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祁竹月長舒了一口氣,她暫時收起了攝像機。
要說她爲什麼會在這裡,這故事有一點點曲折。
上次開會,還是在上次。
帶着莫名的情緒幫白僳代爲處理了火災的後續事宜後,兩人一起坐進了會議室中。
有關電視臺的事,很早之前就有提過,在他們前往溫家村之前,那個電視臺去採訪的小組被單獨拎出來討論過,那時候只是覺得電視臺的報道有可以參考的地方。
後來在溫家村發現了一些不一樣的記載,特殊部門隱約意識到電視臺小組成員的死亡背後有隱情。
再到溫家村事件落幕,電視臺小組的人員資料被重新翻出來一一比對。
這一比對,就比出了不對勁的地方。
電視臺的小組人員一共有八人,其中七人進入了溫家村中,而作爲主要提議且做決斷的小領導在去溫家村的途中突然身體不適,退出了那次拍攝錄製。
他在回程途中很快就把工作轉交出去,因此在早年的記錄上沒有這名小領導的名字。
這還是特殊部門找人摸進了電視臺,同人打聽了一番,才知曉了這個名字。
那名小領導的信息很快被翻了出來,他後續和那個小組裡的人員再無合作,一直到最後一名小組成員意外死亡後,隔年離開了電視臺。
辭職?調職?不清楚,資料上語焉不詳,只知道那名小領導因爲個人原因休息了一段時間,再回來便是辦了一系列手續。
不過,特殊部門要找一個人還是容易的。
除非一個人徹底不與社會有所交集,躲到什麼深山老林裡與世隔絕,不然人還是很容易進入公衆的視野中的。
特殊部門沒花多久便找到了這麼小領導,對方還留在S市,只是……只是做起了一些生意。
“所以——需要我幹什麼?”從頭聽到尾,就在聽人類陳述的白僳疑惑地問道,“這裡面好像沒有我的事?”
正在講話的唐諾將手中的稿子翻到下一頁,給了個稍安勿躁的眼神。
人做的生意藏頭露尾,特殊部門循着蛛絲馬跡,發現人做的生意好像還同陀川有點聯繫?
聽到這個,白僳正在打的呵欠收斂起來,並微微坐直身體。
人類說了,並沒有明確證據表示人同邪教有什麼聯繫,畢竟陀川總公司的合作伙伴有很多,大多數都是普通公司。
“至於爲什麼找你過來……”唐諾推了推鼻前的眼鏡,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上面不是很贊同我們繼續調查。”
人類繼續往下說,像在對白僳做解釋。
畢竟這一屋子人只有白僳對部門裡的站隊人員分佈不怎麼了解。
簡而言之就是,上面希望他們對溫家村的調查就此打住,畢竟溫家村的事情也算是有了結果,電視臺的人乍一眼看毫無聯繫,不需要再深入了。
“哦。”白僳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你們希望我去。”
不在正式編制裡的人員比較好調動,其實這樣背地裡的調查不在少數,只是有沒有回頭被追責的區別。
找高天逸和找白僳是一個效果,二者都是知情人,但考慮到前者未成年,幾人考量之下,還是找了後者。
並且……白僳一看就對陀川很在意的樣子。
事實也確實如此,黑髮青年翻看着後面補充的資料,對着上面寫着的文字思考了一會兒,便應了下來。
他說道:“好啊,我替你們去看看。”
以上,便是白僳會站在這座酒店裡的部分理由。
那名小領導今天會來直播平臺所舉辦的活動,露個面講個話,對方還與直播平臺有所往來是大家沒有想到的。
白僳自己佔了一個名額,特殊部門還幫他弄了個助理名額,把祁竹月也塞了過來。
說是來幫忙,但實則帶點監工的意味。
旁人是這麼和祁竹月說的,但只有祁竹月本人才知道,她得知自己又要和白僳搭檔的時候,內心有多麼崩潰。
她已經躲着白僳走了,怎麼還能被組合上。
祁竹月今天也沒改變樣貌,她本身就屬於不怎麼被人熟識的面孔,在除了特殊部門以外的地方基本查無此人。
祁竹月今天就畫了個淡妝,改換了一下發型把頭髮盤在腦後,再用鴨舌帽把餘下的頭髮扣起來,帽子後沿頂出一個鼓包。
之後她手持攝像機跟着白僳,見證了黑髮青年是如何敷衍直播的。
等進了酒店關了攝像機,祁竹月忍不住問道:“伱平時直播都是這樣嗎?”
