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大樹的底下,一張牛皮放鋪在地上,食物一字擺開。安安拿掉遮陽的帽子,坐在一皮墊子的一角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扇着。
眼睛左看看,右看看,想着是不是因爲沒有翻黃曆,所以出門不利。
面前這張不大的皮墊子上坐滿了人,原本安安的計劃是一家五人,不要說坐了,就是睡也是足夠位置的,現在,長順與平順只能站着,在一旁小心伺候着。
墊子上坐着趙本,他的身邊是他的師爺,趙本的對面是林老頭,小僮站在林老頭的身邊爲衆人倒着茶。安安的目光在小僮手中的茶壺上停留了一會,這麼多人,茶水一定不夠喝了!要不要先藏起一點,不然。。。。。沒水喝的感覺不是太好!
這兩人的對面坐着自己,子奕,江何氏。見到了這兩位,江何氏頭上原本遮陽的帶着圍幔的帽子,就沒有拿下來,一直戴着,子奕一臉臭臭的,眼也正在打量着前面的人,江何氏什麼樣的臉色,什麼的表情安安看不到,但是一定不好!
墊子不遠的地方,停着幾兩車,有牛車,馬車,其中兩輛馬車上的人現在還坐在車上,沒有下來。
再遠一點,也停着兩輛馬車,車上的人已經下車了,正往這一邊走來。安安在這一刻確定,今天沒有查黃曆出門是不對的。
來人是楊震,楊二老爺,風家那個三少。兩人身後都跟着僕人,安安認得,風三少身後那一個,身子不由主的抖了一下。安安想起了那個不愉快的經歷。
這一下,卻落入了有心人的眼裡。於是衆人的眼光紛紛的看向了風三少身上。但是衆人只是看看。
一陣讓安安想吐的客氣寒暄說話,由着這位的口中出現。聞名不如見面,久聞大名。一直想去看望,但是公事繁忙。。。。。。精彩的用詞在這幾人的嘴裡不斷的出現。
安安打量眼前的四人,這四人應該沒有太大的牙齒印,不像那還留在車上的兩位,那兩位與風家的牙印一定很深,不過見了臉,是不是也沒事人一樣?安安想到這裡,突然的點期待。或者想辦法讓那兩位也下車。那是不是不可以混水摸魚了呢?
四人紛紛說出自己出現在這裡的理由!
林老頭理直氣壯,我陪江家小哥來的——安安與子奕四隻眼一起看着這說謊不臉紅的老頭,有人讓你陪麼!
趙本還是那個巡視的藉口。
這幾人一聽,連連恭維,百姓之福!
風三少說是巧合,自己是經過。見到是熟人,那就下來聊聊天,見過面。安安眨着白眼。你與誰是熟人!
但是見風三少與其他幾位都聊得十分的暢快,安安在心裡安慰,他的熟人一定不是自己。
楊震看着安安與安安。子奕點點頭,沒說他爲什麼在這裡。也就是他什麼也沒說,安安怎麼看怎麼覺得這楊震大氣,一個我是大人物,我不需要向你交待的樣子。
安安搖了搖頭。對子奕說,“你好好的招呼幾位,我到地上看看。”背起書架子,招呼上平順,就想往那前面不遠的田裡走了。
留在這裡招呼衆人還不如下田看看來得實際。
“安安,母親陪你!”江何氏站了起來,向衆人行了一禮就想跟着安安離開。
“老頭子是前地主,理應陪同!”林老頭也站了起來,要陪着。
趙本很是有禮遞起了手,作的是一個請的手勢,然後他也站了起來,“本官也一起看看。”
楊震笑笑,“多走動對身體好!”
“大家都去,小子也應該陪着!”風三少立刻也表示要一同。
安安無語,今天走的是什麼狗屎運!怎麼一個個都作跟尾狗了。
“母親,安安去去就回,你坐着歇歇!”
江何氏點點頭,重新坐了下來。
安安與江何氏都清楚,都知道,江何氏要避的人是林老頭,見他要跟,江何氏當然就是要留下來了。
“安安你小心,我陪着母親,在這裡等你!”子奕說。
安安點點頭。向着衆人笑了一下,轉身飛快地向着地裡走去。
一衆人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跟還是不跟,小鬼真的有本事,還是掉虎離山,何氏在這裡做手腳?
林老頭跟上,趙本留下,楊震留下,風三少跟上。一半一半,五十五十。
子奕將食物打開,讓留下的有事可做,對着已經走得遠遠的安安喊了一句,“小心,快去快回!”
