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內的氣氛異常凝重。
孔燭似乎很想假裝什麼也沒聽見，沒發生。
可當楚雲說出這番話時，她的嬌軀明顯顫抖起來。銀牙緊咬，竭力剋制着體內不斷翻滾的情緒。
楚雲退役了。
但他的檔案，一直是神龍營在保管。
這對孔燭，對神龍營來說。楚雲只是暫時離開，也許將來有一天，他還會回去。
可現在，楚雲卻要拿回檔案。
這就意味着。從檔案脫離神龍營的那天開始。
楚雲與神龍營，就再無瓜葛了！
“你他媽再說一遍！？”
電話那頭的老總突然爆發。怒喝道。
楚雲猜到老總會生氣。會憤怒。
但沒想到，老總會如此失態。
楚雲滿嘴苦澀。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變得平靜：“我已經退役了。繼續佔用神龍營資源，不合適。”
“誰在乎？”老總質問道。“誰敢說閒話？”
“我在乎。也在意。”楚雲抽了一口煙，將車停在路邊。“這次事件鬧成這樣。一旦局勢惡化，終究會牽連到神龍營。”
楚雲爛命一條。他無所謂。
曹家要鬥，他就往死了鬥。
但如果因此牽連到神龍營，他很在意。
“神龍營什麼時候怕過事？”老總質問道。
“我怕。”楚雲吐出口濁氣。“老總，別犟了。你知道我的脾氣。我比你還犟。”
電話那邊的老總沉默起來。
良久之後，他沉聲說道：“要調檔案你自己來總部。我沒空幫你處理！”
咔嚓。
電話傳來一陣盲音。
楚雲收起手機，臉上掠過一抹苦笑。
這是楚雲一直在琢磨的事兒。
他不可能再回神龍營。
他也沒那心氣了。
趁此機會把調檔調出來。從此與神龍營劃清界限。這對楚雲來說，也算了卻了一樁心事。
當然，也能更好的保護神龍營。
哪怕神龍營再不怕事。
哪怕老總在軍部如日中天，正值當打之年。
可有自己這麼個禍害在，總會發生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故。若是真有一天被自己所牽連。楚雲無法原諒自己。
“翅膀硬了？”
耳畔忽然響起孔燭冰冷的嗓音。
她看似面無表情，神情冷漠。
可她的雙手，卻緊緊扣在一起。極爲僵硬。
“覺得神龍營人微言輕，靠不住了？”孔燭冷冷說道。
“多少也有點。”楚雲點頭。“人嘛，總得往前看。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你也知道。我是楚家大少爺。華夏最頂級豪門的子嗣。以後我還有更宏偉更遠大的目標。哪能被神龍營拖後腿？你說呢？”
孔燭毫無徵兆地，眼淚奪眶而出。
她別過頭，不去看楚雲。身軀卻不受控地顫抖起來。
她知道楚雲是爲神龍營好。
他寧願獨自去面對曹家的報復，也不願將神龍營當靠山。拖神龍營下水。
她是這世上最瞭解楚雲的女人之一。
他們曾是最親密的戰友。可以毫無保留地將後背交給對方。
可今天，楚雲卻說出對孔燭而言，這世上最傷人的一句話。
是時候說再見了！
轎車一路駛向神龍營總部。
自從楚雲退役後，他再沒回去過。
這座在華夏地圖上並不存在的秘密基地，有着最高規模的軍事防禦系統。每一個進出之人，除了必須持有證件。還得進行人臉識別。
雙重保險，雙重保密。
這就是被譽爲華夏最強戰力的神龍營！
一支揚名海外的華夏特種部隊！
轎車一路暢通地駛入基地。
站崗的士兵敬禮。
沿途上遇到的所有將士，也紛紛側目敬禮。
雖然看不見車內的人。可所有神龍營軍人都知道這輛車內，坐的是誰。對神龍營而言，又意味着什麼。
此人曾率領神龍營，打造了一場場傳奇戰役。
他被譽爲超級兵王，軍中之神！
更是軍部的驕傲！神龍營的傳奇戰士！
如今。
距離他退役已經過去三年有餘。
所有人內心，都始終報以僥倖。
他們希望有朝一日。這位神龍營傳奇會重回部隊。繼續帶領將士們締造輝煌。
可今天。當這個前神龍營首領回來之時。
他要做的，卻並非帶兵出征。而是向神龍營說再見。徹底結束這段維繫多年的關係！
所有經過轎車的戰士們，駐足而立。
眼中飽含熱淚。
沒人希望這一天到來。
更加沒人希望楚雲離開。
但所有人都知道，這一天，終究還是會來。
車廂內的氣氛詭異極了。
楚雲不知如何開口。
孔燭也沉默地坐在椅子上。
直至轎車停在主建築。一棟色澤暗沉，外觀極度森冷的高樓。楚雲這才吐出口濁氣，緩緩說道：“陪我走一趟？”
孔燭想要拒絕。
可她縱然多年從戎。女人該有的細膩心思，她還是具備的。
楚雲出走幾年。神龍營的綜合機構部門都有所調整。許多單位，也發生了較大變化。楚雲未必還能像當年那樣，如行走在自家後花園，閉着眼睛也不會走錯。
她若不陪着。楚雲或許會走錯路。又或許，會遇到不認識他的新人。上前對他進行盤問。
心念至此。
孔燭愈發心寒。
也逐漸明白了楚云爲什麼要調離檔案。
如楚雲所說，人應該向前看。而不是眷念過往。
如今的楚雲，連神龍營的機構部門都不太瞭解。自己又爲什麼還要奢求他迴歸呢？
他已經離開了。
三年前，他就斬斷了與神龍營的所有關係。
自己所有的僥倖與奢求，不過是一廂情願。是逆勢而行。
明明已經不可能了。
何必還要強求呢？
“嗯。”
孔燭推門下車。領着楚雲去辦手續。
手續流程並不複雜。前後不超過一小時。楚雲便拿到了專屬於他的檔案袋。
當楚雲二人經過一棟大樓時，孔燭停下腳步，擡眸看了眼楚雲：“你的宿舍一直空着。之前老總寧肯讓新兵打地鋪。也沒捨得把你的房間騰出來給新人用。”
楚雲愣了愣。往嘴裡扔了一支菸。神情複雜道：“陪我上去看看？”
孔燭點頭。脣角，卻掠過一抹詭異之色。
二人同一時間，想起了孔燭作爲女戰士，孤身勇闖男生宿舍的荒誕往事。
那時的他們，正芳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