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
“娘……”
徐允謙與敏君兩個由不得輕聲叫喚了一句,卻又說不出什麼來,只吶吶叫喚了一聲便是停頓下來。好是半天,徐允謙方纔伸出手將孟氏的肩摟在懷中,輕輕拍了拍,略有幾分無奈地勸慰道:“爲尊者諱,原是禮數使然。夫人,這也算是我們命該如此,無可奈何。”
“我也曉得這個理。”孟氏聽得這話,只捏着帕子拭去眼角的些微淚光,輕聲道:“眼下,我也不求什麼別的事兒。只求咱們一家子都是康健罷了,孟家的事,我是不想牽連分毫的,就是想不到,他們竟在我身邊也插了人,這會子,哪怕我無心理會,在他們眼裡,也少不得算上我一個呢。”
“娘,您這麼說來,竟是察覺到了什麼事不成?”敏君聽得這話,忙就是抓住孟氏的手,連聲問道:“要不然,怎麼平白說出這樣的話來?我就覺得稀奇,爲何咋咋然冒出個婆子來,大大咧咧,連一點規矩禮數都沒有。想來,她竟是被打發過來給您一個下馬威的!”
“這是也是有些巧合。”孟氏嘆了一口氣,看着徐允謙有些微疑惑的目光,便將這裡頭的前因後果一一說了出來:“在孟家做女兒的時候,大房的堂姐孟琪是姐妹之中,待我最是和善的一個,因着如此,雖然這麼些年從無往來,但錦鄉侯馮氏夫人有一次遞過一封堂姐的信,我也是接了。裡頭便說了一件事,孟家曉得我護住一個背後有三顆硃砂痣的少年,懷疑他便是當初我那失去蹤影的異母弟弟。再過些日子,我才收到了孟家正式的信兒,確認了這事。”
“硃砂痣?”敏君微微一愣,忽然腦中閃過一個畫面,由不得吶吶道:“可是那日母親在街上見着過的那個乞兒?母親那是不是說,是思及故人,纔是失了……”
這方說道故人兩個字,她的聲音變漸漸低了下去,幾個字後便停頓下來,轉身看向孟氏的神情,心裡卻有些領會了這裡的故人究竟是誰,當即就將剩下的話壓回肚子裡,半日,才訕訕着道:“怪道娘那會子這般激動,原是想到了外祖母……”
“卻也當不起你這一聲。”孟氏聽得敏君自然而然地說出外祖母這三個字,眼裡閃過一絲哀傷,但還是強自忍住波動的情緒,低低道。
徐允謙見着她如此,忙就是拿話勸慰,好是半日過去,見着她慢慢的緩和過來,方道:“既是如此,這事兒夫人竟是不必理會了。這請大夫每日過來診治,你竟是安生躺着,好生休養一陣子。至於家事,到底這會子府裡頭的人也不多,各項事務也都照着往日安置妥當了。讓敏君繁君兩個丫頭並你手下的幾個婆子丫鬟一起兒管着,凡是小事,便由她們發落,若是有大事兒,再交與夫人處置。這般可是妥當?”
“相公念着妾身的安康,妾身還有什麼話說得。且這事兒安排也極妥當,我本就想着敏君繁君一日大似一日,竟該是預備讓她們理一理家事,曉得這人情往來,管家理事裡頭的枝節方好。畢竟,這女子不同男子,合該管這內宅事務的。”孟氏極力贊成徐允謙的說法,待得話兒告一段落,她方沉凝着道:“就是有一件事,妾身還得問一問相公。尚寧那裡,您預備怎麼說?”
“我也正是想着。”徐允謙聞言嘆息了一聲,也有些踟躕不定:“夫人以爲,該是說個清楚明白,還是粗略含糊過去?”畢竟,碧痕方纔過世不久,而孟氏先前與尚寧也頗有幾分齷齪,若是清楚說出來,倒是有些駁了孟氏的臉面。
孟氏聞言微微一笑,倒是說得十分心平氣和:“相公,妾身雖是個女流之輩,但也曉得紙包不住火的道理。再說,身爲嫡母,哪裡能和一個孩子計較那麼多。再者,這事原也是妾身牽累到他的。以此想來,竟還是說個清楚明白,免得日後哥兒再被那人誆騙,白白費心結交。”
“這倒也是。”徐允謙聽得點了點頭,雖然孟氏與岳家之間的事情才起了頭,他心裡頭也頗有幾分棘手,但看着敏君在這裡,自然不會將裡頭的所有事都一一全盤說出。由此,他略略想了一想,只令外頭的小廝到衙門一趟,先問清楚了那邊的事態,自己則轉過身與孟氏道:“敏君今番所做,雖然外頭瞧着十分魯莽,但她年歲卻是小着,兼着旁的那些緣故,想來外頭的人也不會將這些算着她的身上。反倒是岳家那裡,少不得要被人指指點點一番。由此看來,敏君竟還是動了心思,頗有幾分機智。”
“相公盡是誇讚她,倒是縱得她越發無法無天,沒了規矩禮數。”孟氏嗔怪一句,對徐允謙不欲在女兒面前多說的意思也是心知肚明,便十分自覺地順着話將前頭的話題收住,於一面又道:“這三言四句的話兒過來,竟忘了時辰,也該是晚膳的時候了。”
“夫人不說這個,我竟也是忘了。”徐允謙聞言摸了摸肚子,立時笑了:“前頭惱火着緊,一肚子的火氣,竟不覺得腹內打饑荒,這會子說起來,方察覺到這肚皮竟是貼着後背心了。”
孟氏聞言笑了笑,喚了個丫鬟過來問了問尚寧並繁君的事,聽得尚寧先前過來,見着滿屋子的丫鬟都在外頭,便沒進去,只自己回了屋子,先前已經自個吃了晚飯。而繁君卻還是睡着沒起身。
“既是如此,倒也不必驚動了。”孟氏點了點頭,又是令她吩咐廚下將晚飯端上來:“這菜式可是要精細清爽好克化的,萬不能尋那些油膩膩的過來。”
“奴婢曉得。”丫鬟一一應了,又是躬身與徐允謙敏君行了個禮,方低着頭慢慢退了下去。少時,便有丫鬟回話說擺晚飯,待得進來後,她們便圍着桌案,將手中食盒打開,取出各色各樣的盤碟湯碗來。
敏君早先吃了飯,自然不覺得十分飢餓,可聞着那香噴噴的氣味,還是有幾分東西,便起身往那裡看去。
頭暈的某人睡了一覺,半夜起來碼字……下一章,蘇瑾出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