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楓表情淡然,彷彿根本沒有出乎他的意料。
“龔總,這已經到了中午了,你們老闆不會吝嗇一頓午飯吧!”
龔偉笑着應道:“沐先生,我們老闆就是專門來名仕請您和黃總午餐的!”
黃鴻兵不由得動容起來,內心中波瀾頓起,雖然他儘量的控制着,但是臉色也微微的變了。
趙玉山在省城屬於那種只在傳說中流傳的人,很少有人能單獨的和他溝通交流。
到了他這個層面,已經不需要去應酬,除非他自己願意,否則即使是廳級幹部他也不會給面子。
自己從加入名仕到現在已經快兩年了,只在名仕的年度聚會上看見過趙玉山一次。
只是撈到了一張集體合影,話都沒有和趙玉山能講上一句。
當然黃鴻兵也會覺得自己是上層人士,認爲能不能和趙玉山說上話並不重要。
可是如今藉着沐楓的機會,竟然能和趙玉山共進午餐,他才發現,自己內心其實很在意這件事情。
龔偉一路只是領先了半個身位,拐角處總是提前的做出手勢的指引,禮貌的讓人根本挑不出任何的毛病。
轉過迂迴的走廊,在龔偉的帶領下,來到莊園深處,這是一處四周都連通着的迴廊包圍着,中間確實一間獨立的小木屋。
沐楓曾經來過這裡,這是趙玉山在名仕山莊的辦公地點,或者說是他在名仕的禁地。
黃鴻兵在名仕也曾聽人提及過,這個小木屋因爲走進的人比較少,就帶有了些許神秘的色彩。
世上事,越是神秘,越能勾起人的興趣,黃鴻兵同樣如此,忍不住的四下張望。
龔偉躬身敲門,小心翼翼,聽到趙玉山在裡面說進之後,推開了小木屋的木門。
這一次木門沒有發出任何的響聲,他很滿意。
“老闆,沐先生、黃先生到了……”龔偉恭聲彙報。
“請他們進來!”趙玉山深沉略帶沙啞的聲音響起。
龔偉側開身子,擡手道:“沐先生、黃先生,請!”
黃鴻兵故意的退後了半步,把沐楓讓到前面,沐楓也不客氣,昂首走進了小木屋。
黃鴻兵略帶拘謹的跟在沐楓的身後走了進來,看沐楓一臉的輕鬆,渾然不覺自己見的人物有多麼的顯赫、重要。
還是那張紫檀木的桌子,只是餐具換成了現代的,沐楓會心的笑了笑。
桌面上的菜餚依然很清淡,看得出趙玉山已經很少請人吃飯了,或者說趙玉山現在已經很少去考慮被宴請者的感覺了。
沐楓掃了一眼,栗子乳鴿仍在菜餚裡面,還被放置在了桌中央,很是顯眼。
桌面上擺着四副碗筷,看着龔偉也跟着走近了小木屋,沐楓知道今天的飯局龔偉是要作陪的。
沐楓很不客氣的在趙玉山對面坐下,笑吟吟的看着趙玉山。
黃鴻兵搓着手上前,“趙先生,您好,臥室宏宇富裕基金的黃鴻兵,也是咱名仕俱樂部的會員……”
趙玉山縱橫的臉上流露出一絲笑意,“黃先生,您好,請坐!”
黃鴻兵愈發的緊張,面對着這位叱吒省城多年的風雲人物,真的是面對面的時候,他發覺自己還是不夠沉穩。
黃鴻兵儘量的控制自己的情緒,讓自己的呼吸變得正常下來。
龔偉等黃鴻兵落座之後,並沒有立即坐下,而是輕聲詢問道:“沐先生、黃先生,可否要飲酒?”
黃鴻兵望向沐楓,今天的主角,他就是用腳指頭想也知道是沐楓。
沐楓笑着問道:“老人家,您呢?”
沐楓不習慣用趙老先生來稱呼趙玉山,他還是習慣用老人家這個詞語。
趙玉山並沒有因爲沐楓對自己的稱呼而有情緒,嘆息一聲道:“你這句老人家,告訴我,我是真的老了。
我有二十年沒有飲過酒了,好,今天就破例一次,龔偉,去把我那罈陳年的酒拿來,我們今天暢暢快快的喝一場。”
龔偉望了一眼趙玉山,欲言又止,趙雲山眉頭微微皺起,龔偉神色瞬間變得恭順,轉身離去。
沐楓盯着栗子乳鴿看了半天,發現沒有乳鴿蛋,擡眼望向趙玉山。
“老人家知道您是經濟學家,上次和您聊天,發現您對國學的研究也很深。
小子這裡有些不解,希望老人家指點一二,論語。衛靈公,您老人家應該不陌生吧?”
