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離華陽進行時1

轉眼到了十月的最後一週,楚夢、孫銘恩和汪曉淇這個略詭異的組合來到位於實驗樓三樓的數理社大本營。他們來得不早不晚,實驗室裡已零零散散坐了些人。

孫銘恩透露一共有九支隊伍,探索全程分三段,每段分別有2、2、3種路線,共12種組合,每支隊伍和路線並非一一對應的關係,而是全靠探索進程開闢新路線。雖然這不是什麼秘密,待會兒講規則肯定會提到。但有一些是沒有必要保密卻也不會特地公開的,比如各個隊伍的情況。

作爲有幸過目參賽隊伍名單的內部人員,而且好歹也浸淫過兩年奧賽圈,孫銘恩哪怕不是熟人遍佈全校的交際達人,該知道的大佬也還是知道的。比如——

“1班那個趙子云和岑嘉樂是我們社的,數理化都很強,以前省賽的時候我見過他們。楚辳就不用說了,小神童,這次數學和化學的分數都比你高呢……咳咳,”孫銘恩一個不小心說了大實話,眼見楚夢黑了臉,馬上講下一個,“還有兩個女生,Vivi和慕止雁的實力我不太清楚,她們理科成績和我差不多。我只知道慕止雁的雙胞胎哥哥慕止曄——也是他們班的——很變態,我和他一個小學的,他從三年級的時候開始奧數生涯,沒有一年缺席,而且每次都能拿三等以上的獎——省賽哦。他初中就有人送外號‘奧數杯收割機’。”不過想到身邊還有個不參賽則已,一參賽必一等獎的楚夢,孫銘恩又覺得慕止曄沒什麼特別的了,“不過還好慕止曄沒參加這個比賽。”

“這就是我們最大的競爭對手嗎?”汪曉淇興奮地搓了搓手,眼中精光乍現。

“……”孫銘恩突然想起這男的還在肖想Vivi,不過她懶得揭穿或提醒些什麼,反正也只是暫時的合作關係,便清了清嗓子繼續道,“不是,這只是大佬最多的一支隊伍。1班還有兩個男生和其他班的另外兩人組隊,四個人都是我們社的。我們社不是有入社考試的嗎?雖然不是很嚴謹也不是很難,但很有趣味性,這個比賽應該也是這個調調。所以他們總體經驗值比我們高。啊對了,這個組裡面的廖奕是我們初中部的,以前參加過集訓,好像還參加過兩次化學實驗賽,有一次還拿了省二等獎你記得不?哦你好像沒參加那次……”孫銘恩想起來那是初二的暑假,楚夢失聯了一整個假期。她至今不清楚當時發生了什麼,卻隱約知道是很不好的事情,趁楚夢一臉茫然什麼都沒想起來,她趕緊轉到下一組,“除此外,還有兩個比較特殊的組,他們的組長都是高二級的,還都是我們社團的部長層,組員有高一的也有高二的,雖然不清楚他們的實力,但經驗條也是拉滿的。至少我們還在適應規則的時候,他們可能已經熟門熟路了。”

“高二也能參加?”汪曉淇驚訝道。

“可以啊,本來就是面向全校的。只不過高二高三要麼太忙沒時間,要麼不屑於和我們高一一起玩而已。”

到了五點半,不管人齊沒有,一個少年白頭的師兄走上講臺介紹規則:“……最後請根據獲得的線索還原事件真相和始末,我們會用普通話口語測試系統對你們敘述的還原度進行評分。啊,就你們英語口語part C那樣。好了,有問題刻意提問,沒問題就隊長上來抽地圖。”

今年的劇本是:一名數理社第一代社員發現了學校的一個驚天大秘密,身陷險境,爲了將這個秘密公之於衆,留下了一系列線索,參賽隊伍的目的就是通過破解這些線索找出真相。

師兄語速飛快、唾沫橫飛地把預留十分鐘的講解壓縮到了五分鐘,聽得臺下一些大腦運轉速度不夠快的同學一臉懵逼。講臺邊另一個師兄見狀,揚聲道:“如果闖關過程中遇到了什麼問題,可以問工作人員——如果你找得到的話。”

“切——”一片掃興的聲音。

這個遊戲最特別也是最變態的一點,就是工作人員同時也是羣衆演員,混在普通學生中,他們手握重要線索,也是下達隨機任務的NPC。而這些NPC需要參賽隊伍靠已知線索找出來,聽起來就覺得是大海撈針。

“提問——”

衆人下意識地循聲看去,赫然是唯恐天下不亂的趙子云:“我沒集齊線索可以憑直覺推理案件嗎?”