安安舉起手揚了揚,表示知道。
坐着的趙本與楊震相互友好的笑笑,紛紛拿起面前的食物吃了起來,一邊食一邊贊。
食物是安安改良過的三文治,外表不用麪包,用窩窩夾着預先做好的肉與菜。還有飯糰子,裡面包的有梅子,還有醃蘿蔔。
這兩樣東西比起煎餅,特別是軟的,硬而沒有味道的白餅,窩窩,饅頭好太多了。
配上梅子茶——醃梅子加糖,加蜂蜜煮的。
坐在樹下,太氣不算熱,聽着小鳥的叫聲,很是悠然自得。
遠處的安安一邊走,一邊讓平順在地上用小鏟子鏟一下,看看土質是否結實,砂石的比重大不大!乾燥與否,野草多不多。泥土的顏色深淺等。一邊看一邊拿出小本子記錄起來。
跟在身後的林老頭小眼瞪得大大,生怕看漏了一點,風三少卻看到眼都眯了起來,這小鬼真的會?還是隻是做樣子,手向身邊的僕人舉一下,那僕人收到命令時不時的轉頭看看坐在樹下的幾人,是否另外的動作。
“林爺爺,這附近的水源在那裡?帶我去看看可否?”安安突然開口。
“好,沒有問題,但是小哥,可否告訴老頭,你剛剛在做什麼?”林老頭看安安手中的本子問。
“那走吧。你帶路,那隻不過是記錄這地的一些基本情況而已。”
“說說看!”
“土實,那翻地的時間,人力就必須多,如果是鬆散那人力就可省不少,土實,作物不易生根,土鬆養分容易流失。砂石多。這地肥力低,砂石少,粘稠度高,裡面含有的空氣就少,作物的生長不利,保水力過高。特別是多根,細根系的作物不能多水的,水多容易壞根。土黃,白,養分少。顏色深的肥力好,養分好。。。。。。”
安安一邊走一邊着。
“那這地?”
“一般,現在要看看水源的問題!”
說着向着林老頭說的水源方向加快腳步。
身後的人都盯着這小鬼,水源又不會跑,你走這麼快做什麼?
安安當然要走快了。一來看看這幾人會不會給自己這一跑就丟下,當然,這是安安做的白日夢來的,就是天天坐家裡的,也不至於會跑輸你一個小鬼是不是,就是真的輸了,慢慢的跟上,那是一定沒有問題的,你小鬼又不是要跑到那裡躲起來。
再說安安想快一點看完,然後,回到樹下休息,吃東西,好好享受郊遊的樂趣!
在安安他們走了不遠,一個不大的小潭裝着清澈但是不見底的水。
“這地就這一個潭子?”
“是。”林老頭應。
“這潭子會幹麼?”安安的意思是這麼一個小潭子,如果不會幹,那還不錯,會的話,那不用說了,水不夠。
“這個老頭不知!”
安安翻他白眼,作爲地主,你竟然不知?不騙誰啊你!
當然這有着寧枉勿樅的味道!
“這是荒地,產量不高,也就沒有讓人種,你都看到了,都空閒下來了,情況,老頭還真不知道!”林老頭見安安不答話,就知道她不信了,連忙解釋。
一百二十頃,不是一百二十畝,安安走走看看的很快就累了,找了一塊看着比着乾淨的就坐了下來,一點也沒有作爲一個閨秀應該有的自覺,在背後取出了小水壺慢悠悠的喝起了水。林老頭看着安安喝水,眼就沒有離開安安手中水壺。
又是跑,又是看,雖然太陽不太,但是這一轉下來,跟在安安身邊的人都滿頭是汗,嘴巴更是渴得不行。一個個眼裡的着渴望,但是安安卻像看不到一樣,自己喝自己的。
這纔多少啊,你們不帶水,難道還想由一個小孩子手由搶不成。這兩人都是大人了,他們不會這麼沒有下限吧!
一旁的平順小心的攏了一下衣服,那裡也掛着一個小水壺,主子交待的,今天可能用得上,所以,這一會,平順覺得這水壺成了燙手的山薯,自己喝,不行,面前的是什麼人,那能自己喝而不分他們一點呢?但是一拿出來,那自己還有嗎?不喝,自己的嘴巴卻難受得不行!最後平順忍了,他不拿出來,因爲主子沒讓他拿,而且拿了與不拿自己都是沒有得喝的,最怕拿了還給說拿得慢,拿得少了呢?