“嗯?”白僳正在研究地毯上的花紋,聽到祁竹月的問題,擡起了頭,“差不多吧。”
怪物回憶了一下他的直播日常。
早些時日還比較上心,畢竟那會他剛接手人類身體那會就只有這一個經濟來源,加之他對於這個世界還處於探索階段,就稍微認真營業了一下。
等後來發現了白犬的財富密碼,再到有了人類給他的兼職,怪物便懈怠下來,每個月滿打滿算把時長播完便算結束。
或許是白犬真的很靈驗,粉絲在他半擺爛後不降反升。
祁竹月聞言,露出了一言難盡的神情。
啊……啊,她之前的感覺真的沒有錯嗎?
現在,她現在看起來……她現在就是覺得……如果黑髮青年有什麼問題,那也是有問題得特立獨行的。
一些神秘的濾鏡被打碎,一些真實的感觸重新涌上心頭。
白僳只覺得人類女性的表情千變萬化,一會兒是想說什麼,一會兒又是閉口不言,最後臉上掛上了苦笑。
他看着看着,還是把目光停在了腳底那片地毯上。
圓形一圈一圈的紋路看着普普通通,腳踩上去軟綿綿的觸感反饋回來,給人一種舒適的感受。
但對於白僳而言,前提他不去看那些圖案。
黑髮青年想了想,擡頭問人類女性:“你覺得這個地毯看起來怎麼樣?”
“什麼?”祁竹月猛然從自己的思緒中驚醒,她看向地面,“呃……紅的?踩上去挺軟的,怎麼了?”
“也沒什麼。”腳尖在地上碾了碾,白僳收回視線,“接下來要去哪裡?”
“……到底誰纔是……啊啊啊好,我來看看。”
滿腹的牢騷無處發泄,祁竹月憋住了話,拿出手機翻看起了行程安排的電子版,活像個真正的助理。
“中午去三樓的xx廳吃飯,是自助餐,下午有直播平臺的活動,晚飯時是在三樓另外一個廳,會有……哦就那個小領導也會來。”
祁竹月籠統地說了一大段,白僳的關注點只在第一句。
“三樓的xx廳嗎……自助?暢吃?”“是……等等,你別走這麼快啊!”
人類女性低頭再擡頭,只能看到黑髮青年走向電梯口的背影。
在吃的方面,白僳一向比較專注。
對於怪物而言,這座酒店挺乾淨的,特指沒有什麼能淺嘗一口的靈異。
整間酒店從上到下,每個角落裡都乾乾淨淨。
現在,白僳站在餐桌旁,嘴裡叼着根叉子,酸甜的橘子清香飄進口中。
他端着的是一盤水果蛋糕,他站在餐廳一角,看着其餘的人在遠處熱情社交聯絡。
黑髮青年的身後還跟着人類女性,後者看着他們桌上壘起的餐盤,就忍不住嘆氣。
一開始還是有人想過來聊幾句的,畢竟白犬靈驗到出名,要是能同白僳搞好關係以後當面摸兩下,說不定工作能有更多起色?
然而,白僳對人的態度是愛理不理的。
在白僳眼中,與人的社交確實沒有食物來得重要,特別是這麼一大片無效的社交。
他邊拿食物邊附和着,態度有些敷衍,久而久之的,人類便被他的氣質冷跑了。
“我說……”祁竹月見證了這一幕幕的發生,“你這樣真的好嗎?”
