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雲收到了一個勁爆的消息。
這消息是盧慶之傳給他的。
李北牧入紅牆了。
孤身入紅牆。
而且還是親自去見薛長卿。
此刻,二人正在那小平房內碰面。
楚雲異常好奇地問道:“紅牆內的人,是什麼反應?”
“反應很多,也很複雜。”電話那頭,盧慶之耐人尋味地說道。“但大家似乎都有一種默契。他倆最終會幹起來。”
這個默契,楚雲也有。
但李北牧爲什麼要親自來見薛長卿?
難道和自己一樣,僅僅只是爲了和這位紅牆第一人打招呼,寒暄一樣?
窩在家裡喝下午茶的楚雲看了一眼在書房學習的蘇明月二人。
他笑了笑,湊過去招呼道:“蘇老師,我今天要請個假。待會兒要出門。”
“第一天上課就曠課。”蘇明月頭也不擡地說道。“記過一次。”
說罷,還輕輕拍了拍英雄的小肩膀:“以後別學你爸,讀書就要認真刻苦。”
“嗯。”英雄小腦袋點的跟撥浪鼓似的。
傷害不高,但侮辱性極強。
楚雲訕笑一聲,只得耷拉着腦袋離開蘇家。
上了車。
陳生也第一時間將這個消息彙報給楚雲。
“去一趟楚家。”楚雲說道。
“又去打擾二叔?”陳生問道。
“少廢話。”楚雲挑眉道。“這次他們碰頭,我覺得可能會對局勢造成極大的影響。包括新老勢力的對抗,也會瞬間推向高峰。”
“爲什麼?”陳生納悶道。“他李北牧真就能代表紅牆新勢力?”
“他不用代表誰。”楚雲搖頭說道。“他能操控的新勢力,就我所知道的,已經有官家和李家了。你覺得,這紅牆內又究竟有幾家頂級豪門?”
這其中,還沒算已經偃旗息鼓的宋家。
要知道。這任何一家頂級豪門,都是一方大鱷。是能夠在自己的領域內呼風喚雨的頂級存在。
楚雲有所顧慮和擔憂,是很正常的。
陳生聞言,也沒再多說什麼。
一腳油門踩到底,直衝楚家。
當楚雲來到楚家時,楚中堂已經坐在客廳等候他多時了。
很顯然。這場碰面,對楚中堂來說也是異常重要的。
他眉頭深鎖,緩緩說道:“我無法推算李北牧的用意。但我大概能夠猜到他會說什麼話。”
“說什麼話?”楚雲驚訝道。“他敢對薛長卿,說什麼話?”
見楚雲如此反應。
楚中堂略微沉默了片刻。
然後,他點了一支菸,深深凝視着楚雲:“要想打敗一個強者,你首先,要了解這個強者。”
“很明顯,你並不瞭解李北牧。”楚中堂說道。
“我的確不瞭解他。”楚雲搖頭說道。“我正在嘗試着去了解他。”
“這一次,就是個好機會。”楚中堂說道。
“您還是沒有告訴我,他會說什麼話,對薛長卿說的話。”楚雲說道。
“他會開門見山地告訴李北牧。他回來,是爲了取代他。是爲了毀滅長老會。”楚中堂說道。“他不會有任何顧慮。他也不會有任何忌憚。他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楚雲聞言,忍不住深吸了一口冷氣。
楚雲覺得自己已經夠狂了。
儘管近幾年已經有所收斂。
但狂妄是一種態度,再收斂,其本質也不會發生改變。
可他去見薛長卿的時候,都說了些什麼?
基本都是一些非常客氣的寒暄話語。
甚至沒說過一句冒犯的話。
而他李北牧,竟然要當面說那種話?
楚雲忽然意識到了那句話的含義: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楚中堂抽了一口香菸。又看了楚雲一眼:“你現在最大的敵人,不是薛長卿,而是李北牧。多關注他,多研究他。不論是武道境界,還是他在紅牆內的佈局,龐大的勢力。都值得你去多推敲。”
“既然說到這兒了。”楚雲慢條斯理地說道。“我最近知道了一個武道境界的新名詞。”
“內勁?”楚中堂問道。
“看來只是對我而言是一個新鮮名詞。”楚雲說道。
“你差不多快有了。”楚中堂直白的說道。
“我已經隱隱有這種感覺了。”楚雲點頭說道。
楚中堂眼前一亮。卻也很快就釋然了。
大哥的兒子。
老爺子的兒子。
蕭如是的兒子。
三十歲擁有內勁,不足爲奇。
甚至,他已經比大哥慢了差不多兩年。
比他楚中堂,也慢了接近兩年。
“二叔,您大概是個什麼境界?”楚雲非常好奇地問道。
“和你差不多。”楚中堂隨口說道。
“這話,姑姑和我說過。”楚雲翻了個白眼。“但我不論如何努力,你們也永遠都能和我差不多。這就讓我感到非常的不公平。”
“沒必要覺得不公平。”楚中堂說道。“很多人終其一生,也趕不上你的腳步。哪怕你停滯不前了,也遙遙領先於他們。”
“李北牧呢?”楚雲問道。“都說他的武道境界出神入化,達到了令人難以企及的高度。和他比起來,二叔您覺得自己到了什麼位置。”
“空口無憑。”李北牧說道。“試過才知道。”
“我爸呢?”楚雲又道。
“不知道。”楚中堂搖頭說道。
楚雲聞言,這才停止了這個話題。
他的問題,或多或少,都會交給時間來回答。
他不着急。
也沒有着急的理由。
不論是李北牧還是薛長卿。對現在的楚雲來說,都只是人生道路上必須去戰勝的勁敵。而不是有深仇大恨到不得不殺,恨不得立馬就殺的死敵。
楚雲努力端正自己的心態。
因爲他現在唯一能爭取到優勢的,或許也只剩下心態了。
實力?武道境界?勢力?
