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說。
楚雲其實已經慢慢接受了老媽的人設。
甚至在某種程度上,她很習慣老媽這樣的人設。
既不管自己,也不會對自己無緣無故提出過分的要求。
母子二人始終保持着相敬如賓的狀態。
誰也不參合誰的事兒,誰也不給誰施壓。
但此刻。楚雲有點不高興了。
甚至心中有些慌。
紅牆第一人。這意味着什麼?
意味着哪怕是在整個燕京城,乃至於整個華夏。
都將成爲絕對的權威,甚至是霸主!
這是楚雲能夠當的嗎?
這他媽就算是你蕭如是,也未必能當吧?
你蕭如是是不是喝大了?還是最近天氣不好,腦子灌風了?
“蕭如是。”楚雲深吸一口冷氣。咬牙切齒地說道。“你是不是天天燕窩鮑魚吃多了。思想吃出問題來了?”
“哦?爲什麼這麼評價把你帶到這個世界上來的女人?”蕭如是很拗口地說道。
“因爲我覺得你這個決定做的非常愚蠢。”楚雲斬釘截鐵地說道。
“你是這世上第一個說我蕭如是愚蠢的男人。”蕭如是嚴肅道。“我想知道,你的立腳點夠不夠穩固。”
“我憑什麼成爲紅牆第一人?”楚雲質問道。
“因爲你父親,當年就應該是紅牆第一人。”蕭如是說道。
“我爸不就是一個武道強者嗎?不就是一個沒什麼志氣,天天給你端洗腳水的男人嗎?”楚雲嚴肅道。
“楚雲。這是你第一次侮辱你爸,也是最後一次。”蕭如是直呼其名,冷冷說道。“再有下次,我打爛你的臭嘴。”
楚雲聞言,也一下子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事實上,他純粹就是以開玩笑的口吻。
他並沒有任何嘲諷老爸的意思。在他心中,老爸也絕對是強者形象。
他這麼說,僅僅只是爲了擠兌老媽。
但很顯然,老媽並不接受這樣的擠兌。甚至覺得楚雲過於羞辱她的丈夫。她很不高興,甚至動怒了。
“我爲我剛纔所說的話道歉。”楚雲很坦誠地說道。“但您在紅牆內放的料,我實在不能接受。我也不認爲我有這樣的能力。”
“甚至於。我對從政一點興趣都沒有。”楚雲態度堅決的說道。
“沒人讓你從政。”蕭如是冷冷說道。似乎還沒從憤怒中走出來。“我只是說,你要成爲紅牆第一人。”
第一人。
並不一定要是明面上的。
也可以是暗中的。
可以是達到這級別的權勢。
第一的位子誰來坐,對蕭如是來說,並不重要。
“那就更不可能了。”楚雲聳肩道。“這都什麼年代了。誰還敢挾天子以令諸侯?咱們華夏,可玩不來華盛頓那一套。”
資本國家。
總統的確不是真的天下第一。
可在華夏,在這個特殊的國家體制之下。
第一人,那就是真正的第一人。
至少在絕大多數情況之下,就是第一人。
“我真沒想到,我蕭如是的兒子,竟然就這麼一點格局。”
電話那邊,傳來蕭如是陰陽怪氣的嘲諷:“這世界,哪有什麼絕對的事兒?你楚雲憑什麼對完全不瞭解的領域,下這麼果決的定論?”
楚雲臉色微微一變。感覺自己的智商被侮辱了。
吐出口濁氣道:“那您倒是說說,我如何才能成爲第一人?”
“那是你的事兒。我只是給你定了個小目標而已。”蕭如是說道。
小目標?
這女人要是在自己面前,楚雲絕對啐她一臉。
太狂了!
狂得簡直沒邊了!
“你父親沒完成的事兒,你有責任去完成。你楚家本該得到的待遇,老爺子推掉了。你也應該去拿回來。這是紅牆欠你們楚家的。”蕭如是異常猖狂地說道。“而你,作爲我蕭如是的兒子,也應該有這樣的野心和胸襟。”
楚雲努力調整自己的呼吸。
這野心,楚雲真沒有。
他甚至連想都不敢想。
他只是在努力地讓自己將來的生活過的不被人欺負。
可他真沒想過要做誰都可以欺負的強者。
那太遙遠了。
也太不切實際了。
母子談話不歡而散。
蕭如是似乎並不在意楚雲的過激反應。
也沒有勸說他什麼。似乎更不擔心楚雲會產生什麼逆反心思。
回到家中。跟頂樑和和氣氣地喝了杯下午茶。
知道楚雲回來,頂樑今天請了半天假陪他。
可在楚雲喝完茶,將蕭如是給自己定的小目標說出來時。頂樑的反應,也變得微妙而詭異起來。
“母親真是這麼說的?”蘇明月若有所思地說道。
“嗯。”楚雲滿臉苦笑地點點頭。“我當時的反應,比你更激烈。”
“我支持母親。”蘇明月挑眉說道。“她認爲你能做到,你就一定可以做到。”
“那女人是不是提前和你打過招呼。故意讓你來慫恿我的?”楚雲警惕地看了蘇明月一眼。
“沒有。”蘇明月搖頭道。“我既相信她。也相信你。何必提前打招呼?”