“可以——”

“是最後一步的推理案件——真相還原喔!”趙子云強調。

白髮師兄皺起五官,跟另一個師兄用眼神交流了一下:“唔——纔怪,一定要按順序來。還有問題嗎?”

等了半分鐘,沒人再舉手,白髮師兄大手一揮,讓抽地圖和線索:“啊對了,每天六點半前要回到這裡登記進度!記得!不來當棄賽!”

地圖並沒有直接給出路線圖,而是在學校的平面圖上加了一個x-y座標軸,旁邊的提示是幾條函數式,根據函數,按順序畫出路線。並根據座標找出任務點。哪怕早有心理準備,拿到這麼一張地圖,在座的各位還是不約而同地發出驚異聲,以示對出題人的敬意。然後很快和組員商量起來。

汪曉淇想和兩位隊友討論一下分工,卻見楚夢已拿起筆在草稿紙上自顧自地推演起來。孫銘恩對此見怪不怪,不過她不打算躺贏,也拿出自己的筆和紙,好心提醒汪曉淇:“我們各自畫完再對一下吧。”

十二組路線隨機獲得一組,每一組的謎面都是一個三段函數。雖然會有兩段函數和其他組相同,但表達式不一樣。也就是說:對答案?不存在的。

孫銘恩覺得他們組拿到的提示有億、點、難,但是也不清楚其他組是什麼情況,不好評估自己拿到的提示式什麼難度。總之,她對其中的這個圓錐曲線無從下手!她左手邊的汪曉淇抓耳撓腮,顯然也是被這個函數絆住了。不過她右手邊的楚夢似乎解得非常流暢。那她就跳過這個函數,把會的畫出來先吧!

三人對答案時,問楚夢圓錐曲線式怎麼畫的。楚夢“化成標準式,然後再根據座標變換進行縮放。”

孫銘恩&汪曉淇:“……”問你過程,不是結果。

不過他們也不會真花時間來探討圓錐曲線,因爲有一支隊伍已經戴着標記身份的袖章,離開去找線索了,走前還用不小的音量感嘆:“哎呀,太難了!”讓正在和複雜的函數大眼瞪小眼的其他隊伍忍不住想跳起來將人暴打一頓。這第一支畫完路線的隊伍正是趙子云隊,而一句話惹衆怒的便是趙子云。

眼見趙子云他們走沒影兒了,楚夢坐不住了,霍地站起來。

領頭兩隊離開的時候引起了譁然,顯然對剩下的隊伍衝擊很大。接着第三、四隊倒沒掀起多少波瀾。第五、六隊之間甚至出現了斷層:第五支隊伍離開後超過十分鐘,第六支隊伍纔出發。

進度龜速的隊伍都很佛了,基本棄療,反正今天的賽時結束後他們可以上網搜題。哦對了,他們比賽時間手機是上交的。這些難兄難弟到後面忍不住侃起來,起話頭的是:

“最早出去的那兩隊,是不是1班的?”

“應該是吧……”

隔壁隊伍有人忍不住插嘴:“不是!三個人那隊是2班的,其中一個女生是楚夢!”

“楚夢?不是1班的嗎?”楚夢是年級第一,1班是重點班之首——雖然也才兩個重點班——楚夢理所當然被認爲是1班的。

“不是啊,楚夢在2班。”

“我記得1班是按數理化成績排的,楚夢是不是理科不好啊?你看她都沒1班那組快。”

“呵,”一個初中部直升上來的男生冷笑一聲,“楚夢理科不好,我們都不配學理了。”

“那楚夢爲什麼沒進1班?”

“鬼知道。高智商的人多少有點奇怪的癖好……”

“那我怎麼沒有?”

“哈哈哈要臉嗎你。”

“要我說,楚夢和第一隊的區別,是學霸和天才的區別。你們知道1班有誰參賽了嗎?”

“我知道!‘黑美人’慕止雁!我看到她了!”