“那個。。。。。”林老頭開口了,話還沒有說完。
安安對着他笑了一下,小小的揚了一下手中的水壺,林老頭喉結上下的滑動了一下,他吞嚥着口中僅餘的一點水份。
“幾位,口渴了?”安安一面無知的問。幾人連連點頭。
“那裡有茶,幾位先回去喝了水,我們一下再看?”
老頭與三少一聽,笑容上來了,連連應着“好!”
老頭剛走了兩步,他發現安安還坐在那裡,不動,“小哥,不回去?”
“不了,一下還不是還在走到這裡來,我就坐在這裡等你們吧!”
“那,唔,那個,老頭也不是太渴,先看完再回去!”林老頭看看樹下的幾人,再看看坐在地上的家安,他決定了,既然已經跟了,那就一跟到底,不能半途而廢!
“真的?”
林老頭沒有說話,用袖子擦了擦汗,點點頭算是應了,他這一刻覺得開口說話會更渴的。
三少聽了,那已經提起了的腳,輕輕的放了下來,算是認了。
安安覺得已經坐夠。喝夠了,起來拍拍屁股,繼續向着那望不到邊的田地裡走去。安安找了一個比較高的小土堆,站了上去。向四周看着,四周,一樣的景緻,一樣的荒蕪,黃白的一片。草也不多!
“由這個方向一直到那山邊。這一邊呢,到那溪邊,不過那小溪的水位很低,抽不了水的。這一邊就由我們出發的地方開始,那一邊比較遠,這裡看不到邊。要到那裡看看麼?”林老頭忍着,小僮在他身邊不斷的扇着風。
“我們回去吧,都已經看過了。那契約你拿到衙裡做公證之後,將錢送到我家,我就讓人開工了!”安安一下跑下了小土堆。
“那邊不看看?”
“看過了。不用再看了!”
“看過?”
“唔,很早之前,我經過那裡,一大片的都沒有人種,就先看過了!”安安這話只是說着事實。說着一個已經發生了的小事實,但是聽到林老頭的耳裡卻晴天霹靂。
林老頭一直都想找出江家背後的人,他與安安定一約定之後,就派人跟着江家的幾人,一天十二時辰的看着,等江家的人向那人討教的時候,找出那人,他想了很多,江家會用什麼方法與那人聯繫,是直接的大模大樣的,還是那人不想自己出名,那人要避世,所以會以各種隱蔽的方式,暗號,私信,私會,還是密碼,他都想了,上次見安安離家,他的人跟丟了,他就已經想讓那跟丟人的碎屍的打算了,那時他覺得這江家身後的人一點也不簡單,自己手下的人都跟不上。
於是他就想着,江家的人要收地,當然要對地進行一翻的評估然後再決定如何種植,一知道江家今天來看地,他就跟來了,他要看看江家各人的能力,他還要看看,那個高人,他不現身還好,只要他一顯身,那麼他插翅難飛,附近可是藏着很多人的。是誰,他一定要知道,一定要找出來!
那知道他算漏了一樣東西,高人不一定要在今天看地,既然是高人,他任何時候來又有什麼關係?這個任何時候,讓他的人如何跟?他不與江家的人一起,自己如何確認他就是江家身後的高人?他看完了,將方法交給江家,方法的太多了,自己想找那人,難度大多了!
安安的一句話讓林老頭由高處打到了谷底。林老頭熱的,渴的,加上打擊,身體不由得晃了一下,小僮很是緊張,立刻扶着,問候着。
安安見着那像氣球一樣泄了氣的林老頭,她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
風三少張一切看在眼裡,林老頭的身份,他是知道的,今天他來就是看看這位極人臣的人物爲什麼會與江家拉扯關係。或者應該是看看,江家有什麼本事,可以與這等人物搭上關係。江家,他不放在眼裡,在他的眼裡只有楊樑兩家而已。但是林老頭在平安鎮住下的消息卻讓他感到有事發生,讓他感到不安!開始,他以爲,這老頭是衝着楊家來的,但是看着看着,老頭的目標竟然是江家!於是盯梢江家的人也就有了風家的一分子了。
風三少眯起了眼,他看着聽着,看看究竟這老頭爲的是什麼?他不是沒有猜過是因爲那過高產理的種田方法,但是他的人已經查到了,那方法已經由孫格上交朝庭了,那這老頭下來是爲了什麼?
一行人慢慢地回到了樹下。
在坐的幾人連忙讓出位置,林老頭一臉的倦容地坐了下來。
“發生什麼事了!”趙本很是緊張地問。
“沒事,要能是給熱的吧!”說着倒了茶水給林老頭。由趙本的關心,安安知道了,趙本知道林老頭的身份!
