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薛長卿如此淡然的回答。
楚雲卻非常凌厲地說道：“如果不出意外，我還得活幾十年纔會壽終正寢。和我相比，您那幾年太微不足道了。我有所顧慮，也是應該的。”
這或許也是楚雲唯一能在薛長卿面前炫耀的資本了。
他足夠年輕。
在這個活了快一百歲的老人面前，他唯一能站在制高點的資本，就是年齡。
不是有句老話說的好嗎？
當你的面前遇到一個你也許一輩子都鬥不過的敵人時。
你最好的辦法，就是熬死他。
楚雲雖然不打算用這樣的手段對待薛長卿。
可現實卻極有可能讓他走上這條路。
楚雲才三十出頭。而薛長卿，卻即將活滿百歲了。
薛長卿微微點頭：“說的也對。我肯定不能再活幾十年了。”
楚雲聞言，心頭微微有些發緊。
這個老人，對現實看的卻是很通透。
在面對生老病死這方面，他似乎也非常的淡然。
哪怕是自己說出如此鋒利的話，他也並不動怒。
反而欣然接受了。
楚雲沉凝了片刻。很認真地問道：“您知道我父親什麼時候會現身？”
“不知道。”薛長卿搖搖頭。“我只知道，他一定會現身。”
“您和我父親，有仇嗎？”楚雲問道。
薛長卿似乎並不在意這個問題是否鋒利。他的回答，卻格外的淡然：“所謂仇恨，對我這個年齡的人來說，還重要嗎？”
“那您爲什麼要等我父親？”楚雲問道。
“人活着，總得爲點什麼。你父親，就是我活着的意義之一”薛長卿給予了極高的評價。
甚至是超出楚雲想象的評價。
“所以，您一直都知道我父親沒死？”楚雲深吸一口冷氣。
“很多人都知道。只是你不知道。”薛長卿說道。
楚雲苦笑一聲：“好像是這麼回事。”
頓了頓。楚雲又道：“不如，聊聊你和我爺爺的事兒？”
“你很感興趣？”薛長卿問道。
“有點興趣。”楚雲點頭說道。“我不太能相信，這世上有人可以打敗我的爺爺。”
薛長卿再一次端起茶杯，動作舒緩地品了一口道：“我沒興趣談這件事。”
“那就算了。”楚雲搖搖頭。“您是長輩，我也不能勉強您。”
“茶也喝過了。”薛長卿說道。“面也見過了。”
“你還有什麼其他的訴求嗎？”薛長卿說道。
卻彷彿是下達了逐客令。
“您這兒，有一個強者。一個很古怪，卻非常強大的強者。”楚雲說道。“在我進來之前。我就感受到了。”
“所以呢？”薛長卿問道。
“坦白說，您這個強者所釋放出來的氣場。是我在李北牧身上，都不曾體會過的。”楚雲說道。“我很費解，也很好奇。”
“你真的瞭解李北牧嗎？”薛長卿問道。“你對他的武道實力，又瞭解多少？”
“不太瞭解。”楚雲搖頭。
“所以說。這所謂的困惑，僅僅源自你的無知而已。”薛長卿捏住茶杯，手指微微打轉，彷彿在閒來擺弄。
可只是剎那間的功夫。
薛長卿手中的茶杯，竟在瞬間化作碎末。
如被碾碎了一般，化作粉末。
這一幕。
看得楚雲觸目驚心。瞳孔一陣收縮。
一個年近百歲的老人，竟能施展如此恐怖的手段。
而楚雲卻很清楚。
他就算能一拳砸碎牆壁，也很難做到用手指，瞬間將茶杯捏得粉碎，捏成粉末！
他的力量，足夠大。
卻無法達成這樣的效果。
他很震撼。卻不知道薛長卿是如何做到的。
“這叫內勁。”薛長卿沒有隱瞞，更沒有賣關子。
他的闡述，非常的平靜，也即將爲楚雲打開武道世界的全新大門。
“當你的武道境界達到傳奇巔峰。又或者，更上一層樓的時候，你就會發現，你的身體裡，有一股奇妙的力量。一股在體內流動，也可以用作外部攻擊的奇妙力量。”
“這股力量很微妙。也擁有百般變化。”薛長卿說罷，淡淡看了楚雲一眼。“你的身體，應該快有這股力量了。”
內勁？
楚雲頭一次聽到這樣的詞彙。
但最近，楚雲的確覺得身體出現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一股奇怪的力量，會偶爾竄至心口。起初他還有些擔心，覺得是不是自己的身體出問題了。
現在聽薛長卿這麼一解釋，他幡然醒悟。
或許，自己真的即將進入全新的武道領域？
“本來只是想和您打個招呼。沒想到，您反而向我打開了全新的武道世界。”楚雲微微一笑。
