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失落之餘,蘇明月卻隱約猜到了什麼。
她知道,楚雲不是一個膽小之人。
恰恰相反,他比這世上絕大多數男人的膽魄都要大。
可爲什麼他始終無法跨過這一關?
爲什麼無法與蘇明月坦誠相待?
因爲他害怕。
他怕面對的敵人,是他無法對抗的。
他怕終有一天,自己會死在敵人的手中。
而且,這一天一旦發生,並不會太遙遠。
шωш ◆тt kǎn ◆CO
也許是明年,或許下個月。甚至就在明天。
未來的不確定,讓楚雲始終無法踏出這一步。
或許是父母的早亡,令他內心極度缺乏安全感。又或者,是想用自己的方式,去對蘇明月負責。
對此,蘇明月並沒有反駁他。更沒有糾正他。
不是認爲他的做法是對的,也不是認可楚雲。
僅僅是因爲,她尊重楚雲的決定。
不論他怎麼做,如何考慮。蘇明月都會無條件支持他。
做夫妻,不就該互相扶持與理解嗎?
這就是蘇明月的相處之道。
一夜無話。
天一亮,蘇明月就起牀了。
她知道楚雲在裝睡,是不太好意思面對沒穿衣服的自己。
她洗漱後,徑直走出了房間。
後院的空氣很清新,一顆老槐樹就矗立在正中央。看色澤根部,應該有些年頭了。
楚雲教過她一套健身操。畢竟常年坐辦公室,身體難免處於亞健康狀態。稍微活動一下,能保持充沛的精力和精氣神。
一套體操做完,蘇明月明媚動人,氣色提升了一個檔次。
“楚雲教你的?”
背後響起楚中堂沉穩的嗓音。
他西裝筆挺,不苟言笑。
從某種角度上來說,和蘇明月竟有幾分氣質上的相似。
“是。”蘇明月點頭。
並不想與楚中堂攀談。
全天下都知道這對叔侄不和。做妻子的,自然不會態度謙和。這也不符合蘇明月的作風。
可能對有些女人來說,撮合一下親戚之間的感情。才覺得是正道。
可蘇明月不這麼認爲。
自己丈夫喜歡的,她纔會喜歡。
丈夫討厭的,蘇明月無條件討厭。
不需要任何理由。也別跟她講道理。
她只和楚雲講道理,別人沒戲。
“你很排斥我?”楚中堂口吻平靜地說道。“你知道在華夏甚至亞洲商界,有多少人想見我一面,卻求而不得?”
“我有知道的必要嗎?”蘇明月反問道。“事實上,也有很多商人想見我。我也拒絕了。”
“這兩年,你的確拿出了非常不錯的成績單。”楚中堂淡淡說道。“但和我比起來,你還差太遠了。包括你暗中佈局的全球格局。在我眼裡,也還只是小打小鬧。”
“總有一天,我會動搖你的地位。”蘇明月並不反駁。
她不僅是一名成功的商人。更是一名誠實的商人。
她知道楚中堂在商界究竟有多麼恐怖的影響力。
更加知道,楚中堂的強大,是自己追趕不及的。
至少現在的自己,如楚中堂所說,還差遠了。
她才經商不到三年。而楚家,卻有半世紀的底蘊。
她的確天賦異稟,智慧無雙。
可楚中堂在商界上的天賦,就真的不如她嗎?
眼界格局,包括對時代的前瞻性,就真的沒她站得高,看得遠嗎?
一個能制霸華夏商界十年的強大男人,註定是全方位的強大,不容置疑的。
“另外,我的確不喜歡你。”蘇明月直截了當地說道。
“原因呢?”楚中堂明知故問。
“因爲我的丈夫不喜歡你。”蘇明月淡淡說道。
“你怎麼知道他不喜歡我?”楚中堂反問道。
“他從沒在我面前提過你這個二叔。”蘇明月平靜說道。“全世界都說,你們不和,有仇,你怕他搶走楚家。成爲楚家接班人。”
“你信嗎?”楚中堂問道。
“我信不信不重要。”蘇明月淡淡說道。“但我可以告訴你。不論未來的楚家有多麼強大。我締造的這個商業帝國,不會比你差。而楚雲,也並不是非得回楚家。他在蘇家,一樣可以呼風喚雨,隻手遮天。”
“你很自信。”楚中堂微微眯起眸子。
“自信的根本,是因爲我有這個本事。”蘇明月斬釘截鐵地說道。
“沒人能給自己的未來做一個總結,下一個判斷。我不行。你也沒這個本事。”楚中堂薄脣微張道。“另外,你們打算什麼時候給我生個侄孫?”
他似乎和蘇明月氣場相符。
不論說什麼,做什麼,都是這麼直截了當。根本沒有任何掩飾。
“不知道。”蘇明月平靜說道。“但我相信,這一天遲早會來。”
楚中堂微微點頭。陷入了沉默。
蘇明月卻沒有陪這位商界第一人發呆的覺悟,抿脣說道:“我回房了。”
“還有最後一個問題。”楚中堂開口說道。
“什麼?”蘇明月問道。
“嫁給楚雲,你後悔過嗎?”楚中堂問道。“你們未來的道路,會比你想象中難走一百倍,一萬倍。甚至,有可能會在哪一天突然終結。”
面對楚中堂的提問。
蘇明月只是冷冷看了楚中堂一眼。
片刻之後,她紅脣微張道:“這個問題,我拒絕回答。”
“但我很後悔陪你在這兒聊天。”蘇明月一字一頓道。“浪費時間。”
說罷,她轉身走回房間。
將楚中堂晾在後院。
已經很多年沒人敢如此對待楚中堂了。
包括楚雲在和他這位二叔相處時,都格外的尊重。
目送蘇明月回房。楚中堂的脣角泛起一抹玩味之色。
他也已經很多年沒見過像蘇明月這麼有趣的女人了。
尤其,她還是楚雲的老婆。
難怪能讓楚雲死心塌地。她的確極有個性。甚至在某種程度上,比肩老爺子親手培養的楚紅葉。
搖搖頭。楚中堂喃喃自語:“有趣的生活。可惜,你什麼都看不到。”
說罷,轉身走回前廳。
他沒留在家裡吃早餐。
而是徑直坐上了私家轎車。
車內,徐稷下已經等候多時。
楚中堂坐下後,拆開了手中的早餐盒。
盒子裡就一個簡單的三明治。多少年了,他的早餐永遠都是三明治。彷彿是在緬懷什麼。又彷彿是情有獨鍾。
“說說他們的反應。”楚中堂咬了一口三明治,語調平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