黑髮青年不明所以地應了一聲,口中的聲音含糊不清,吞了不少吃食在。
祁竹月比了比接下來的日程安排,問道:“等會有活動,還是直播的,應該是組隊類型的,你現在這樣會不會……”
“啊,這個啊。”白僳不是很在意地說,“也沒什麼關係吧,那句話怎麼說來着……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叉子握在手中揮了揮,白僳繞開祁竹月就去拿下一張盤子。
下午的活動,白僳大概受到了一點點的刁難?是什麼活動也不是很重要,就是一些能表演給觀衆看的,有節目效果的。
臺本是有,但白僳沒有拿到。
也不知道哪個環節出了問題,但對於只是被分到體力活的黑髮青年,他再三確認是不是隻要把對面的選手搞下平臺就可以了。
看到這,祁竹月忍不住在下面捂住了眼睛。
你說這些人整什麼小動作不好,要挑選比拼力氣的。
後面發生的事如人類所料,看着瘦瘦弱弱的黑髮青年單手就把對面健壯數倍的男性撂了下去,並一直站到了最後一輪。
等白僳捧着大獎回來時,跟他同隊的幾個小透明還滿臉茫然,覺得他們在做夢。
發生什麼事了?這一環節的活動就結束了?人類呆呆傻傻的,而白僳已經把大禮交了出去。
“嗯……好像也沒什麼有意思的東西,就交給你們了。”因爲沒記人類們的名字,白僳用“你們”統稱道,“那——就這樣?”
他已經走出了直播平臺官方直播間的鏡頭範圍內,他站在臺下偏了偏頭,沒有看到祁竹月的身影。
人呢?
四下望了下,白僳在廳門附近看到了壓着帽子,朝他招手的人類女性。
祁竹月小心翼翼地站在門邊,從沒關緊的門縫中往外看着,宛若做賊。
她這副姿態門外的人是看不到,但門內的,特別是跟着白僳下了臺的那幾名主播能瞥到。
其中一人在謝過白僳帶他們取勝後,忍不住問道:“您的助理是不是……”
白僳沒等人類說完便打斷道:“她找我有點事,我先走了。”
確認活動安排上自己只要上一次,白僳趕在直播平臺的人來抓他頂上後續的活動前溜了。
從人羣中穿出,黑髮青年很快來到門口,與祁竹月匯合。
“我看見那人了。”祁竹月壓低了聲音說,“剛剛從門口路過了。”
進入工作狀態的人類女性拋掉了隱約帶着的一些惶恐與不安,她朝後瞥了眼,發現直播平臺的人已經在尋覓白僳的身影了。
顯然,剛剛出乎平臺方預料的節目效果讓他們生出了一點其他心思。
“快。”祁竹月將門拉大,她率先鑽了出去,緊隨其後的是白僳。
因爲活動正在開展,酒店的走廊上除了遠處有一些酒店的服務人員外沒有其他人了。
見他們出來,有離得近的酒店工作人員靠過來問他們需要什麼幫助。
祁竹月的眼睛仍在往遠處瞟,口中答道:“洗手間在哪裡?”
服務員鮮少看到一男一女這樣的搭配,但還是指了路:“往那邊直走,右拐就是了。”
祁竹月點頭說好,便朝着服務員所指的方向走去。
白僳跟在後方,走之前他沖服務員豎起了手指。
“麻煩不要把我們的去向透露給其他人。”說着,黑髮青年還眨了下眼,“對了,可以的話,還是儘早離開這幾層樓吧。”
白僳趕上祁竹月時慢了幾分,人類女性問他跟服務員說了什麼。
“也沒什麼,怕平臺的那些領導出來找,跟服務員打了聲招呼。”白僳隨口答道。
他跟在人背後,身子微微朝前探,轉過這處拐角,能看到被記住臉的小領導在往前走,看方向似乎是要去坐電梯。 шωш¸ тTk an¸ ¢ ○
“電梯……這樓上似乎是客房?”祁竹月自言自語道。
“客房,要跟過去嗎?”黑髮青年腦袋一歪,“怎麼不被發現?”
這是個好問題。
坐一班電梯過於扎眼,等人做上電梯再走又太慢,這樣就不知道具體房間號了……難道她現在換一張臉湊上去?早知道會這麼早遇上,她去套一名保潔的身份了。
人類女性還在思考,黑髮青年那動了起來。
白僳比了幾個手勢,莫名的,祁竹月理解了。
白僳在說……她蹲在下面看,他自己從樓梯間跑上去。
這……似乎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