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這番話。
楚雲的心也愈發沉重起來。
從當初老媽提醒過父親已經變了。
楚雲的內心就一直有所擔憂。
他怕將來有一天,父親也會站在自己的對立面。會與自己,與楚家爲敵。
儘管這聽起來不太現實。
可從爺爺對父親的種種態度來看,這並非完全不可能。
如今,就連二叔也給出了評價。
這世上唯一瞭解父親的男人。就是老爺子。
楚雲吐出口濁氣。擡眸望向了二叔:“在此之前,我聽說過有關父親的種種傳聞。包括他的爲人處事,他在武道上的修爲和境界。”
“在我的印象中,他是一個非常灑脫的男人。也是一個極愛護妻子的男人。”楚雲遲疑了一下,問道。“難道他不是?”
“他是。”楚中堂平靜的說道。“他還是一個非常有胸襟的好大哥。在某種程度上,他也一直沒讓你爺爺失望過。他的強大,足以讓人仰望。”
“但每個人,都不止一面。”楚中堂說道。“任何人的心性,都是多變的。是複雜的。你父親也不例外。”
楚雲聽出了二叔的暗示。
父親的身上,或許有無數的優點。
但這並不妨礙父親的身上,也有外人所不知道的缺點。甚至是——惡性!?
二叔一定比楚雲更瞭解父親。
但究竟多多少,楚雲也不清楚。
“您還知道我父親什麼事兒?”楚雲關心地問道。
“他是一個深不可測的武道強者。是一個看起來瀟灑的,不問世事的世家子弟。但他的城府和格局,非常人所能及。”楚中堂言簡意賅地評價了大哥楚殤。
也算是給了楚雲一個交代。
談話到此,楚雲也沒有再深究。
他知道二叔不會對自己有過多的隱瞞。
哪怕有,也是一些可能會牽扯太深,或者暫時不需要楚雲知道的。
關於老爺子。
關於楚殤的。
二叔已經透露的足夠多。也只能說這麼多了。
至少,比老媽說的多。
言盡於此,楚雲知足了。
也不會去刨根問底。
任何時候,都應該給彼此留點空間和餘地。
這是楚雲近兩年體會的人生哲學。
也是對自身素養的一種修護。
喝了一肚子茶的楚雲離開了楚家。
坐在車內,楚雲的腦子裡想了很多。
包括薛長卿透露的,包括二叔提到的。
他很想知道,父親曾經是一個怎樣的男人。
現在,又是一個怎樣的男人。
原本,父親的形象在他心中已經逐漸清晰了。
可隨着深入的瞭解,楚雲發現又逐漸變得模糊起來。
甚至完全看不清父親的樣子。
陳生專注地開車。
在楚雲思考的時候,他極少打擾。
這個時候,把司機的本職工作做好,就是對楚雲最大的幫助。
可陳生只開了不到十分鐘。楚雲就喊停了。
“把車停在路邊。”楚雲忽然開口說道。
“好的。”陳生點頭,扭轉方向盤,停在了路邊。
楚雲推開車門,走了下去。
他的神情很沉穩,眼神,也說不出的凝重。
他拿出手機,吹着冷冽的寒風。撥通了老媽的電話。
嘟嘟。
漫長地等待之後,電話接通了。
電話那頭,傳來了蕭如是一如既往的瀟灑嗓音:“又有什麼事兒?”
“我想聊聊父親。”楚雲抿脣說道。內心卻格外的沉重。
“想聊什麼?”蕭如是不耐煩地問道。
“他和我爺爺的關係。”楚雲說道。“怎麼樣?”
“後期父子倆的關係有點僵硬。”蕭如是說道。
說的很直白。
也並不像以前那樣喜歡賣關子。
彷彿是楚雲想聽,她就說了。
光是這個反應,就讓楚雲覺得不對勁。
內心的顧慮,更深沉了。
“這不是我想聽的真相。”楚雲搖搖頭。目光平靜地說道。“我是說,他們的私下關係如何。僵硬可以有很多種解釋。有更清晰的形容嗎?”
“你父親曾經說過一句話。”蕭如是耐人尋味地說道。
“說過一句什麼話?”楚雲追問道。
“你爺爺,讓他很失望。”蕭如是說道。
爺爺讓父親很失望?
這樣的說法,讓楚雲感到震撼。
甚至是驚愕。
在楚雲所掌握的信息之中。
不應該是父親讓爺爺感到失望之極嗎?
爲了和老媽在一起,他不惜遠走海外。險些跟爺爺斷絕關係。
現在,怎麼反而是爺爺讓父親失望了?
是因爲從不同人的嘴裡聽到的消息不一樣。
還是之前的所有信息內,有錯誤的,有錯估的?
楚雲眉頭深鎖,問道:“父親親口說的?”
“怎麼,你覺得我在忽悠你?”蕭如是眯眼問道。
“我只是想確定一下。”楚雲平靜地說道。“有些事兒,您不肯說。有些內幕,您也不肯告訴我。我總是要通過自己的判斷,來了解一些事兒。”
“行了。你也不用激將我。”蕭如是說道。“只要是我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真實可信的。這樣你滿意了嗎?”
“我不滿意。”楚雲忽然提高了嗓音。“很不滿意。”
“我父親還活着。從來沒人告訴我。我當了半輩子無父無母的人,也沒人關心過我是否喜歡這樣的生活。現在,就連父親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也沒人告訴我。甚至還要瞞着我。”楚雲質問道。“我爲什麼會滿意?”
電話那邊,蕭如是沉默了。
她一直以爲楚雲是一個足夠強大的年輕人。
同樣,也不是一個輕易會被擊垮的年輕人。
但此刻,他似乎心態有些失衡了。
爲什麼呢?
因爲他不確定自己的父親,究竟是好人,還是壞人?是敵人,還是朋友嗎?
蕭如是大致能夠理解楚雲的內心。
但理解,不代表她會改變什麼。
“你滿意不滿意,我不是很關心。”蕭如是淡淡說道。“我們給了你生命,你應該知足了。”
楚雲深吸一口冷氣。
沒有反駁什麼。
的確。
生命是他們給的。
自己又有什麼資格指責任何人呢?
他又緩緩吐出口濁氣,抿脣說道:“我失態了。”
“在我面前失態無所謂。”蕭如是淡淡說道。“不要在敵人面前失態。”
“那會要了你的命。”蕭如是說罷,無情地掛斷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