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六點。
楚雲又被痛醒了一次。
主治醫生建議加點藥，怕強烈的痛感對楚雲造成二次傷害。甚至影響他的心理健康。
但這個善意的建議被楚雲拒絕了。
不是倔強，是一旦加藥，就會弱化楚雲的承受力。加完第一次，就有可能第二次。
用多了，會形成依賴。
醫生見他不同意，也只得嘆息離開。
他當然也知道加藥會有副作用。可瞧着這位城市英雄被傷痛折磨成這樣，他於心不忍。
天漸漸亮了。
二次疼醒的楚雲漸漸昏睡過去。
但按照醫生的囑咐，最多一個半小時，楚雲又會被疼醒。正如孔燭所言，這二十四小時，楚雲得跟時間打仗。能多睡一分鐘，就少遭一分鐘的罪。
天亮後。
通宵忙碌的孔燭送來宵夜。但蘇明月沒胃口，只是喝了半杯果汁。
“醫院方面我打過招呼。防禦系統也是我親自佈置的。”孔燭抿脣說道。“蘇小姐。我接到命令，要調查事件背後的陰謀與黑手。所以——”
“孔少校去忙吧。”蘇明月抿脣道。
孔燭留下一個電話，起身道：“蘇小姐。您有任何問題，隨時可以聯繫我。”
“好的。”蘇明月點頭。
孔燭敬禮，目光在病房門口停留了片刻，轉身離去。
……
如醫生囑咐，楚雲睡了不到一個小時，再度被疼醒。蘇明月進病房陪護。謹小慎微。
差不多到了中午，止住疼痛的楚雲才進了點流食。又跟蘇明月閒聊了幾句，昏沉睡去。
蘇明月幾次拒絕妹妹來醫院的提議。後者也沒勉強，卻心事重重。
傍晚時分，楚雲的情況終於穩定下來。
疼痛降低，也沒了之前動不動就渾身痙攣的現象。肌肉舒緩，情緒平復。連氣色也略有好轉。
“楚先生身體素質過人。恢復的也比普通人快。”主治醫生長吁口氣，微笑道。“接下來就是康復治療了。”
“謝謝醫生。”蘇明月禮貌道謝。
“應該的。”主治醫生鄭重其事道。
送走醫生，蘇明月關上房門道：“醫生說你晚上就能進食了。想吃什麼？我去買。”
“吃你。”
剛睡了一覺的楚雲精神不錯。
頂着個豬哥臉開始耍流氓。
“孔少校去調查這次事件，你在休息，所以沒打擾你。”蘇明月理了理被褥。
房間裡開着暖氣，但楚雲身子虛。她得多注意些。
“我跟她不熟。”楚雲注視着蘇明月。“你相信我。”
“醫生建議吃點稀飯。”蘇明月牛頭不對馬嘴。
“她不會告訴你，我曾經偷看過她洗澡吧？”楚雲目光鋒利道。“那是誤會。我當時尿急，根本沒注意她在洗澡。”
“而且，我並不喜歡她那種有腹肌，還練出馬甲線的健碩身材。”楚雲自圓其說道。“我喜歡身姿柔軟的體態。”
“我去幫你買。你再休息一會。”蘇明月準備起身。
卻被楚雲拉住了。
這一次，他有力氣了。
雖然不大，但蘇明月沒有掙扎。
“你想知道什麼？”楚雲恢復了平靜。口吻溫和道。“我都告訴你。”
“不用。”蘇明月輕輕搖頭。
“你一點也不好奇嗎？”楚雲問道。
只要蘇明月離開小區。安排在附近的暗影必定現身。而且會一路尾隨，幫她掃清障礙。
昨晚，他險些命喪黃泉。天人永隔。
孔燭的出現，醫院對他的格外關照。包括他爲什麼傷得這麼重。
作爲一個正常人，都會好奇。
何況還是她這麼有智慧的女人。
她的聯想，比普通人更多。
想的多，就愈好奇。
楚雲不想瞞她。只要她能承受。
“每個人都有秘密。”蘇明月神色平靜道。“也有保守秘密的權利。我是你的妻子，不是你的律師。你不用在我面前光着身子。”
“這個我倒是真想過。”楚雲微笑道。
他懂蘇明月的心。
也愈發驚歎於蘇明月的強大內心。
到這份上，她都能巋然不動。不喜不怒。
董玉華怎麼生出了這麼個妖孽？
她沒這基因啊。
老丈人也夠嗆。
“你就不想知道我今晚的英雄事蹟嗎？”楚雲嘆了口氣。“我到現在還沒來得及炫耀呢。”
“我看到了。”蘇明月的視線落在了楚雲那豬頭臉上。
“他們一百多個魁梧大漢衝過來揍我。”楚雲惱羞成怒。“我只是被打進了醫院而已，但他們，全部下地獄了！”
“你真棒。”蘇明月抿脣。
“——”
楚雲喝了半碗稀飯，又睡了。
也不知是累了，還是逃避。
他總覺得蘇明月看自己的眼神，有點陰陽怪氣。
我真沒偷看孔燭洗澡！那是個誤會！
……
晚十點。
韓家書房。
韓道仁面無表情道：“他居然沒死。”
“他的命太大了。”肖飛點了根菸。
但跟韓道仁的冷酷陰鬱相比，肖飛很輕鬆，甚至愉悅。
他們雖在做同一件事，但目標並不一致。
韓道仁要的，是楚雲的命。
而肖飛，是要毀掉陸長青。乃至於陸公館。
他做到了。
明珠城再也不會出現一個叫陸長青的傢伙噁心他。
從昨晚事發後，肖飛興奮得一宿沒睡。說神清氣爽也不過分。
“先生有後續指示嗎？”韓道仁皺眉問道。
他不太喜歡肖飛的態度。
哪怕你再高興，也不應該在我面前顯露。
因爲我不高興。
“暫時沒有。”肖飛搖頭。“目前風頭緊。上頭也會徹查。咱們都得低調點。”
“陸公館被一鍋端掉。你還能忍住低調？”韓道仁眯眼說道。
肖飛並不隱瞞，他玩味地笑了笑：“我會忍住的。”
這麼多年他都忍了。
還差這十天半個月嗎？
“但有件事，我忍不住，也不想再忍了。”肖飛抿脣道。
“什麼事？”韓道仁問道。
“下個月葉老八十大壽。我聽消息說，葉公館要大擺宴席。”肖飛意味深長道。
韓道仁沉凝了片刻，緩緩說道：“陸公館一夜傾覆。外面現在亂的很。陸嶽亭打造的商業帝國，也內訌不止，劍拔弩張。”
“是該有人站出來管一管。”韓道仁抿脣道。
深居葉公館的那位老人家，就是不二人選。
“先生許諾我。捧我當明珠第一少。”肖飛抽了一口煙，話鋒一轉。凝眸望向韓道仁。“韓少不會對我有意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