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奇怪地看着他,不明白他爲何是比死人還難看的臉色。
難不成是從哪裡受了氣,回來想拿她撒氣?
想得美。
太子到這時才意識到自己被她氣昏了頭。剛剛應該把那男子命人拿下,嚴刑拷打之後,一刀結果。
他冷聲問道:“剛纔那個人,是從哪裡來的?”
太子妃一笑,“我大哥、二哥幫忙給我找了很多人手。怎麼,他們沒跟你提過?”她當然是故意這樣混淆概念,怎麼可能告訴他那是自己請炤寧找來的得力之人。
“……”太子哽了哽才道,“不可能!”佟煜、佟燁又沒瘋,更不可能陪着她瘋,怎麼會把那麼出色的人送到她面前?用意呢?想讓做爲太子妃的她紅杏出牆麼?
“是不是你一問便知。”太子妃反過頭來調侃他,“你這是什麼臉色?莫姑娘給你氣受了?不可能啊,她是很有分寸的人。”
“你對我的一言一行倒是瞭解。”太子諷刺一笑,“別跟我說那些有的沒的,說,那個男人他是誰?你待他爲何那般親近隨意?”
“親近、隨意?”太子妃明眸一瞬,現出寒芒,“聽你這意思,是疑心我與他人有染?”說着挑眉冷笑,“沒罪名可發落我,便給我找這樣一個齷齪的罪名?你當別人也與你一般齷齪麼?別人不要說是不屑於惦記有夫之婦,便是名花有主的美人,也不會明知無望還覬覦!”末了,她別有深意地凝了太子一眼,“那些事,誰都比不了你。”
太子知道她又在夾槍帶棒地諷刺他喜歡炤寧一事,眼下已然氣急,如何受得了她這般的挑釁。
他揚起手來。
太子妃毫無懼色地看着他。
心都死掉的人,還會在意皮肉之痛不成?
太子生生地控制住掌摑她的衝動。不行,絕對不能打她。一巴掌下去,明日她便要到帝后面前哭訴他已變成了怎樣言行不檢點的混賬。
她拆他的臺,就包括一點一點撕毀他的顏面,毀掉他的名聲。
太子妃一笑,轉身要踱步至別處。
太子收回去的手又探了出去,扣住她細瘦的手腕,蠻力將她帶入室內。
連翹、落翹低呼着上前來規勸、阻攔,都被他擡手揮開。
太子妃驚怒交加之餘,仍是鎮定的。她從袖中取出一把小巧的匕首。這是她無意間從庫房裡看到的,想着自己不知何時便會將太子惹得暴怒,興許會對她起殺心,那麼,她只能出下策與他同歸於盡一條路好走。
匕首出鞘,寒芒一閃,抵上了太子的咽喉。
太子此刻已將她拖進了廳堂,正要往裡轉。所有的衝動、意願、舉動,都隨着她這一行徑靜止。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神色冷漠如霜雪的她。
因爲情緒起伏過於激烈,太子妃的語聲有些沙啞:“你動我一下試試?我便是被你廢掉,被下賤的東西□□,也決不允許你再碰我哪怕一下!”
太子怔怔的,鬆開了手。
她竟想要殺掉他。
她竟因爲牴觸他想要做的事而起了殺心。
這一刻,她分明只將他當做了一個意圖冒犯她的登徒子。
所謂的夫妻情分,原來真已蕩然無存。
原來女人的心一旦冷下來,便不會再殘存絲毫情意。
“來人!”太子妃揚聲喚人。
十多名侍女齊齊應聲入內。
太子妃深深吸進一口氣,轉身落座,“你已有了那麼多女子,乾淨的,骯髒的,隨時等着你過去找她們。已然如此,何必再來擾我的清淨。”
太子應該暴跳如雷,但他卻忽然冷靜下來,連語氣都是平靜無瀾的:“今日一切,你該知道意味的是什麼。”
他登基之前,都不會廢掉她。但是,登基之後一定會那麼做。
並且,他會在不遺餘力地利用之後除掉佟家,他要除掉所有與她有關的人!
直到方纔他才意識到,他是在意她的,那份在意超出了他的想象。
而就在同時,他在極爲清醒極爲疼痛的情形下失去了她。
失了她,亦失去了這一段姻緣。
疼痛原來是有好處的,尤其過分的疼痛。讓他的頭腦心智終於清醒平靜下來,前所未有的。
“我知道。”太子妃悠然一笑,“到最終,不過是求仁得仁,亦或自食惡果。”她擺一擺手,嫌惡地揉着剛剛被他碰過的手腕,“你給我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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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時。
廳堂裡自鳴鐘的聲響,讓師庭逸醒來。
這一覺睡得好香,前所未有的踏實,心海里一片平寧。
夢裡,他見到了年少時的自己和寶兒。
這般醒來的狀態,再不能更好。
睜開眼睛之前,他意識到懷裡的人和自己拉開了距離,睡前由她枕着的手臂也落了空。
他睜眼看向裡側,見她身形微微蜷縮着,背對着他,現出一大片雪白的肌膚,纖瘦的手臂擁着錦被,護着他最爲喜歡流連的部位。
是不想他不願落空的手睡醒與否擾她吧?