“你知道她這個小目標的終極含義是什麼嗎?”楚雲瞪了蘇明月一眼。
“套用一句比較傳統的話來說。母親要你,做那天下第一。”蘇明月說道。
“是真正的天下第一!”楚雲板着臉說道。“而且還是不必出手不必露面的天下第一。這太難了。簡直比摘星還難。”
“但你一定可以做到。”蘇明月很鄭重其事地說道。
楚雲斜睨了蘇明月一眼:“我自己都沒信心,你憑什麼覺得我可以做到?”
“我對你有信心。”蘇明月說道。
楚雲揉了揉發脹的眉心:“該死的蕭如是。要麼不給我提要求,一提就要我的老命。”
“母親也是爲你好。”蘇明月說道。
她的內心,是震撼的。
在聽到楚雲說出這番話時,她的手心,甚至在冒汗。
做紅牆第一人?
做天下第一人?
母親的胃口,的確很大。
這是楚雲無法想象的。
蘇明月,也從來沒有想過。
這些年來,她甚至沒有對楚雲提過任何要求。
也沒有指望過楚雲能成爲什麼樣的男人。
只要他每天都過的好,比什麼都重要。
但既然母親提了。
而且看楚雲這架勢,他雖然很抗拒,很排斥。但並沒有抵死不從的意思。
蘇明月當然會全力支持他,相信他。
夜晚。
兩口子相擁而眠。
楚雲摩挲着頂樑逐漸擴大的肚子。唏噓道:“是不是不到兩個月了?”
“嗯。”蘇明月微微點頭。“快生了。”
言語中,略顯深沉。
她和楚雲同樣緊張,同樣是第一次爲人母。
她不知道生下來的小孩會是什麼樣子,將來又會變成什麼樣子。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夠成爲一個稱職的母親。
但她堅信,楚雲一定會成爲一個稱職的父親。
一個充滿了擔當與責任的父親。
“真期待這一天的到來。”楚雲唏噓道。
“我也是。”蘇明月點頭。
一夜無話。
楚雲醒來後便給頂樑做早餐。
飯後,他非常自覺地送頂樑上班。而且全程攙扶,沒有絲毫怠慢。
當然,也不敢怠慢。
現在的頂樑,身家地位簡直跟老佛爺似的。楚雲甘爲牛馬,哪裡敢有絲毫怠慢?
打磨了上午時光。
楚雲溜達着趕往楚家。
他約了楚中堂在家裡吃飯喝酒。
楚中堂沒二話,當場答應下來。
事實上,現如今的楚中堂,已經逐漸退居二線。雖說權力並沒移交給楚少懷。但管的事兒卻不少。
他很忙。
忙楚家的。
還得忙他和楚雲合計的小金庫。
楚少懷兩手都得抓,兩手都要硬。但凡見到楚雲就一通抱怨訴苦。淚眼婆娑的很是可憐。
來到楚家時,楚中堂已經備齊了酒菜。
都是他親手下廚做的,很家常,也很對楚雲胃口。
楚雲開了酒,先是跟楚中堂幹了一杯。然後表情古怪地說道:“紅牆內的那些小道消息,您應該也有所耳聞吧?”
楚中堂抿了一口酒,緩緩說道:“聽了些。”
“您怎麼看?”楚雲問道。
“這是你的問題。你卻問我怎麼看?”楚中堂反問道。
“我腦子都是懵的。我媽這也太狂了。簡直是把我往火坑裡推。”楚雲撇嘴道。“這是我連想都不敢想的事兒。就算是您,也沒想過吧?”
“我想過。”楚中堂淡淡點頭。“只是老爺子不讓我走這條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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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雲愣了愣。
還真的。
但凡老爺子鬆嘴了。讓二叔走了仕途。
現在的紅牆內誰做大哥,還真不好說。
“可我沒想過啊。”楚雲長嘆一聲。
“現在可以想了。”楚中堂說道。“而且必須儘早想。”
“除了你。所有人都在想這個問題。你不想,就落後了。落後了,就會被欺負,被打壓。”楚中堂意味深長的說道。“你母親的話,不會有人不重視。同樣,也不會有人當成玩笑話。”
“那我應該從哪方面着手?”楚雲心頭微微一沉。
二叔這話說的,楚雲立馬就謹慎起來了。
的確,母親的話,不會有人不重視。更不會有人質疑。
一旦當真了。楚雲就沒有退路可走了。
這大概就是懷璧其罪吧!
“我哪知道?”楚中堂反問道。“我就是一個滿身銅臭味的商人。你讓我教你幾個賺錢的法子,我還綽綽有餘。幹這個,我無能爲力。”
楚中堂吃了一口紅燒肉,慢條斯理地說道:“這是你的路,你得自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