如果真要按身份排行,這裡最大的是趙本,之後是楊震與風三少,但是兩人都讓位,臉上還沒有一點不滿意,還有着點點的緊張,這說明,不是這兩人的教養好,對於已經上了年紀的林老頭有着一份長者的尊重,就是他們也是知道林老頭的身份的,如果是都知道,那就是今天,他們來的目的,會不會是衝着林老頭來的?
趙本,有可能。這可是與他前途有關的,另外兩家,不,應該是另外的四家,他們是來撈關係,還是來幫趙本的?
安安的心思轉了好幾下,讓平順溼了毛巾讓林老頭擦臉。
喝過水的林老頭臉色好了一點。
趙本上前關心着,“您老沒事吧?”
林老頭搖了搖頭。他人沒什麼事。就是心裡不舒服,算落了,高人不一定要與江家在一起的,自己的計算落空了,心情當然就不好了!
“小僮,先送你家主子回去吧?你的人行不行。要不要我們幫忙!”子奕見着林老頭的面色好了一點,問着。
林老頭點點頭他認了。
在趙本幾人的幫忙下,林老頭坐上了他的車。回鎮上去了。
趙本看了看,已經沒有他的事了,向着幾人拱拱手。也告辭離開。安安見着趙本離開,但是楊震與風三少並沒有說在走,安安在心早嘆了一口氣,主角都走了,你這兩人也快走了吧。我還想在太陽底,樹陰下聽鳥叫,享清風!
但是楊震卻一點離開的意思也沒有!
“來來,兩位,都累了,吃點東西吧!”安安拿起面前的食物讓楊震與三少吃用。楊震笑笑,“老夫已經吃了不少了,小哥,人自己享用吧,很不錯。”
也是,剛剛他就坐地這裡了,應該是吃過了,安安也不強人所難,轉手,遞向三少。
三少看了看,窩窩,與白飯,他一點胃口也沒有,舉了舉杯子,“我喝水就行!”
安安見這一位也不吃,心中樂了,她可是怕這兩位與她搶吃,那今天可就得餓肚子了。
安安對着兩人笑笑,拿起窩窩就咬,這一咬裡面的東西就露了出來了,三少眯了眯眼,他想起了這小鬼的手勢必很不錯,查得的資料也說這江家的人很會做菜,這出來一趟,當然也就不會是吃白飯加窩窩了,但是剛剛他才拒絕了,這會,又說吃,會不會很丟份?三少有點點的猶豫,但是臉上卻沒有一點與平常不一樣的東西。只是多看了兩眼面前的窩窩與白飯。
要知道主子不吃,下人是沒有得吃的,而已江家備得根本不多,所以三少身後的僕人也是沒有得吃的。
在場的人的眼是何等的利,楊震可是商人,成功的商人,如何沒有銳利的目光,江何氏有着圍幔擋着,她怎樣看人,別人跟本就不知道,所以這一會她正打量着眼前的人,楊震,她一早已經看過了。所以三少的猶豫,江何氏也看出來了。
安安?她沒看到,因爲她正埋頭苦幹。一邊吃還遞過盒子,讓平順也吃,強將手下無餓兵,手下捱餓那就是主子的失禮,何況讓人餓着,一下誰幹活!
子奕他也沒有看到,他正忙着,他正在看着安安剛剛記錄的筆記,,看到土質的記錄,他走過幾步,對照着,他正學習着。
氣氛一下靜了下來。
良久,安安終於吃完了,她擡頭找着自家的牛車,想在車上找水袋子,洗衣手,剛剛吃的時候是用茶洗的,這回可不能這麼浪費了。
這一擡頭,她發現,吳樑兩家的車已經離開了。看來那兩家也是衝着林老頭來的。安安小小的失望了一下,她還打算吃完東西,好好想一想如何才能讓那兩位也下車來玩玩的。
但是現在人都走了,什麼也不用想了。
楊震見安安吃完了,他笑了笑,“小哥,這地怎樣,滿意嗎?”
安安搖頭,“沒有滿意不滿意的。”
“哦?”楊震知道林老頭給江家一塊地了,但是爲什麼給,怎樣給,有沒有條件,他是不知道的,林老頭那字據還沒有拿到衙裡作公證什麼的,所以見過那字據的,就只有江何氏,子奕,安安,還有林老頭四人,知道有這麼一回事的,還有長順與平順,小僮,至於其他是怎麼知道江家與林老頭的土地協議的,那就得問那幾家人才知道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