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如是當然是擔心的。
內心的焦慮與不安，也絲毫不比楚中堂少。
她所謂的安慰，哪裡是在安慰楚中堂？
根本就是對自己的一種慰藉。
楚殤會怎麼幹。沒人知道。
而蕭如是自從那天夜裡被楚殤欺騙之後。
她就對楚殤徹底重新認識了。
她不知道楚殤究竟是個怎樣的人。
她也不知道楚殤的內心，又究竟藏了多少事兒。
這一切的一切，對蕭如是來說，都是非常致命的。
也是她今晚無比慌亂的重要因素，甚至是根本因素。
她不瞭解。
甚至完全不知道現在的楚殤，是個怎樣的人。
他的所作所爲，也全面超越了蕭如是對他的理解。
大鬧東京城。
掀翻帝國政壇。
包括在紅牆內肆無忌憚，掀起腥風血雨。
蕭如是無法預估楚殤下一步會做什麼。
真的對楚家動手？
對楚紅葉，乃至於楚雲，做出超出旁觀者想象的事兒？
蕭如是十分晦氣地站起身。
冷冷瞪視了楚中堂一眼：“快點把你的烏鴉嘴閉上吧。”
說罷，便起身離開了楚家。
楚中堂苦澀地笑了笑。掐滅手中的香菸，一口飲盡了杯中的茶水。擡眸看了眼緩步走來的楚少懷。不鹹不淡地說道：“根據目前的分析來看，你大哥應該是沒什麼生命危險的。”
“因爲老和尚的出手嗎？”楚少懷好奇問道。
“這只是一方面。”楚中堂淡淡搖頭，說道。“根本的原因，是因爲蕭如是不會坐視不理。如果楚殤最終要對你大哥動手，她絕不會善罷甘休。甚至，會從中阻攔。”
“按照之前的分析。即便是大伯母，也未必鬥得過楚殤。”楚少懷說道。“難道這一次大伯母出手，就能改變大伯的態度嗎？”
“從硬實力上來說，你大伯應該是略勝一籌的。”楚中堂微微點頭，分析道。“但這並不重要。”
“什麼重要？”楚少懷問道。
“重要的是。沒人願意面對你大伯母這樣一個仇家，敵人。哪怕這個人，是你的大伯父，是楚殤。”楚中堂說道。“他未必爲懼怕蕭如是。但從正面來說，他一定會有所警惕，也不願與之爲敵。因爲你大伯母的實力，是足夠破壞楚殤許多計劃的。哪怕不能封死所有去路。但這樣的麻煩，不是楚殤願意面對的。也不想面對。”
楚少懷若有所思地問道：“現在咱們討論出來的。只是大哥的安危。”
略微停頓了一下。楚少懷錶情古怪地說道：“那我姑姑呢？”
楚中堂聞言，卻是陷入了沉默。
楚紅葉的安危，誰可以確保嗎？
或許唯一能夠保證的，只有老和尚。
他打敗楚殤。
楚紅葉自然就是安全的。
可如果老和尚也敗給了楚殤。
還有誰，可以攔住他成全楚紅葉呢？
楚少懷的心，沉入了谷底。
“大伯如果真的動我姑姑。”楚少懷鋼牙緊咬道。“我絕不會放過他。”
楚中堂聞言，卻是薄脣微張道：“我也是。”
……
兩大頂級強者的對抗，已經到了針鋒相對的地步。
更是到了殺機四伏的地步。
老和尚沒有留後手。
他是用盡了全力的。
而看楚殤那滿身的恐怖威壓。
作爲旁觀者的楚雲也能看出來。
楚殤認真了。
動真格了。
這個被奉爲神的男人。
徹底地——對這場生死之戰動真格了。
沒人能逼他發揮真正的實力。
楚雲不行。
楚紅葉，也不可以。
但老和尚卻可以。
從這一點來看。
他對老和尚的重視程度，可見一斑。
楚雲在觀戰了一會之後。
忽然偏頭看了姑姑一眼：“姑姑，你看得明白嗎？”
楚紅葉聞言，卻是搖了搖頭：“不懂。”
“我也是。”楚雲苦澀地說道。“他們這級別的戰鬥，我們連看都看不懂。我們憑什麼去挑戰他？”
“不是挑戰。”楚紅葉搖頭說道。“是殺。”
殺。
就必定會分出成功與失敗。
很顯然，楚紅葉親自啓動的這場殺局。
終將以失敗而告終。
老和尚希望他們儘早離開這兒。
也被楚雲二人用行動拒絕了。
走，是不會走的。
不論是楚雲還是楚紅葉，都不是背信棄義的人。
更不會拋棄老和尚。
儘管他們留下，也沒有任何意義。
但走了。
那是對他們人格的侮辱。
也是他們不會去放下尊嚴去做的事兒。
撲哧！
老和尚的胸膛，陡然遭受了重創。
儘管他也全力以赴，擊退了攻勢兇悍的楚殤。
但他遭受的這一次創傷，卻是非常嚴重的。
嚴重到老和尚的身軀，都忍不住搖晃了幾下。
“你的確很強。”老和尚薄脣微張。
眉宇間，閃過一抹凝重之色：“論硬實力，你略勝我一籌。”
