逄梟湊近陸衡的耳邊,低聲道:“本王以爲,有膽量深更半夜去到別家婦人閨房之中說話的人,應該懂得本王的意思。”
陸衡聞言,瞳孔驟縮。
逄梟竟然知道了?
他是怎麼知道的?是秦宜寧與他說的?或者是秦宜寧身邊的婢女背後偷偷告訴逄梟的?
若是婢女偷偷告訴倒也罷了,若是秦宜寧自己說的,那她這麼做可是真的讓人難懂了
一般女子遇上這樣的事,不是都該小心翼翼的藏着掖着嗎?秦宜寧對待逄梟莫非就這麼信任嗎?她就不怕逄梟心裡在意?
陸衡本不想承認,可是轉念一想,他既然敢做就沒有什麼不敢當的,想到秦宜寧對逄梟一片癡心,又爲逄梟付出良多,萬一因爲此被逄梟誤解,或許她會傷心,陸衡便又開始心疼起她來。
“是。我是去了。不過我只是去說了幾句話。我站在門口,她屋裡兩個婢女隔着,還站的離着我丈許距離,說了話我就走了。她從都到尾對我不假辭色,沒有做過絲毫逾越之事。王爺若是因此而對她心懷芥蒂,那可就辜負了她對你的一片心了。”
即便他期待着逄梟對不起秦宜寧,讓秦宜寧厭煩了逄梟離開他,這樣他纔有更大的機會。
可事到臨頭,陸衡最在意的到底還是秦宜寧的感受。他還是不忍心讓她傷心難過。
逄梟聽陸衡這樣說話,心裡簡直膩味的要死。
“辜負不辜負,不是你一個外人說了算。本王可是將你的話都聽的清清楚楚的,她的事情本王自然上心,也無須你提醒。本王還要提醒你,你家中的媳婦,是個亂家種子,最好管住了,不要讓她再似瘋狗一般出來胡亂攀咬紅口白牙誣賴好人,否則本王不會輕易放過你。”
陸衡咬緊牙關,下頜骨繃出清晰的輪廓。
此時的他像是被人當面掌摑,逄梟竟會當面將此話揭開,一點臉面都沒有給他留!
他知道,於禮數上,他隨意深夜去尋他人婦是不對的,可他到底發乎情止乎禮,最後也什麼多餘的事都沒做就離開了。
陸衡笑了,“下官家務事自然會處理好,這就不勞王爺費心了。只是,我雖對她抱着想法不假,可我從來也捨不得強迫她什麼,於感情上,我付出的也不比任何人少,我至少可以說自己對得起她,王爺呢?”
這話說的真真是直扎逄梟的心。
逄梟沒有做過對不起秦宜寧的事,可他一直都在帶累她!外人不知道的,甚至當秦宜寧的家人是因他的緣故才絕了戶的,甚至那一對雙生子的死亡也是因逄梟而起。
雖然事實並非如此,可秦宜寧也的確因爲他受了不少的苦,被綁架,被謀害,被追殺,被謀殺,而且大多數都是秦宜寧靠着自己自救才得以存活,他則是鞭長莫及……
逄梟不甘示弱道:“對不對得住她,都是本王與她的私事。即便本王對不住她,那本王也有一輩子的時間去慢慢的彌補,外人卻永遠都沒有這個機會和時間。”
兩個男人都咬牙切齒的望着彼此,他們心裡有着同一個女人,甚至懶得去討論晚宴的事,只不遺餘力的說着能夠刺傷對方的話。
陸衡心裡憋悶,逄梟也同樣壓着火氣,二人是第一次如此撕破了臉來說這件事,雖然說話的聲音都不大,可身周的氣場已頗爲緊繃。
陸文如在門外回話時,甚至都禁不住放軟了聲音,小心翼翼。
“伯爺,宴已快預備好了。”
言下之意就是問陸衡,是否要接卞若菡過來,若是要接就要儘快了。
陸衡這纔回過神來,想了想道:“去接夫人來。”
逄梟也想起迎接韃靼可汗之事。
既然可敦點名讓秦宜寧來,若是一味的阻攔倒也不好,況且逄梟就不信,有他坐鎮,還能有誰爲難秦宜寧什麼。
是以逄梟也高聲吩咐虎子:“回去接王妃,外面溼冷,囑咐王妃多穿一些。”
“是。”門外虎子應聲,就飛奔着往王府趕去。
見了秦宜寧,毫無保留的將今日所見所聞都說了。
“王妃,我瞧着王爺與忠義伯之間氣氛不對,兩人像是大吵了一架似的。您說在韃靼可汗跟前,王爺不會再與忠義伯計較吧?”萬一真的在韃靼人跟前鬧內訌,到底不好看。
秦宜寧已換了一身牙白色交領暗繡雲紋褙子,坐在妝奩前讓寄雲和冰糖替她挽髮梳妝,聞言對外間等候的虎子笑着道:“放心吧,他們倆不和也不是一天了。王爺心裡也有數,莫說吵嘴,就是要打架,他們也會偷揹着人打的。”
虎子聽屋裡的動靜,不由的玩笑道:“王妃就不擔心王爺吃虧?”
“論吵嘴掄拳頭,陸伯爺都不是王爺的對手吧。”秦宜寧選了一對珍珠耳璫戴。
冰糖也笑着道:“王爺聰明的很,若真存心,一張嘴能氣死人,吵嘴不會輸的。”
寄雲道:“是啊,忠義伯也不是個傻的,不會真與王爺動手的,那不是找捱揍嗎?”
虎子在外頭哈哈大笑。
秦宜寧擡起下巴,讓冰糖幫她戴上葡萄纏枝的領釦,“虎子,今日讓我也去赴宴,是王爺吩咐的?”
虎子聞言正色道:“回王妃,不只是王爺吩咐,是韃靼可敦要求的。具體怎麼說的屬下也不清楚,但忠義伯得到消息就出來告訴王爺了。”
秦宜寧垂眸,蝶翼般的長睫微微顫動,“看來來者不善。”
冰糖擔憂的道,“那怎麼是好?”
秦宜寧笑道:“沒事。就算我和韃靼可敦吵起來,那也是女人家的事,兩國的和平可不會受此影響的。”
冰糖一愣,隨即噗嗤一聲就笑了,“王妃可真是,奴婢又不是擔心這個。”
寄雲也笑道:“就是,王妃的安危是第一,國事可不是我們倆丫頭在意的事。”
秦宜寧安撫的拍了拍他們的肩頭,笑道:“放心吧,就算韃靼可敦沒事找茬,有王爺在呢,我也吃不了虧。你們都跟着我去吧。”
“是。”二人正色,跟隨在秦宜寧的身後出了門,到廊下伺候她披上了藕荷色的蓮花紋披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