你說,姑娘要是知道咱們下這個注……”
“你還是擔心寧七爺要是知道咱們拿他下注這事吧。”小悠低低接了句,秋媚下巴一擡,“那不怕,咱們是姑娘的人。”
“也是。”小悠贊同,“對了,你想好了做什麼沒有?二爺說過,咱們最好跟着姑娘,姑娘真要……你這回再想要陪嫁,陪嫁丫頭是當不成了。”小悠將秋媚往旁邊扯了扯,低低道。
“我正愁這事呢。”秋媚十分煩惱,“這會兒說這個不方便,晚上……寧七爺走了,我找你好好商量商量,唉,這事,說着說着就臨到頭上了,都怪我。”
“也別太着急,就是定下來,三媒六聘各樣禮數走一遍,也得大半年,再說,還有大爺呢,肯定是大爺先成親,大爺還沒定親呢。”小悠寬解秋媚。
“反正不能再拖了,今天不行就明天,我請個場,把二爺也請來,你們給我出出主意。”
小悠點頭,旁邊,夏纖和冬柔已經寫好了,早有丫頭拿了盤算出來,噼裡啪啦算好了帳,秋媚伸頭過去,眉開眼笑,“我告訴你們,寧七爺肯定能站到姑娘開門,我贏定了,唉喲可不少!”
“別淨想好事兒,姑娘纔不會開門呢。”夏纖衝秋媚哼了一聲,一屋子裡的丫頭婆子這回更興奮了,擠在兩個窗戶前,一半人唸叨:“開門開門開門……”另一半人念:“快走快走快走……”
…………
午飯過了,文二爺一覺也睡醒了,寧遠還站在曉風院門口,太陽開始西落,東邊一片濃重的烏雲慢慢壓過來,文二爺伸出頭,仔細看了看天色,看起來十分滿意。
捏着本書,也不知道看進去沒有的李信,站在文二爺身邊,也看着天色,“好象要下雨了,怎麼這麼不巧。”
“不巧?”文二爺反問了句,李信一愣,隨即失笑,“二爺這是什麼意思?這是……”
“這本來就是苦肉計,這雨來的好啊,寧七爺這日子選的真好。”文二爺讚了一句。
“選的……也是,寧家都是良將,唉。”李信擰着眉,文二爺拍了拍他,“人和人不一樣,寧七爺這份用心,照我看,就是真心所在,放心吧,姑娘倒黴一回就夠了,哪能還有第二回?”
李信慢慢唿了口氣。
烏雲壓過來的很快,黑沉沉壓過來之前,雨絲就開始飄落。
李信看到下雨了,站起來出去走了一圈,回來皺眉道:“怎麼還這麼冷?這要是……”
“淡定,淡定!”文二爺沒好氣的看着李信,“寧七爺,姓寧,寧家人,還能怕這點冷雨?放心吧,最多就是小病一場,那院裡……姑娘要是也能出來,象你這麼轉一圈就好了。”
曉風院裡,李桐站在廊下,仰頭看着越飄越急的雨絲,煩躁的皺緊了眉頭,他站了大半天了,好在下雨了,下雨就不好再站了。
“大娘子,還站着呢,也不知道是不是站僵了,好象就沒動過,一動沒動。”綠梅快步進來,走到李桐身邊,低低稟道。
李桐更加煩惱,沿着廊下,低着頭走了半圈,吩咐綠梅,“你從后角門出去一趟,去找大爺,或是文二爺,下雨了,讓他們……也許是站僵了,想動了動不了,讓大爺過去看看,找幾個人把他擡回去。”
綠梅答應了,從后角門出去,找了一大圈,才找到李信和文二爺,稟了李桐的吩咐,沒等李信回話,文二爺先搶過話,“跟大娘子說,僵沒僵,讓她打發人去看看就知道了,這件事別人不宜出面,大娘子這麼拖着也不是事兒,當面說清楚也好。”
綠梅爽利的答應了,再一熘煙跑回去,回了話,李桐臉色更沉,站在遊廊邊,將手伸出去,雨已經很急了,冰涼的雨絲打在手上,涼的入骨。
一會兒,李桐的手就被雨淋的冰涼,李桐收回手,吩咐綠梅,“讓水蓮去一趟,告訴他,下雨了,請他回去吧,我見不見他沒有分別,不用見。”
李桐吩咐完,轉身進了上房。綠梅往倒座間找水蓮傳話,沒多大會兒,水蓮掀簾進了上房,“大娘子,和寧七爺說了,寧七爺說,一定要見你一面,說幾句話,不然,別說下雨,就是下刀子他也不會走。”
李桐啪的一聲,將剛剛拎起的筆扔進筆洗,深吸了口氣,咬牙道:“他既然連下刀子都不怕,那就淋着吧!”
話音剛落,外面一串聽起來有幾分沉悶的炸雷聲傳進來,水蓮唉喲了一聲,忙奔到門口,掀簾往外面看了看,“這雨要下大了!”
李桐呆了片刻,輕輕唿了口氣,自覺心緒稍稍平靜了,伸手從筆架上又取了枝筆,慢慢蘸好墨,開始接着抄經。
水蓮垂手站在旁邊,聽着外面越來越急的雨聲,時不時瞄一眼寫不了幾個字就一臉氣惱團起扔掉的李桐。
“給他送把傘。”連扔了四五張紙,李桐再次將筆扔進筆洗,頭也不回的吩咐了一句,水蓮答應一聲,拿了把傘急步出去。
李桐端坐榻上,直直的看着什麼也看不見的窗外,鋪天蓋地的雨聲,彷彿噼頭蓋臉砸在她身上心上。
水蓮回來的很快,“大娘子,寧七爺說不要傘,他說他命都不想要了,還要傘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