“然後呢？”楚殤渾身縈繞着滔天戰意。
他彷彿一尊戰神。
一尊毀天滅地的戰神。
哪怕站在他面前的，是銅牆鐵壁。
也根本抵擋不住他可怕的攻勢。
至少楚殤表現出來的，是這樣一股氣勢。
“但生死之戰，並不是完全以硬實力判斷。”老和尚一字一頓地說道。“如果強弱懸殊不大的話——”
“誰生誰死，誰又知道呢？”
撲哧！
一道氣勁，從老和尚身上釋放出來。
厚重，蒼勁。
彷彿是從九霄之上噴薄而出。
充滿了力量感。
以及不可阻擋的肅殺之氣。
楚殤微微點頭。
他似乎對老和尚的態度很滿意。
既然已經鬥到這一步了。
若是不分出勝負，不分出生死。
那之前的交手，豈不是白白浪費了？
豈不是沒有意義？
成年人，不會輕易去做沒有意義的事兒。
尤其是聰明的成年人。
“楚雲。看好了。”
老和尚的腳下，左右搖擺。
短短四五步。
卻彷彿走出了殺機與靈氣。
這每一步，都蘊藏了千萬種變化。
每一步，都彷彿踩碎了人心。
也令人防不勝防！
楚雲目瞪口呆。
就連楚紅葉，也看得頭皮發麻。
二次入魔的她，武道境界是極高的。
儘管在楚殤面前，她顯得有些不堪一擊。
可即便如此，她依舊讓楚殤付出了一定的代價。
在打敗她的道路上。在碾碎她的道路上。
楚殤，是付出了血的代價的。
但此刻。
當楚紅葉瞧見老和尚這走出的幾步時。
她的心，一下子就揪住了。
她在設身處地的想象。
如果老和尚這幾步是朝自己走來。
自己應該如何抵擋？
每一步，都是如此的踏破山河。
每一步。都彷彿踩碎了對手的靈魂與鬥志。
在老和尚踏出第六步的時候。
整個後院的氣場，變得異常地恐怖。
衆人耳畔生風，生淒厲聲，生——死亡聲。
如萬千厲鬼哀號。
對後院中人的內心，造成了極大的毀滅性吞噬。
“我最後一招。”
老和尚在踏出這最後一步的時候。
薄脣微張，渾身綻放出強大的氣息。
這一刻。
他彷彿戰神。彷彿從修羅地獄爬出的鬼王。
“叫鬼步。”
一步斷人生機。
此刻。
老和尚足足走出六步。
也走完了他鬼步的最後一步。
剎那間。
氣吞山河，恐怖的氣息翻江倒海而來。
老和尚彷彿瞬間化佛爲鬼。
天地爲之色變！
一步斷人生機。
走完六步呢？
這世上，也只有楚殤，才值得老和尚走完這最後一步。
或許，也只有楚殤，才能吃得消他走完的六步。
換做任何一個人，或許都逼不出老和尚的六步。
砰！
楚殤的整個身軀。彷彿毫無徵兆地，忽然就騰空而起。
他不是自己跳起來的。
而是被老和尚擊飛的。
沒有任何徵兆。就這麼被擊飛了！
這一幕，看的楚雲和楚紅葉，均是目瞪口呆。難以置信。
堂堂戰神楚殤，竟然被老和尚擊飛了？
甚至，佔據了絕對的優勢與上風？
這對楚雲來說，是無法想象的震驚。
他甚至極力去眺望被擊飛出去的楚殤。
他的確受創了。
嘴角，也的確是溢出了血水。
從他的臉色來判斷。
楚殤的傷勢，應該是爲他的身體，帶來了不俗的傷痛。
是的。
老和尚從正面打垮了楚殤！
楚雲的內心，充滿了驕傲與自豪。
他爲老和尚而驕傲！
更爲老和尚而自豪！
這楚殤猖狂了太久！
也從沒人可以收拾他！
對楚雲，更是三番五次地羞辱，惡毒地咒罵。
說他是個廢物。
是個沒用的東西。
或許這輩子，也不可能站在他楚殤的面前，成爲他楚殤的敵人。
要說楚雲一點兒也不介意，那肯定是扯淡的。
但楚雲勝在有自知之明。
在他沒辦法去打敗楚殤的時候。
面對楚殤的羞辱與踐踏。
他唯一可以做的，就是隱忍。
然後當他足夠強大。甚至有資格去挑戰楚殤的時候。
他纔會發難。
纔會撕破臉皮，露出猙獰的一面。
現在，還沒到楚雲的時機。
但老和尚，卻完成了他想做的事兒。
這如何讓他不興奮？不高興？不自豪？不驕傲？
可就在此刻。
老和尚面無表情地看了楚雲一眼。眼神凌厲地問道：“看懂了嗎？”
楚雲聞言，卻是徹底蒙了。
他看懂了嗎？
老和尚走的太快了。
他只是在腦海中，有一個模糊的記憶。
要說看懂，他豈會那麼輕易地看懂？
“連我都沒看得太清。你說呢？”
楚殤抹掉脣角的血漬。
看起來，似乎並沒有被這一擊所擊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