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北牧開口讓楚雲坐。
楚雲便坐下了。
客廳內的氣氛，說不出的異樣。
當楚雲坐下後，並用端詳地眼神凝視李北牧時。
他很清晰地感受到。
這異樣的氣氛，並不是李北牧釋放出來的。
而是自身面對李北牧，所產生的壓抑。
是的。
此刻的楚雲並不平靜。
內心充滿了波瀾。
歸根結底，這一切都是楚雲自身造成的。
而非李北牧刻意施壓。
楚雲盯着李北牧。
神情無比地專注。眼神，也充滿了凌厲感。
他似乎要用這樣的方式，才能緩解內心的不寧靜。
“你在想什麼？”
李北牧並不高冷。
他的模樣，他渾身流淌的氣質，也並不拒人千里之外。
儘管他的眼神如楚雲所想象的那樣，深不可測。
儘管他渾身流淌的氣質，非常的神秘而捉摸不透。
但必須承認的是，李北牧在某種程度上，並不是一個給人強大壓迫感的強者。
至少在他沒有展露出恐怖氣場的時候，是如此的。
“沒想什麼。”楚雲搖頭。目光依舊聚焦在李北牧的臉龐上。
他說不上有多麼的英俊。
畢竟，他已經是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了。
成熟、穩重、有內涵。
這些詞放在他的身上，纔算是一種恭維。
英俊，從來都是年輕男人才需要的讚美。而非李北牧這級別的強者所渴望的。
他渾身的氣息，都是冷靜的。
也是淡然的。
淡然到即便面對楚雲這種想要殺他的年輕強者，也沒有絲毫的波瀾。
“你來見我。想做什麼？”李北牧再一次開口。
他的坐姿很穩健。
瀰漫着一股說不出的厚重感。
彷彿他舉手投足間，便擁有踏破山河的力量感。
當然，這也只是楚雲單方面的評價。
至於李北牧究竟有沒有刻意釋放這樣的信號。楚雲並不清楚。
李北牧給楚雲的第一印象，是很奇妙的。
也從沒人給過他如此強大的第一印象。
在他這一生所經歷的強者中。
二叔楚中堂應該算是氣質最接近李北牧的強者。
但因爲從小便和二叔打交道。太過熟悉，太過親切。反倒顯得有些異樣。
也無法讓楚雲站在客觀的角度，去評判二叔楚中堂的氣場。
楚雲戒菸已經兩年有餘了。
除開頭半年時常心理作祟。近一年來，他已經很少有忽然犯煙癮，想要抽菸的衝動。
今晚，他再一次有了想點上一根菸，冷靜內心情緒的衝動。
而這樣的情緒，顯然是李北牧帶給他的。
“想的很多。但應該都實現不了。”楚雲沉凝了片刻，說道。“最想做的，是殺你。”
“你的確實現不了。”李北牧薄脣微張，口吻平淡地說道。“你母親惦記了三十多年。也沒有實現。這對你來說，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
“我知道。”楚雲微微點頭。“所以我來之前，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最差，能見上你一面，就不算無功而返。”
“見我，對你來說沒有任何意義。”李北牧不動聲色。也不見喜怒。
甚至看不出他的內心在想什麼。有任何的情緒在波動。
“只是平添煩惱而已。”李北牧說道。
他倆，本是擁有深仇大恨的敵人。
但此刻，卻如老友閒聊一樣，顯得格外冷靜。
這大概便是頂尖人物的心性。
冷靜到令人髮指。
“我不會讓自己增加煩惱。”楚雲搖搖頭。同樣保持着理性。儘管他的內心是動盪的，也並不平靜。
但他告誡自己，不可以在李北牧面前露出任何內心的破綻。這無關仇恨與恩怨。僅僅是男人的尊嚴在作祟。
“你的狀態告訴我。你現在並不平靜。”李北牧問道。“你很糾結，也矛盾着。你想做些什麼，但直覺告訴你，你什麼也做不了。這種無力感，讓你的心情很不痛快。”
李北牧用最平靜的話語，闡述着楚雲的內心活動。
而且無比精準地戳到了楚雲的痛處。
言辭之鋒利，直擊要害。
楚雲聞言，深吸一口冷氣道：“你說的都對。”
“所以我告訴你。現在見我，對你而言沒有任何意義。”李北牧說道。“或許在你來之前，已經有很多人給過你建議。建議你不要過早的來見我。對嗎？”
“是的。”楚雲點頭。
“但你依舊還是來了。”李北牧問道。“我想知道。爲什麼？”
“可能只是爲了讓我在變強的道路上，擁有更強的動力吧。”楚雲平靜說道。“人總是會成長的。這世上，也沒有人可以真正做到戰無不勝。再強大的強者，也會有失敗的一天。”
“你這樣的評價，並不公允。”李北牧說道。“嚴格來說，強者有衰敗的一天，所以這所謂的失敗，是來源自身，而非外界。”
言下之意非常清晰。
強者未必可以做到戰無不勝。
但最終戰勝強者的敵人，未必是外界。
而是自身。
若是如此。那李北牧未來若是失敗。也並非是楚雲所造成的。
而是李北牧自己。
這樣的答案。
是楚雲想要的嗎？
不是。
打敗李北牧，爲楚殤復仇。
是作爲兒子的楚雲，應該去做的。也必須完成的。
但此刻。李北牧卻封死了他的路。
給出了非常公平，卻讓楚雲難以接受的事實。
等敵人自身衰敗，逐漸衰落而老死。
這對身爲殺父仇人的楚雲來說，完全不可以接受。
他要做的，是親手打敗李北牧。
漫長地沉默之後，楚雲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我會努力讓自己變得強大。我也會努力成爲有資格打敗你的強者。”
“事實上——”
楚雲眯眼說道：“我今晚，就很想嘗試一下。”
剎那間。
楚雲身上，陡然冒出一股濃烈的殺機。
這屋子裡。
只有楚雲和李北牧兩個人。
如果他陡然施展殺招。
如果他在李北牧完全沒有防備之心的前提下陡然出招。
李北牧招架得住嗎？
楚雲，有機會當場擊殺李北牧嗎？
這樣的念頭一旦生出來，就再也遏制不住。
整個客廳內，瀰漫着濃烈到讓人窒息的殺機。
而這所有的殺機，全都來自楚雲！
來自爲父報仇的楚家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