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二爺在紫藤山莊門口下了車,站在大門口猶豫了片刻,招手叫過瑞哥兒,“你現進趟城,找七爺,跟他說一句話:我明天一大早啓程去江南。”
“好咧!”瑞哥兒聽說要去江南,頓時興奮的兩眼放光,答應一聲,一溜煙跑進去要了馬,打馬直奔京城。
文二爺進了大門,直接去見張太太,張太太聽了文二爺的回話,一句多話沒問,先讓人去莊子裡找孔大,讓他挑十個人跟文二爺去太平府,又吩咐萬嬤嬤和孫嬤嬤,挑十個精明心腹的長隨給文二爺帶着。
萬嬤嬤領了吩咐,將要出門,轉頭看着文二爺笑道:“二爺打算怎麼去?要不要挑兩個丫頭您帶着?”
“不要不要!”文二爺急忙擺手,“一個丫頭都不要!”
“那讓小悠跟您走這一趟?路上至少吃食上不委屈。”孫嬤嬤也跟着建議,文二爺接着擺手,“不敢勞動小悠姑娘,我這是去辦差,帶個廚娘太招眼,多謝兩位嬤嬤好意。”
文二爺站起來,長揖到底。
萬嬤嬤和孫嬤嬤出門,張太太又吩咐請寧大掌櫃去見文二爺。
傍晚時分,寧大掌櫃匆匆趕到,和文二爺直說到天色將明。
…………
京城,寧遠得了瑞哥兒傳的話,愣愣的想了半晌。
去江南,明天一大早就要啓程,江南出什麼事兒了?哪個江南?李家老家湖州,這個江南,是泛泛而指,還是專指江南東西路?李家有事,也不應該是文濤走這一趟,一來大材小用,二來,李家肯定不缺處理家事的管事。
不是李家的事,那是……長公主?
寧遠一念至此,後背頓時繃的筆直,若是長公主,那就說的通了,長公主想幹什麼?江南……寧遠腦子裡挨個排過江南的大小官員……童敏?
江南西路布政使童敏?長公主這是要劍指大皇子了?大皇子怎麼得罪她了?是了,那六十個侍衛……
真是蠢貨!哪兒不好捅,偏偏去捅馬蜂窩。
這也許是個機會……狗急跳牆就好辦了……
寧遠心情一陣激盪,大步留星,從屋裡幾步踱到院子裡,站在院子中間,雙手叉腰,仰頭望天大吼了一聲,困了這麼久,現在,總算有點眉目了!
“鳳娘!請崔信來見我,立刻!六月!”寧遠站在院子裡,一聲吼,鳳娘應了一聲,轉身出去,六月急忙奔進院子。
…………
天剛矇矇亮,文二爺一夜沒睡,洗了個澡,換了件古銅色繭綢長衫出來,吃了早飯,看着碗,咋巴着嘴,唉,這些美味,得半年吃不上了。
文二爺神采奕奕,精神抖擻的出來,大門外,孔大帶着八九個老成孔武的護衛,已經收拾停當,萬嬤嬤和孫嬤嬤挑的十個長隨,以呂福爲首,正忙着最後一遍檢查各輛車上的行李。
除了這些,張太太又挑了兩個帳房,兩個專跑京城和太平府這條線的管事,跟文二爺南下。
文二爺這一趟算是輕車簡行,可再輕再簡,既然帶了幾十個長隨護衛小廝,這車輛行李就得配得上,連衣服帶各式雜物,收拾了四五車,再加上文二爺一輛車,小廝歡哥兒和瑞哥兒一輛車,兩個帳房一輛車,兩個管事一輛車備着,總共將近三十人,十來輛車,幾十匹馬,離開紫藤山莊,往南而去。
剛過了望京驛,最後一座十里長亭外,十來匹馬停駐的象幅剪影。
文二爺車子上,捏着本書,車簾子一直高高掀起,遠遠看到長亭外肅然而立的十來匹馬,眼睛眯了起來。
離得近了,十來匹馬中,有一匹馬一躍而出,直奔文二爺的車隊而來,孔大眯眼看着那十來匹馬和疾奔而來的一馬一人,悄悄打了個手勢,示意衆人讓開,這必定是二爺的朋友。
一人一馬直衝到文二爺車前,急勒馬頭,衝文二爺一拱手,“二爺遠行,我們爺在前面長亭,給二爺餞行。”
文二爺跳下車,拿着書,背在後面,安步當車,進了長亭。
寧遠下了馬,轉着他那根流光溢彩的馬鞭,上下打量着文二爺,“這身衣服不錯,有幾分財主味兒。”
“七爺過獎。”文二爺一臉笑,眯眼打量着寧遠,“七爺氣色不錯,眉清氣順,看樣子,七爺有了眉目了。”
“我看,你哪天不做幕僚了,倒是能去大相國寺門口,支一個卦攤。”
“正有此意!”文二爺吊梢眉一擡,一幅正好被人說中的樣子,寧遠失笑,話鋒一轉,直入正題,“二爺要去哪裡?”
“太平府。”文二爺笑眯眯道,“替東家查幾筆帳。”
“喔。”寧遠側過頭,再次打量了一遍孔大,以及呂福等人,“這幾個護衛勉強過得去,只是穩重有餘,殺氣不足,保鏢勉強,殺人不行。”
“跟七爺的人不能比。”文二爺掃向六月等人。
“要殺人嗎?”寧遠搖着馬鞭,彷彿在問吃過了嗎。
“應該不要。”文二爺被寧遠的語氣噎了下,但還是認真想了下才答道。
“這個給你。”寧遠從懷裡摸出封信,和一個極小的印章遞給文二爺,“聽說你要去江南,昨天晚上,我特意去尋了趟季大郎,想着你也許用得着。”
文二爺接過信和印章,掃了眼信封上的收信人就塞進懷裡,衝寧遠拱手謝道:“勞七爺費心了。”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寧遠轉着馬鞭,一臉笑,“行了,你趕緊啓程吧,對了,鳳娘,把那藥給二爺放車上,我們寧家的獨門秘方,趕路太急,蹭破了皮,傷了筋骨,厚厚塗一層,一夜就好!”
“多謝七爺!”文二爺再次揖道謝,“就此別過。”
寧遠看着文二爺手裡捏着的書,心裡微微一動,用馬鞭點着書笑道:“什麼書這麼好看,讓二爺一刻不捨得離手?”
“幾篇絕妙文章,值得反覆研讀。”文二爺大方的鬆開手,寧遠用馬鞭翻了下,眼眶縮起,隨即笑起來,“這幾篇,確實是絕妙好文,多謝二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