想到睡前她的抱怨,他忍不住勾脣微笑。
撐身趨近她的時候,他看到了她那道猙獰的傷痕。
那是她舊日的傷,往日的疼。
他擡手碰觸,以指腹輕輕摩挲。
夢中人被驚動,不情願地咕噥一聲,身形微動。
他的脣湊了上去,合着心裡的抽痛、呼吸的輕顫去親吻。
若是可能,多想重來一次,代她承受往日的苦。
他動作中的憐惜是炤寧無從知曉的,帶來的感觸也與他心緒大相徑庭。
炤寧被他帶來的悸動全然喚醒。茫然地睜開眼睛,一時間忘卻身在何處,片刻之後才清醒過來,有些無奈地喚他,“四哥?”
“嗯。”
她轉過身形,依偎到他懷裡,閉了閉眼睛,“怎麼這麼早就醒了?我擾到你了?”
“沒。”他斂目看着她,微笑裡都是滿足,“做了個太好的夢,高興地醒了。”
“我還來不及做夢,就醒了。”炤寧揚起臉看着他,手指細細勾畫着他的輪廓,湊過去咬了咬他的下巴,“真的成親了,往後要一起過日子了呢。”
師庭逸失笑,點了點她的脣,“怎麼覺着你有點兒擔心似的?怕不能把我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不應該擔心麼?”炤寧用額頭蹭着他的下巴,不知爲何,她竟是喜歡他冒出胡茬的下巴帶來的微癢微疼的感覺,“你這個人,哪裡是誰真正管得住的。”
“煞風景。”師庭逸輕輕地摩挲着她光潔如玉的肌膚,“你現在該做的,是要我賭咒發誓,餘生都會對你俯首帖耳。”
炤寧輕笑出聲,“那才真是煞風景。想想就無聊。”
他們都是務實的人,根本不相信海誓山盟。
就如很多人一說起意中人,便說我要與那人一生如何如何,他們只覺得可笑。
一生的開端,不是與意中人相識,意識到鍾情誰人的時候,一生歲月已經過了十幾年。
兩情相悅之人,擁有的、共同面對的,是餘生。
師庭逸鬆鬆環住她,輕拍着她的背,“接着睡吧。到時辰了我叫你。”他是知道的,她有時候有起牀氣,尤其是疲憊入睡被喚醒的時候。
“這就睡麼?”她先是低頭,蜷縮在他懷裡,過了片刻,便就近吻了吻他近在她眼前脣邊的一小塊肌膚。
“淘氣。”他無奈,心想她要是每日睡前都跟自己來這麼一出,那他的“好日子”可就真的開始了。
她卻沒有停止的打算,小獸一般輕柔地擾着他,好一陣。
“寶兒!”他呼吸有些急了,身形有些僵了。新婚之夜,對她的渴望是無從壓制的。
她卻是連手都不安分了,仰起臉,眯了眼睛,色眯眯笑微微地看着他,繼而,主動吻住了他的脣。
“小瘋子。”他又不是傻瓜,如何看不出她的意圖,喜悅之餘,難免發笑。
她的脣角也翹了起來,就知道他是耐不住的。
身形一個側轉,他低下頭來,細細地品着她的脣齒間的美,享有着喜愛的那香軟之處的美妙。
他想看遍她的美。
她到底是不好意思,將錦被拉高,完全矇住彼此,使得方寸天地內光線昏暗。
他低低地笑起來,“到這時才知道矜持,不覺得晚了?”
她也笑,卻不吭聲。
他的手落下去。
她立時有些急。
“寶兒,聽話。”他再度吻上她的脣。
他喜歡一口一口地品味,在這種時候,便格外地撩人心魂。
她慢慢安靜下來,慢慢地開始無法控制自己的反應,呼吸都在輕顫。只一雙手還在固執地抓着錦被,就像是她在千工牀裡搭起了一個大紅色的小帳篷。
“你怎麼想的呢?”師庭逸將已濡溼的手指按在了她心口。
炤寧毫不客氣地咬了他一口,“只是想再試試,還不好的話……”隨着納入他不得不發的那一箭,呼吸一滯,“那就要跟你分家。”纔沒閒情受這種罪。
他用盡了這輩子所有的耐心、溫柔,體貼着憐惜着她。
紅色的帳篷起起伏伏,千工牀微微地無聲地震動着。
她露在錦被之外的天足在大紅色映襯之下,很是醒目。
白皙玲瓏的天足,隨着人的情緒有着細微的反應,腳趾一時舒展,一時蜷縮。後來,隨着動作喘息聲的加劇,輕輕地戰慄着,收回到了錦被之中……
最後那一刻,他周身由內而外不可控制地輕輕戰慄幾下。
何爲銷魂,不言自明。
而這般的感受,唯有他懷裡的女子能夠給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