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舅爺突然‘咕咚’一聲,嚥了聲口水,兩隻手搭在桌子邊上,手指頭亂動。
週六大瞪着眼睛,上身前傾,伸手在楊舅爺眼前晃了下,楊舅爺急忙擰頭,躲過週六的雙手,再盯着桌子上的美味。
寧遠給大英使了個眼色,拿起筷子塞到楊舅爺手裡,“吃吧。”
“那我……”楊舅爺一句話沒說完,筷子如飛,惡狠狠下去,一筷子就挾起半塊火腿,嘴巴張到最大,一口咬了下去。
週六看的唉喲一聲,入後退了一步,幸虧他退了一步,要不然楊舅爺這一口下去咬濺出來的汁水,就噴他臉上了。
桌子上的蝦蟹之類,楊舅爺一概不理,先奔那碟子蜜汁火方,再奔蟹粉豆腐,桌子上擺的都是寧遠、墨七他們常吃的,碟碟精緻有餘,份量不足,楊舅爺幾口喝光了蟹粉豆腐,再看其它,正要動手,大英喊着‘讓讓’,捧了一大盆熱氣騰騰的虛汁豬頭肉上來。
楊舅爺頓時兩眼放光、滿臉紅粉,一頭撲到豬頭肉上,一口下去,舒服的哼哼起來。
滿屋子人圍在楊舅爺周圍,象看一場大戲,確實,比一場大戲還熱鬧。
楊舅爺一口氣吃了半盆豬頭肉,撐的猛打了一個嗝,一個飽嗝下去,又一個飽嗝上來,一個接一個,響亮無比。
週六一臉厭惡,噁心的連連往後退,“把窗戶都打開,散散這味兒!”
寧遠示意大英端走豬頭肉,自己上前從楊舅爺手裡拿走筷子,“楊舅爺要是愛吃,這豬頭肉多得很,明天還有。”
“嗝!”楊舅爺又打了個響亮的飽嗝,撲上去抱住豬頭肉盆,“明天……給我留着,晚上……嗝!”
大英哪理他,在他手腕上彈了下,楊舅爺手一麻,那盆豬頭肉就被大英端走了。
“給楊舅爺煮壺普茶,濃濃的,化化膩。”不等寧遠吩咐,柳漫忙吩咐小丫頭。
豬頭肉端走了,楊舅爺不停的打着嗝,這下正常多了。渾身拘謹的坐在椅子中間,縮着肩低着頭,眼珠從這邊眼角移到那邊眼角,再移回來,看着四周。
“阿蘿,給楊舅子揉揉肚子,別撐着。”寧遠眯眼看着一臉嫌棄的阿蘿,慢吞吞吩咐道。
阿蘿頓了頓,咬着嘴脣上前,半跪在楊舅爺面前,解開楊舅爺的腰帶,給他揉肚子。
楊舅爺一雙眼睛瞪的溜圓,架着胳膊,渾身緊張,又垂誕不知道多少尺的死盯着阿蘿白膩的脖子,和半露的胸前。
週六看大戲看的樂不可支,墨七也笑的坐在椅子上起不來,蘇子嵐蹙眉看看楊舅爺,看看阿蘿,再看看寧遠。
這阿蘿可真聽寧遠的話,這楊舅爺……七爺什麼時候喜歡看這種笑話兒了?
紅樓裡的女伎們,揉搓按捏,都是有專門師傅教授,極有章法,揉沒多大會兒,楊舅爺肚子舒服,眼裡只盯着阿蘿,人一放鬆,下身就支起了高高的旗杆。
週六從阿蘿身後探身過去,用摺扇撥了撥,“咦,這玩意兒還挺雄壯。”
寧遠一把拉過週六,示意柳漫,“媽媽呢?找個人好好侍候楊舅爺去去火。”
楊舅爺眼睛不離阿蘿,被媽媽帶來的兩個女伎連拖帶抱下了樓。
蘇子嵐不停的搖頭,“晉王……怎麼有這麼個舅舅?這也太……有損皇家尊嚴。”
“他算什麼舅舅!”週六啐了一口,“老三是個蠢貨,他這麼胡亂認舅舅,這是沒人理會,真認真計較起來,這是欺君的大罪!”
“咱們不過尋個樂子,你又扯哪兒去了?愛誰誰的舅舅外甥,管那些幹嘛?”寧遠懶散道。
蘇子嵐趕緊點頭打圓場,“可不是,咱們不管這些。”
“這舅爺不舅爺的,都是下人亂叫的。楊嬪家就楊蝸牛這一根獨苗,晉王既然開府出宮,能照顧肯定得照顧一二,總是生母。”墨七和晉王有過幾回來往,替他說了句話,週六撇了撇嘴,卻沒再多說。
“我不過是……”寧遠打了個呵欠,“日子無聊,找個樂子,這麼個夯貨,多有意思,到哪兒去找?你們說是不是?”寧遠指着柳漫等人問道。
“可不是!”柳漫急忙接上話,“這位楊舅爺住的離這兒不遠,最有意思的一個人,看到他過來,只要閒着,我們都愛看他的笑話兒。”
“舊年裡,那時候晉王爺還沒出來開府,有一年他偷了人家一隻燒雞,被人家扒的精光,從街這頭趕到街那頭,就那樣,他手裡抓着只雞腿,都沒捨得丟。”
另一個女伎忙接着道。
“怎麼能貪吃成這樣?”蘇子嵐驚歎。
“豬都是這樣!”寧遠有興致,週六更有興致,“一會兒他來了,得好好問問他,女人和豬頭肉,哪個更好吃!哈哈哈哈!”
雲袖一支曲子唱完,楊舅爺臉色緋紅,跟着媽媽上來了。
寧遠招手示意他坐,週六湊過去問道:“怎麼樣?痛快不痛快?”
楊舅爺一張臉笑的簡直夢幻,不停的點頭。
“你那個外甥,就是晉王,怎麼也不多給你點銀子?看看,把你餓成這樣,你是楊家獨根獨苗,你外甥沒給你娶個媳婦?”寧遠兩隻腳高高翹起問道。
“對啊!不是說你外甥很照顧你?”週六忙跟了一句。
“王爺說……沒錢。”楊舅爺還是有幾分扭捏,但比剛纔好太多了,“銀子都給阿孃了,阿孃說攢着娶媳婦,媳婦兒,王爺說我姐姐說了,得挑個人好有家世的。”
週六噗一聲噴了,不停的點着楊舅爺,“就你?挑個有家世的?有家世的?”
寧遠眼睛微眯,笑起來,“倒也是,如今宮裡,除了貴妃,就是你姐姐最尊貴,你這媳婦,要說挑個有家世的,不算過份。”
“呸!”週六啐了一口,“她一個嬪……”
“小六!”寧遠喝住了週六後面的話。蘇子嵐拉了拉週六,“七哥沒說錯,宮裡,可不就是除了貴妃,就是楊嬪最尊貴了?”
週六一想也是,可總覺得哪兒不對勁,滿肚皮不自在,彷彿吞了只蒼蠅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