“我不說。厄難也會告訴你。”薛長卿說道。“你應該見識過他出手。但你並不知道，至今爲止，還沒有什麼敵人，值得他全力出擊。他在內勁這方面的修爲，放眼全世界，至少前五。”
“才前五？”楚雲眉頭一挑。
“年輕人，外山有山。不要以爲自己就是宇宙的中心。”薛長卿說道。“況且，我也說了。是至少前五。”
說完這些。
薛長卿似乎有些乏了。
揮揮手，說道：“我想休息一會。你走吧。”
楚雲聞言，卻沒有急着離開。
短暫的沉默之後，他再一次開口問道：“未來，您會收拾我。也不會讓我好過。對不對？”
“是的。”薛長卿說道。“我和你們楚家，一向不對付。”
“那您爲什麼還要告訴我這些東西？”楚雲問道。
“無關緊要的小事兒而已。我以前，也經常和你爺爺吃飯喝酒。但這並不影響我把他踢出紅牆。”薛長卿很坦然地說道。
“您倒是直白。”楚雲眯眼道。
“等你活到我這個歲數，你或許會比我更坦率。”薛長卿緩緩站起身。“我年紀大了。不如你們年輕人精力旺盛。”
說罷，他緩緩朝後門走去。
但他並不是因爲疲憊而想休息。
而是不想繼續和楚雲聊下去。
在和楚雲聊了一會之後，他發現楚雲是一個極聰明的年輕人。
他一直在套話。
也想了解更多的內幕。
但有些東西，他並不打算告訴楚雲。
既然不願說，自然也就不必談了。
楚雲也是見好就收。
起身行禮後，轉身離開。
他剛出門。
楊老就頗有些着急地走上前，打聽道：“你和薛老聊什麼了？”
“也沒聊什麼，就是喝了杯茶。”
“就是喝杯茶這麼簡單？”楊老滿臉寫着我不信。
“那我總不能揍他一頓吧？”楚雲聳肩說道。
“你就算有這個膽子，也未必有這個能力。”楊老掃視了楚雲一眼。
似乎把這話當真了。
“什麼意思？”楚雲挑眉說道。“我正值當打之年，要欺負一個年近百歲的小老頭，你都信不過我，覺得我沒這個能力爲？”
“薛老年輕的時候，或者說像我這個年齡的時候，在武道世界的威名，比你現在還要高。”楊老眯眼說道。“更何況。薛老的住所，可不是隻有他一個人。單憑你楚雲一個人，想在這兒撒野放肆，萬萬不可能。”
楚雲笑了笑。沒反駁。
光是薛老那一手內勁。
就的確是讓楚雲大開眼界了。
不是什麼大開大合，而是細膩到了極致的武道手法。
楚雲隨着武道境界的高深。
他愈發對武道境界有了全新的理解。
不是喊打喊殺，不是非得大開大合纔算高明。
相反，細節中的手法，才稱得上高明。
楚雲的上帝之手，便是如此研發的。
不需要多麼的氣勢驚人，毀天滅地。
往往一個細節到不起眼的手法，或許就能毀掉一名武道巔峰強者。
楚雲，便是靠這一手打敗的李謫仙。
將楚雲送走之後。
楊老趕回小平房。
薛老已經躺在太師椅上，準備小憩一會。
但對於老部下，跟隨多年的楊老。他並沒有將其轟趕出去。
而是揮動扇子，醞釀着睡意。
“您怎麼看他？”楊老謹慎地問道。
“一個有趣的年輕人。不愧是小楚是孫子。楚殤的兒子。”薛長卿懶洋洋地說道。“李北牧應該會對他很頭疼。”
“他的實力，和李北牧差遠了。”楊老搖搖頭。“他有什麼本事讓李北牧頭疼？”
“他的武道實力。完美繼承了楚殤。”薛長卿說道。“明明還沒有得到那樣的境界，卻能創造出有內勁內核的手段。他的天賦，驚豔絕倫。”
楊老聞言，微微一怔。
能得到薛長卿如此評價。
楚雲的實力可見一斑。
頓了頓。楊老問道：“他對您有敵意嗎？”
“暫時沒有。”薛長卿說道。“但有些事兒，心照不宣了。”
“他會與您爲敵？”楊老問道。
“你覺得，我介意多幾個敵人，少幾個敵人嗎？”薛長卿反問道。
“我在意的，不是這些。”薛長卿揮動扇子的速度變慢了。
眼睛，也是半睜不睜。
他似乎已經醞釀出了些許睡意。
就連精氣神，也變得模糊了許多。
“這麼多年了。等到今天，真是不容易啊。”薛長卿喃喃自語。在臨睡前，扔出這樣一句話。
那扇子，竟也是安靜地放在了腿上。
楊老見狀。拿起毛毯蓋在薛老的身上。防止寒意侵襲，感染風寒。
“這盛世。你滿意麼？”
彷彿是說夢話。
薛長卿口中忽然呢喃出這樣一番話。
卻是驚呆了楊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