趙玉山並未看黃鴻兵,一直在關注着沐楓,聽沐楓如此一問,定有深意,於是道。
“你想和我探討的是那一句?”
沐楓道:“有一言而可以終身行之者乎?”
趙玉山緩緩道:“其恕乎!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這是最早由儒家始祖孔子的一種準則。
也就是,你要求別人做什麼時,首先自己本身也願意這樣做,或你本身也做到如別人這樣了,那麼你的要求才會心安理得;
通俗理解就是,自己做不到,便不能要求別人去做到。自己不願承受的事也不要強加在別人身上。
這句話所揭曉的是處理人際關係的重要原則。
孔子所言是指人應當以對待自身的行爲爲參照物來對待他人。
人應該有寬廣的胸懷,待人處事之時切勿心胸狹窄,而應寬宏大量,寬恕待人。
倘若自己所不欲的,硬推給他人,不僅會破壞與他人的關係,也會將事情弄得僵持而不可收拾。
人與人之間的交往確實應該堅持這種原則,這是尊重他人,平等待人的體現。
人生在世除了關注自身的存在以外,還得關注他人的存在,人與人之間是平等的,切勿將己所不欲施於人。
沐楓問道:“老人家,是否足矣?”
趙玉山目光灼灼的看着沐楓,“修身、正心足矣!”
沐楓道:“格物、致知呢!”
趙玉山微微一頓,若有所思後沉聲道:“略有不足,你是在提醒我己之所欲,未必施於人……”
沐楓道:“小子不敢,如果老先生把未必,換成是慎字,我覺得更恰當一點。”
沐楓知道自己的作爲,對趙玉山是一種挑戰,自己並未遵守他對自己的要求和期盼,仍然和趙琳未斷了關係。
可是趙玉山竟然每次都拿出這道栗子乳鴿來提醒自己,就是在暗示自己,他隨時可以把名仕送給自己。
作爲交換的條件,當然是沐楓離開自己的女兒趙琳,這是他準備付出的代價。
趙玉山盯着沐楓,根本就忽略了黃鴻兵這個人的存在。
楚雄親自的拜訪了自己,他沒有憤怒,只是很平淡的把趙琳和沐楓的關係和自己說了一遍。
楚雄很直接的說:“伯父,趙琳喜歡不喜歡我不重要,我要跟您說的是,沐楓作爲端木世家的嫡親傳人,他和我七姐是有婚約的。”
趙玉山對此也已經有所耳聞,在楚雄這裡得到確認之後,他更加的不能同意趙琳和沐楓在一起。
他正準備要再次的約見沐楓,沒想到沐楓竟然主動的來到了名仕,而且還是通過趙琳找到的龔偉。
趙玉山敏感的感覺到,沐楓這樣是有意而爲,他來名仕肯定是有事,但也正是故意的給雙方製造見面的機會。
所以趙玉山接到了龔偉的電話,就趕到了名仕,他決定和沐楓好好的談談,這畢竟關乎到自己女兒一生的幸福。
趙玉山開口道:“我知道你最近成立了新的公司,也在參與北城改造項目的競標,如果我能給予你提供幫助,你認爲怎麼樣?”
黃鴻兵一聽,眼睛亮了起來,如果北城改造的項目能得到趙玉山的支持,那成功率將會無限的被提高。
甚至可以說,北城改造的項目成功近乎是百分之百的事情。
以趙玉山盤踞北方多年,他的人脈和省城的影響力,他要想促成一件事情是很簡單的,同樣的是趙玉山要是想破壞一件事情,也是很簡單的。
沐楓淡淡的一笑,“老人家,一般我自己能做到的事情,很少去麻煩他人,尤其是面對您這樣的人。”
黃鴻兵差點忍不住在桌子底下去踢沐楓的腳,怎麼可以就這樣輕易的拒絕了趙玉山,這事多麼好的天賜良機呀!
還信誓旦旦的說不麻煩別人,這話被自己聽見彷彿是吞下個蒼蠅,讓他噁心的不得了。
明明剛剛還威逼、利誘,趁火打劫的把麻煩都想甩給自己,轉眼面對別人,就標榜其自己來,讓黃鴻兵很是瞧不起他。
明確了沐楓的身份,趙玉山更加的不能和沐楓直接的撕破臉皮,就算是不給沐楓面子,端木良庸那老傢伙的面子,他趙玉山還是給上幾分的。
何況這種子女間的風流韻事,在世家眼中,其實看的並非如外界那麼重要。
只是,世家的子弟中,難得出現沐楓這樣的怪物,在趙玉山看來,簡直就是不通人情、不識時務。
趙玉山的眉頭擰起,顯然他在控制着自己的情緒,他沉聲道:
“在我看來,這個世上,沒有什麼是不可以交易的,你能不能提出你的條件出來,只要我能做到,我必然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