他既不如李北牧。
同樣不可能追趕被譽爲紅牆第一人的薛長卿。
“您說,他們這場碰面,會如何收場?”楚雲好奇問道。
“時間會給你答案。”
而且這段時間,不會太長。或許三五分鐘,最多,也就半小時。
薛長卿年紀大了。
他不可能花費太長的時間和精力來會客。
見楚雲,他前後只用了五分鐘。
見李北牧,又會用多久呢?
在楚雲來到楚家的時候,據精確統計,李北牧進小平房,剛好兩分鐘。
如今,楚雲喝了一杯茶。
楚中堂抽了兩根菸。
大約也就五六分鐘的時間。
很快。
楚雲接到了盧慶之打來的電話。
李北牧出來了。
前後不超過十分鐘。
快趕上楚雲的兩倍時間了。
“看來他李北牧的確比我有面子。”楚雲放下茶杯,嘆了口氣。似乎多少有些沮喪。
楚中堂笑了笑。然後掐滅手中的香菸:“總有一天,你會追上他的時間。”
“二叔,你這野心太小了。”楚雲挑眉說道。“我沮喪的同時,想的是將來別人要以我接待他的時間爲榮幸。”
還再考慮別人是否接待我的時間夠長?
那也太沒出息了。
楚中堂微微一笑。點頭說道:“希望你有朝一日,能成爲那樣的大人物。那就基本上達到你爺爺的高度了。”
楚雲愣了愣。
這就是爺爺的高度?
當年的楚家,門庭若市,全憑爺爺一己之力。
現如今。則是靠二叔支撐起來。
雖說在政壇,必定不如當年那麼輝煌。
可在商界,卻是呼風喚雨,攪動風雲。
往後呢?
楚雲這京城第一豪門的名頭,真的夠了嗎? 含金量,真的夠高嗎?
楚家,真的沒什麼需要振興的嗎?
真的——不需要再加把勁嗎?
“你見過什麼大人物,來見我嗎?”楚中堂意味深長地說罷,起身離開了。
他的背影並不落寞。
楚中堂很挺拔,也並沒因爲年齡大了。而有所彎腰。
但他這番話,對楚雲而言,卻如同醍醐灌腦。
讓他一下子就意識到了。
現如今的楚家,已經不是當年的那個楚家了。
更不是老爺子退出紅牆時的楚家。
那個第一人的位子,或許本該是老爺子去做?
兩代人,都有機會。
老爺子放棄了。
第二代,也因爲種種原因,不得不從商的從商。
消失的消失。
到了楚雲。
一個基本胸無大志的年輕人這兒。
他有可能振興楚家嗎?
他會繼承楚家三代人沒完成的事兒嗎?
或許,他們未必願意這麼做。
但楚雲,卻無形之中套上了枷鎖。
成爲了這樣一個火種。
————
咯吱。
李北牧轉身,禮貌地關上了房門。
他神情平靜。情緒也沒有絲毫的波瀾。
他在轉身的那一刻,漆黑而深邃的眸子裡,卻是若隱若現地閃過一道精光。
一道彷彿能吞噬蒼穹的精光。
李北牧走了。
沒人知道他與薛長卿是如何對話的。
又是如何結束的。
哪怕楚中堂猜到了。
可他猜的,對嗎?
即便猜對了。那是全部嗎?
李北牧轉身,走出了小院。
何三衝沒有再現身。
他只是在暗中盯着李北牧。
一如既往地彷彿一條劇毒的靈蛇。
“你覺得,薛長卿離壽終正寢,又還有幾年?”李北牧頭也不回地說道。“你在擔心什麼?你又在害怕什麼?我有必要做這種沒意義的事兒嗎?”
撲哧!
空氣中,一道氣勁呼嘯而至。
險些割破了李北牧的咽喉。
但這險些。這毫釐之差。在李北牧這兒,卻有可能遠隔萬重,畢生所不能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