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此,孟氏不置一詞,只是笑着接了徐允謙先前的話,道:“相公,這一路過來,我到底是經歷過的,又是日日沒事閒着不掛心,倒也罷了。只兩個丫頭爲了給我解乏取樂,着實有些勞累。小孩子家家的,瞧着就讓人捨不得,偏生我吩咐了她們也不理會。這會子既是回來了,索性早些打發她們兩個到自個的屋子裡去,好生梳洗後歇一歇,免得損了底子。”
“原是如此。難怪這兩個丫頭的臉色略有些不好。”徐允謙聽得孟氏如此說來,也是着實打量了敏君繁君兩個幾眼,方回過頭拍了拍孟氏的手,道:“不過你也不必擔心。敏君繁君兩個聰敏靈慧,自是知道輕重緩急,哪裡不曉得若是爲了孝敬損了自個的身子,讓父母擔憂牽掛,那纔是真真的不孝順。”
“爹爹說的是。”敏君看着徐允謙如此說來,便湊上來笑道:“娘也不必擔心女兒和四妹妹,這羈旅勞頓,多是無事可做的。我們兩個奉承孃親,一半是有心孝順,另一半也是無事可做。哪裡就到了割肉療傷的地步。”
聽得敏君如此說來,繁君只是垂着眼不說話,徐尚寧坐在一側也沉默不言,孟氏與徐允謙卻是有些忍不住笑出聲來。其中,孟氏更是少不得湊上去給自個女兒狠狠敲了一下,嗔道:“瞧瞧你說得什麼話兒?我這做母親的藉詞兒誇耀自個女兒,才與你們臉上貼金,你們不但不領會這意思,竟還自個扒了自個的臉面。”
“娘這話說錯了。”敏君揉了揉自己被敲到的地方,嘻嘻一笑,便悠然眯着眼睛道:“若是旁人面前,女兒斷然不會說這些個話,也是自家人呢,方是實話實說。”
孟氏搖了搖頭,只笑罵了兩句,瞧着敏君繁君着實有些倦怠,還是賺了話頭,令她們兩個回去收綴一二,就好生歇幾個時辰,晚飯的時候再過來:“好生歇着,至於屋子、行禮這些,大件兒就交與丫鬟收綴,那些貼身的零碎東西就讓那幾個大丫鬟收妥了,你們明日再收拾也不遲。橫豎也不差這麼幾天,仔細自己的身子,千萬別累着了。”
“繁君曉得了。”繁君聞言低低應了一聲,便沒有多說什麼別的話,而敏君,在應了一句女兒曉得的話之後,還少不得重樣與孟氏道:“娘這一路也是舟車勞頓,可也歇息一日,明日再行收綴。爹爹,您可是得吩咐了人仔細等着娘,她這個麼人,最是愛操心的,沒得我們都不在跟前,就是自個折騰自個了。”
“這話說的對。”一側徐允謙聽了也是點頭,當即便道:“瑛娘什麼都好,只這一點着實不智,確實得仔細看着點。好孩子,你不必擔心這個,爹爹自會處置。你們兩個早些回去安置,也不必晚飯的時候過來,明日再過來。若是要什麼,打發丫鬟到賬房或者廚下,吩咐一聲,自然妥當。”
敏君與繁君兩人聽了,點了點頭,都是露出笑臉來,只是等着回了頭走出屋子,繁君卻由不得轉頭重新看了屋子一眼,眼神頗爲複雜。敏君將她的舉動看在眼中,也沒多想,只當是她正是念着徐尚寧,便笑道:“四妹妹可是念着大哥的近況?想來他遲一會也該出來了,你在這裡略略等一等,也就是了。到時我着實受不住,可得回房休息。只得請你代我與大哥道一聲好。”
“姐姐但去無妨。妹妹等會就跟上去的。”繁君聽得這話,臉色略有些微的變化,但還是垂着眼簾,輕聲應道。
敏君點了點頭,也沒有再點破什麼,很是乾脆地帶着隨身的錦鷺等丫鬟婆子,浩浩蕩蕩離去了。而繁君靜靜看着漸漸消失在眼簾中的敏君,目光復雜,神情微妙,瞧着一側自小服侍她長大的幾個丫鬟都覺得隱隱有些異樣。
“姑娘……”一側的碧綾忍不住湊上去,輕輕喚了一聲:“您是不是身子有些不適?若是真個哪裡不舒服,還是早些回屋子裡歇着,寧少爺是您的親兄弟,便是再屋子裡說話,也是不礙什麼的。”
“不必,我也沒什麼,只是想起先前的一些事兒,有些感慨罷了。”繁君搖了搖手,擡頭就看到徐尚寧從屋子裡出來,當即立時迎上前去,輕聲問道:“哥哥近來可還好?妹妹有些事兒,須得與哥哥說一說。”
“又是有事,有什麼事……”徐尚寧聽得這話,彷彿有些焦躁起來,臉上有些微扭曲,但唸叨了兩句話後,他就回過神,忙止住嘴裡念着的話,左右看了看,方垂頭低低咳嗽了兩聲,道:“你跟我來。”
繁君聽得前面兩句話後,真真吃了一驚,臉上也露出詫異的神情。但不過片刻,這神情便收斂起來,她瞅着徐尚寧一眼,正是有些啼笑皆非的荒謬感,他第二句話就是傳入她的耳內。
這會,不說繁君真真實實愣了半晌,就是一邊的幾個丫鬟婆子也有些吃驚,面面相覷了一會,她們方抿了抿脣角,沒有再說什麼。而繁君,已然隨着徐尚寧的的步子,跟綴而去。
“姑娘……”紅綢瞧了瞧一邊的丫鬟婆子,心裡有些猶豫,但下意識地還是開口喚了一句。繁君的腳步略略一頓,側過來呢輕輕瞟了紅綢幾眼,便淡淡道:“你們在這裡候着,等一會我便回來。”
“是,姑娘。”繁君這一句話輕飄飄的,但這裡包括徐尚寧隨身的小廝婆子,卻沒一個敢呲牙的,當即就是應了下來。
看着這麼個場面,徐尚寧手指微微動了動,沒有再說什麼,就是徑自帶着繁君拐到園子裡一處溪水邊:“有什麼事,你就直說了吧。這些日子我們都是經歷過來的,我也知道,你比我機靈些,我該是怎麼做,你就照直說就是。”
“大哥,你與之前相比,簡直是變了個人一樣。”繁君聽到徐尚寧如此說來,沉默了一會後,她方輕聲說出了這麼一句話來。
對於這話,徐尚寧有些自嘲地笑了笑,眼神也略有幾分古怪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