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場裡,行人匆匆,人頭攢動,鬧哄哄的。好不容易擠了出來,又差點被迎面而來的熱浪卷翻了。
時值正夏,即使接近傍晚,外面的氣溫也依舊燙的人心浮氣躁。
一個身材高挑,妝容精緻的女人一手提着行李箱,另一手拎着大包小包,累的肩膀痠痛不已,她又轉眼暼了下身邊的男人。
男人身材修長,相貌英挺不凡,臉上一副金絲邊眼鏡,眉宇間籠罩着絲絲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氣,顯得越發撩人。
然而平日裡再撩人的相貌,此刻也抵不過他近乎兩手空空來得可恨,女人終於忍不住控訴:
“傅彥成,我都快累死了,你就不能幫我提一下嗎?”
可以看出她極惱了,連名帶姓的喊人,然而面容冷峻的男人一個眼神都沒施捨給她,只是冷淡地說:
“之前約定好了的,彼此的事情互不干涉,井水不犯河水。”
“難道幫女士提一下東西不是紳士所爲嗎?”女人不甘心地問道。
“對你,沒有必要紳士。”
女人眼睛微瞪,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哧哧地笑出聲:
“你不會還想瞞着陳晏吧?”
傅彥成冷着臉,沒有回答。
女人驚訝地眨了眨眼,沒想到還真是,頓時嘲諷地笑出聲:
“你也太小看陳晏的傲氣了,你以爲你只是領證,不碰我,你們就能繼續在一起了?”
似乎想到什麼,她臉上的表情越發譏誚:
“你和陳晏認識十來年了吧,你知道他什麼背景嗎?他和你談論過家裡人嗎?一句都沒提過吧?告訴你,他這是防着你呢!真不知該說你真傻,還是說你裝傻。”
傅彥成沉默了一瞬,道:“不關你事。”
女人氣極,豔紅的脣上盡是不甘,狠狠跺了下腳下的高跟鞋,站在原地,不走了。
路人注重到了這邊的情況,忍不住指指點點。
傅彥成注意到了,卻當做沒看到。自顧自地向前走,他全程面無表情,好像丟了魂一樣。
突然,他手機震了起來。
“到了嗎?”是陳晏。
電話那頭的聲音清澈依舊,只不過比以往的音調稍微高些。
傅彥成步子一頓,他艱難地張開口,乾澀地道:“到了。”
那頭疑惑地問:“你嗓子怎麼了?不舒服嗎?”
傅彥成扯了個難看的笑容,“沒,就是有點渴。”
“哦,你到哪了?”
傅彥成眼底閃過一絲疑惑,看了下週圍,無視女人抱胸看好戲的姿勢,說:
“剛出站。”
“是嗎,看到前面那個XXX的廣告牌了麼?!”
傅彥成擡頭,凝神望去,只看到密密麻麻的人影。
“沒有。”
他心裡隱隱有種預感,連忙在人羣中尋找着什麼。
正在此時,女人湊了上來,臉上是不懷好意地笑容,她說:
“你說陳晏知道咱倆的事兒了,會怎麼想?”
傅彥成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低聲威脅道:
“你別太過分!”
電話那頭傳來陳晏疑惑的聲音:
“怎麼了?你在和誰說話?”
傅彥成眼皮一跳,硬着頭皮說道:“沒什麼,被人踩了一腳。”
他剛說完,肩膀便被拍了一下,傅彥成心頭一跳,轉過身去,便看見了一張笑意吟吟的清雋臉龐。
陳晏笑眯眯地盯着他直看,放下耳邊的手機,安靜地站在周圍鬧哄哄地行人中,朝他粲然一笑:
“Surprise!”
傅彥成看着本不應該出現在眼前的人,心頭直跳,不是歡喜的,是緊張的。
他又連忙裝作不在意的樣子回頭往身旁看,如蒙大赦般地發現女人不在他身邊,已經隨着人羣走開了。
他頓時鬆了一口氣,轉頭看向陳晏:
“來了怎麼不提前打聲招呼?”
陳晏並沒有發現他的異常,而是擔心地道:
“你怎麼出了這麼多汗?是不是累壞了?”
傅彥成僵着嘴角,支支吾吾地應了聲,眼神躲閃地問道:
“對了,你不是在上班麼?”
陳晏隨口道:“我讓夏丞給我代的班,下次還他就是。”
傅彥成眉頭一皺,擔心道:“主任那裡……”
陳晏打斷他的話,笑着拉他往前走:“主任那裡早就報備過了,我做事你還不放心麼,先回家吧,這邊不是說話的地兒。”
傅彥成措不及防被他拉着,手心裡是溫暖柔韌的觸感,他心頭一燙,忍不住道:
“你以前不是不喜歡公共場合……”
陳晏聞言回頭看他,笑容裡是貓兒一樣的狡黠:
“小別勝新婚啊。”
傅彥成嘴脣輕抿,看了眼身邊清雋雅緻的青年,眉心漸漸籠上一層疲憊。
兩個走了一會兒,傅彥成看了下路線,有些疑惑地問道:
“我們這是……坐地鐵?”
“對啊,今天外面有點堵,我就把車留在醫院了。”
陳晏着邊注意着避開人羣,一邊說:“叔叔阿姨身體還好嗎?”