“我也看到了!上週打辯論賽,我被她懟出心理陰影了——從此,她成了我女神!”

“哈哈哈抖M嗎你!”

還是有人沒被帶跑題的:“你是說,那個楚辳嗎?13歲的那個神童?”

“對,”打了個響指,“他以前參加過《Super Brain》……”

“這麼一說,我覺得我離第一名也不是很遠,畢竟第一名還算個普通人。”

“哈哈哈……”

此時,被當作“普通人”的楚夢一口氣做了兩道數獨,還想把第三道也做了,幸好孫銘恩制止了她,汪曉淇已經做出來了。這三道數獨及一本手札是他們沿着自己的路線找到的第一組線索,手札的第一篇寫道:

“齒輪開始運轉,棋盤上的棋子終於動起來了。大家都按照九九歸一之數各司其職,周而復始。”

孫銘恩:“emmm……感覺是說根據這幾張數獨找出地圖上的關鍵點,‘九九歸一’是指數獨吧?然後棋盤,我覺得是指地圖。”地圖上有座標軸,過刻度畫垂直於兩軸的直線,不就是棋盤了嗎?

楚夢:“數獨上有深色的格子……”

汪曉淇:“是座標!欸不對,每題數獨只有一個深色格子……”

“……裡面的數字代入x座標。”楚夢把話說完,開始默默心算。

汪曉淇:“你怎麼知道是代入x不是y?”

楚夢臉色一沉,她確實沒考慮仔細。抿脣把y也快速代入算了一遍,得意揚眉:“y等於7時無解。”

此時,他們在實驗樓前的古榕樹下,旁邊就是正在排舞的宅舞隊。正巧宅舞隊中場休息,幾個妹子湊過來,得知楚夢正在參加“逃離華陽”,躍躍欲試地幫忙出謀劃策。結果手札還沒看懂,楚夢就算出結果。妹子們紛紛表示:打擾了。

楚夢三人目標明確的走向線索提示的地點,途經已經在與NPC交涉的趙子云小隊。兩隊起點不一樣,所以第一段路也不一樣,就是不知道後面會不會冤家路窄。

汪曉淇多看了那三男一女的隊伍一眼,突然想到了什麼:“不是說有Vivi的嗎?怎麼只有那個黑黑的女生?”

“不知道啊……”孫銘恩隨口答,“可能是去參加別的比賽了吧,今天好像是英語技能大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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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語技能大賽初賽。

不同於基本上只有高一級參加的“逃離華陽”,English Conner主辦的英語技能大賽參賽者從高一到高三都有。因爲這個比賽是所有社團活動中含金量最高的,獲得一等獎的選手有機會代表學校參加市級的比賽,獎品也十分豐厚。當然,華陽金枝玉葉的富二代們不會將那一點獎品放眼裡,但市級賽參賽名額太誘人了。將來就算不工作也能揮霍一輩子的富家子弟之所以要考進治學嚴謹的華陽來吃苦,無非是想給自己鍍層金。把圈裡的同輩比下去。

今年的參賽選手足有六十九人,高三7人,高二27人,高一35人。其中,除去單純來比拼比拼才藝而非英語技能的國際班的學生,高一2班參賽選手最多,一共4人。

譚梓欣和顧凱晨以二人組隊的形式來參賽,他們相識多年,也不止一次同臺合作,默契不言而喻。以兩人的實力,進入決賽完全沒有壓力。譚梓欣是這麼想的,但她覺得顧凱晨最近狀態好像不太好。是因爲月考考差了嗎?還是因爲沒選上正式辯手?以她對顧凱晨的瞭解,她覺得都有可能。

譚梓欣看了眼看似全神貫注地看着臺上演講的選手、實則心不在焉的顧凱晨,輕聲道:“顧凱晨,要不我們出去練練?還有兩個到我們。”

顧凱晨沒有拒絕。

階梯室外的走廊上,有三兩個緊張候場的選手,練詞練得卡頓頻頻,或是走來走去站不住。與淡定的二人形成鮮明的對比。譚梓欣本來也不是爲了臨陣磨槍才拉顧凱晨出來的,而是想讓他找回狀態。好在顧凱晨沒有辜負她的好意,很快投入到他們自制的英語相聲中。

室內的比賽正如火如荼地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