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楚雲如此惡毒的評價。
官月清的神色並沒有發生太多的變化。
她甚至很平靜地接受了這一切。
她真正憤怒的，是眼前這兩個男人對自己的詆譭。
是他們不接受女人擁有城府。
這種敵對關係，讓官月清非常不痛快。
不過憤怒的情緒轉眼即逝。
一切，都朝着她想要的方向發展。
她不應該憤怒，也沒有道理去暴躁什麼。
她知道，今晚這一切都將徹底結束。
所有對自身的束縛，也必將解除。
李謫仙並不是一個過於喜歡交際的男人。
在簡單的寒暄過後，他便向二人告辭，決定離開。
他前往的方向，正是盧家。
他的目標物，也在盧家內。
他會在今晚做些什麼。
做完今晚的事兒，明天的訂婚儀式是否還能正常舉辦。又或者將於今晚徹底推翻。不在李謫仙的考慮範圍之內。
他對這種事兒，也並沒什麼興趣。
李謫仙的前半生，只對武道感興趣。
而現在，他多了一樣感興趣的事兒。
一樣暫時還不方便說的事兒。
他的步履很沉穩。
也很堅定。
今晚，他要爲自己的好友宋靖出口惡氣。
出口所有人都覺得理所當然的惡氣。
而盧家，不敢阻攔。
阻攔的後果，只會更嚴峻。
目送李謫仙走向盧家。
楚雲淡淡掃視了官月清一眼：“官小姐，你期待的這一切，終將成爲現實。我該恭喜你嗎？”
“就連我自己，都不確定能否成爲現實。楚先生又如何得知？”官月清說罷，微微眯起眸子。
甚至連招呼都沒打，只留給楚雲一個單薄卻充滿城府的背影。遠遠離去。
楚雲見狀，也沒急着起身。
相反，他愈發冷靜地坐在長椅上。
仔細體會這羣紅牆年輕一代的智慧和謀略。
不論是官月清還是宋靖，甚至今晚決定動粗的李謫仙。
這幾個年輕男女的心思，楚雲一個都看不穿。
就連唯一一個女人的心思，楚雲琢磨深了之後，都覺得驚心動魄，匪夷所思。
爲什麼會有如此惡毒的女人？
難道真如官月清所抨擊的那樣。男人惡毒，理所當然，甚至無毒不丈夫。
女人一旦惡毒了，就違反了社會準則。就應該遭受抨擊？
楚雲捫心自問。如果將官月清的所作所爲放在男人身上。還會有那麼多的指責與抨擊嗎？
是會以爲這個男人夠狠，還是抨擊他毫無人性？
楚雲陷入了沉思。很複雜的沉思。
“你在思考什麼？”
耳畔忽然響起一把嗓音。
一把熟悉的嗓音。
正是段阿姨。
近來，他因爲事兒挺多。加上頂樑懷孕。還真沒怎麼跟段阿姨聯繫。
沒想到，段阿姨竟然主動現身在紅牆之內。
“想的挺多。”楚雲微微回神，很有禮貌地站起身。
“坐吧。”段阿姨淡淡擺手，然後坐在了官月清之前坐過的位子。
楚雲重新坐下，有些意外地問道：“段阿姨您怎麼也來了？”
“怎麼。看不起段阿姨，以爲段阿姨進不來紅牆？”段阿姨調侃道。
“當然不是。”楚雲很堅決地搖頭。“您就算常駐紅牆內，我也絲毫不會覺得意外。”
“還別說。過兩年，我可能真要常駐在這個沒有人情味的地方了。”段阿姨紅脣微張道。“真是一個不太讓人喜歡的結局。”
楚雲聞言，卻是咧嘴笑道：“那我得提前恭喜段阿姨登峰造極。”
“你覺得這裡好嗎？”段阿姨反問道。“在你經歷了這裡的一些事兒之後。”
“我不是仕途中人。我的評價沒有參考性。”楚雲聳肩道。
“都是人。爲什麼沒有參考性？”段阿姨反問道。“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我不喜歡。”楚雲搖搖頭。
“我曾經以爲我會喜歡。甚至一直很努力往上爬。”段阿姨笑了笑。紅脣微張道。“但在經歷了這些年之後，我發現我並不喜歡這裡。甚至有些排斥。”
“人總是這樣的。只有得不到的時候，纔會喜歡。”楚雲寬慰道。
他知道段阿姨已經跟段家決裂了。
未來能否複合不清楚。
但以段阿姨的個性，她當年就能在西北常駐十年。現如今，又需要花多少時間，才能重回段家？
而且，段阿姨這一次與父親決裂，基本是爲了他楚雲。
這更讓楚雲感到了負擔。
“被官月清震驚到了？”段阿姨忽然話鋒一轉。沒來由地問道。
楚雲也是微微一愣。隨即苦笑道：“的確。第一次打交道的時候，以爲她是個相對溫婉，也很聰明懂事的女人。甚至，我沒有察覺到她身上的侵略性以及殺傷力。”
“但現在看來，我看走眼了。”楚雲吐出口濁氣。
“如果你足夠了解官家，就不會給她這樣的第一印象了。”段阿姨意味深長地說道。“官家在紅牆內， 其實有點你們楚家在商界的定位。當然。肯定不如你們楚家在商界的統治地位。只是說風格相似。”
楚雲苦笑一聲道：“還能這麼比較？”
“官家很強。”段阿姨抿脣說道。“她官月清敢搞這麼一出。就是有恃無恐，知道宋家不會拿她怎麼樣。”
楚雲微微點頭：“那你究竟爲什麼要這麼做呢？她悔婚的目的，又是什麼？別告訴我，她有喜歡的男人。是爲了愛情，才搞這麼一出。”
“真是爲了愛情，她也不會和盧慶之苟合。”段阿姨說道。
“他們那應該是假的。”楚雲說道。“盧慶之只是被她利用。”
段阿姨聞言，微微挑眉道：“看來，這丫頭真的很像她母親。極端，偏執，爲達目的不擇手段。她不想做的事兒，誰也不能勉強她。”
“段阿姨，您還沒告訴我。她爲什麼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悔婚。”楚雲好奇問道。
“她的目的不是悔婚。”段阿姨搖頭說道。“她的目的，是要掌握自己人生的主動權。她不想被當成籌碼嫁入宋家。是否成婚，與誰成婚，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要擁有光明的前途。而不是成爲男人的陪襯。”
段阿姨深深看了楚雲一眼：“她到現在都不肯罷休，不肯屈服，就是因爲她知道嫁給宋靖後，她極有可能失去往上爬的空間。她或許終將成爲宋靖背後的女人。”
“這，是她無法接受的。”
“所以她要在這紅牆內攪動腥風血雨。她要得到滿意的答案，才肯罷休。”段阿姨一字一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