傅彥成眼眸微垂,語調沒什麼起伏:“還是老毛病,沒什麼大問題。”
陳晏斜他一眼,疑惑道:“我怎麼看你不太高興啊。”
“沒有。”傅彥成飛快地否認,鏡下的眼睛微微閃躲,“只是有些累了。”
“哦。”陳晏點了點頭,見他不在狀態,便不再說話。兩人的氣氛陡然變得寧靜。
傅彥成嘴巴張了張,有心想解釋什麼,還沒說出口,便聽陳晏問:
“你帶零錢了嗎?”陳晏無奈地攤了攤手,“來得趕了些,沒帶足夠的零錢。”
傅彥成了然,正欲掏出錢包,一輛騷包的跑車停在他們身側。
從副駕駛上走下來一個看起來很年輕的男人,他摘下墨鏡,目光放肆地在他身上繞了一圈,像是打量什麼貨物。
傅彥成擰了擰眉,心裡有些不快。
這個男人皮相非常出挑,就是穿得GAY裡GAY氣,身上老遠散發着一股子浪氣,典型的花花公子。
而讓他更不快的還在後面,只見那花枝招展的男人非常高興地朝陳晏招手:
“陳醫生,真巧啊,沒想到又見面了!”
陳晏掃了眼來人,駕駛座上的人長得脣紅齒,模樣伶俐,不認識,而靠在車前的,赫然是一個小時前剛見過的蔚乘風。
他已經換下了那身man到爆表的塞車服,而是換了身騷氣十足的粉襯衫,墨鏡別在領口,修身長褲,髮型看起來剛打理過,襯得整張臉都在發光,像是時刻都在開屏的花孔雀。
也不知道這麼短的時間,他哪來的功夫又從醫院過來,又換了這身行頭。
伸手不打笑臉人,陳晏即使明白這不是真的巧,看着傅彥成投過來的疑惑眼神也以後忍了,心裡憋着一口氣回答:
“…巧啊。”
蔚乘風彷彿沒看到他的冷淡,笑得讓人牙疼:
“正好我也來機場接人,吶,這我發小,殷愁。”
那人早就機靈的下車候在一旁,聽了這話連忙狗腿地伸手上前,
“陳醫生好啊,我是殷愁。殷素素的殷,下雨不愁的愁。”
陳晏擡手虛虛一握,心裡卻是噗嗤一樂。
這人倒比他朋友有趣,一個略帶陰鬱文藝氣息的名字,硬生生被解釋成了這麼個……四不像。
他忍笑道:“我叫陳晏,耳東陳,日安晏,這是我愛人,傅彥成。”
他這麼說,換個環境絕對是驚世駭俗,然而,陳晏嘴角帶笑,彷彿說今兒好巧一樣,稀鬆平常。
他直覺地感覺到蔚乘風可能對自己有些心思,他不便明說,只好這樣來表明自己的立場。
蔚乘風笑着的嘴角僵了一下,眼睛裡的神采暗沉沉的。
眼前這個一臉溫情脈脈地介紹他愛人的青年,恐怕不知道,他那個所謂的愛人,已經有了真正的愛人。
殷愁感覺到身後陰深深地氣息,心肝兒一抖,連忙轉頭看向一直站在陳晏身側,那個看起來冷冰冰的男人,乾笑着伸出手:
“傅醫生,幸會幸會。”
傅彥成對語氣裡的客氣並不在意,面對陌生人,他依舊是那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模樣,右手稍稍輕握一下面前的男人,嘴裡道客氣,而後目光轉向殷愁身後,那個花枝招展的男人。
他直覺這個男人對他有點敵視。
兩人對視,目光中帶着毫不掩飾的打量,傅彥成沒有主動打招呼的意思,蔚乘風就更不可能了。
蔚乘風知道自己是個什麼樣的人,他從沒覺得自己是個好男人,但並不覺得自己是個渣,他是風流,但他風流的光明正大。
他只有炮友,雖然玩得開的時候,什麼都試過,但他從來不玩弄感情。
所以,他對眼前這個霸佔了陳晏近十年的光陰,卻還佔着鍋裡的,看着碗裡的男人,很是看不上。
氣氛一時有些尷尬起來。
殷愁爲了活躍氣氛,朝陳晏燦爛一笑,而後熱情的邀請他上車,送他們一程。
陳晏客氣一笑,“不好打擾你們,我們自己坐地鐵也不算遠。”
“不打擾,不打擾,”殷愁連連擺手,滿嘴嘴炮順手拈來:
“順路而已。不必這麼客氣,陳醫生別見外,我這人就愛樂於助人,路上見了野貓野狗我都要幫助一下,更何況我和陳醫生一見如故,不順便送你們一程,我心裡頭過意不去。”
外面太陽如火如荼,他說得口乾舌燥,最後一捶定音:
“陳醫生要不把我當朋友,儘管去坐地鐵便是!”
陳晏確實挺喜歡面前這個活潑的小年輕人,如果是蔚乘風邀請他們上車,他一定會拒絕,然而是這個有意思的小青年……
他看了看傅彥成,心裡有點動搖。
蔚乘風見狀,也不和傅彥成較勁兒了,一手搭在殷愁肩上,大咧咧地靠過來:
“陳醫生,上車吧,這個天兒,出門都要熱化了!你不爲你自己考慮,也要爲你小男友考慮啊。”
傅彥成不太喜歡這個叫蔚乘風的男人,他看陳晏的眼神讓他非常不舒服。
眼見着蔚乘風拿他做筏子,他心裡噁心的要死,正欲拒絕,便聽見陳晏痛快地說:
“那我們就不客氣了,多謝啊!”
傅彥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