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內的氣氛,壓抑到了極致。
盧慶之的目光,也異常的鋒利。
他死死盯着楚雲。彷彿要從楚雲的神情中,找到他想要的答案。
可楚雲的表情沒有絲毫的變化。
哪怕他已經用盡全力。也依舊沒有找出任何的線索。
事實上,他和楚雲之間的差距,早已經大到他無法逾越的地步。
他想從楚雲身上找出線索,何其困難?
“爲什麼你爺爺都能猜到的事兒,你會認爲我猜不到?”楚雲反問道。“你看不起我?”
“但很可惜。你們都猜錯了。”盧慶之淡淡搖頭。“那天夜裡,我和官月清都喝了幾杯。事實已經存在,我無法逃避,也必須承擔這一切。”
“你甚至覺得,這是作爲男人應該有的擔當和責任。對嗎?”楚雲微微眯起眸子。玩味道。“你甚至被自己感動了。對嗎?”
盧慶之皺眉道:“楚先生,我不知道你想幹什麼。但這件事,與你無關。”
“那你知道是誰請我來的嗎?”楚雲問道。
“是誰?”盧慶之問道。
“官月清。”楚雲說道。
“她或許希望我可以不要遭受太殘酷的懲罰。”盧慶之說道。“至少在此之前,我們曾經是極好的朋友。”
面對盧慶之的回答,楚雲微微抿脣道:“我不懷疑你們之間的友誼。但我很想知道,你捨棄這一切所追求的東西是什麼?愛情?男人的擔當?還是你想向世人展現你的膽魄?”
盧慶之擡眸看了楚雲一眼,反問道:“這一切還重要嗎?”
“當然。”楚雲聳肩道。“不管是你還是我,至少在做一件事兒之前,你得考慮這件事是否值得做。而不是一時衝動。”
“我忽然覺得很好笑。”盧慶之微微裂開嘴角。“如果說別人對我說這樣的話,我或許還會覺得有一點道理。可現在說這些話的不是別人。 而是你。你不覺得很諷刺嗎?”
楚雲板着臉問道:“哪裡諷刺了?”
“你楚雲是個怎樣的人。你楚雲又做過多少肆無忌憚的事兒。你自己心中沒數嗎?在燕京城,在這座紅牆內。有多少人聽說過你的事蹟?又有多少人,是和你結怨結仇的人?你自己心中不明白嗎?”盧慶之一字一頓地說道。“你做哪些事兒,都考慮過嗎?都是一時衝動嗎?還是說,你覺得你做的這一切,都認爲是值得的。而且是必須去做的?”
“既然你這麼問了。那我還能怎樣回答呢?”楚雲聳肩道。“當然,我所做的一切,都是自認爲可以去做,並且是值得的。”
“如果我也說我是值得去做的呢?”盧慶之問道。
“我希望你在說值得的時候,可以下樓去看看你爺爺。”楚雲挑眉說道。“你知道爲了你的事兒,他求了多少人?又把自己這張老臉擱在哪兒了?你知道對他而言,你的存在究竟有怎樣的意義嗎?你又是否知道,如果因爲這件事,你盧慶之就這麼被廢掉了。他又會多傷心,多絕望?你考慮過嗎?”
楚雲吐出口濁氣,一字一頓道:“值不值得,不是爲了賭氣。更不是爲了說給別人聽。而是要捫心自問,是否真的值得。”
盧慶之搖搖頭,皺眉道:“你楚雲不應該是個如此囉嗦的男人,在我眼裡,你是勇猛的,是果敢的,更是瘋狂的。爲什麼現在的你,像一個裹腳老太太?”
楚雲聞言,抿脣說道:“本來在上樓之前,我也沒打算和你說那麼多。但你爺爺的眼神告訴我。他不想失去你,也不能失去你。沒了你,盧家將不復存在。沒了你,你爺爺拼搏了一輩子的成績,也將無所寄託。”
“就當沒我這個不孝子。”盧慶之咬牙說道。
楚雲聞言,終於閉上了嘴巴。
他知道盧慶之很決絕。也並不會因爲自己的苦口婆心而改變主意。
他說值得,那就是他以爲。
楚雲說一萬個不值得,也沒有任何意義。
”但願你不會後悔。”
楚雲吐出口濁氣,緩緩站起身道:“但願你能承受這一切。”
說罷,楚雲轉身走出了房間。
樓下,盧老在等他。
那殷切的眼神,那期待的目光。讓楚雲的內心微微動容。
可他必須實話實說。
這種事兒,他也瞞不住誰。
在面對盧老時,楚雲微微搖頭。吐出口濁氣道:“他什麼也不肯說。”
“但你我都知道事實真相。不是嗎?”盧老追問道。很明顯,他沒有放棄。
他甚至想要越過盧慶之,去處理這件事。
“誰會相信?就算真的相信了,誰願意承認?”楚雲反問道。“他和官月清都咬死了不鬆口。我們這些局外人,根本無法改變什麼。”
盧慶之身軀微微搖晃。長嘆一聲道:“我們盧家,就此斷後了?”
“會那麼嚴重嗎?”楚雲挑眉說道。“盧慶之不肯鬆口,我也無能爲力。但至少,我會保住他一條命。”
盧老聞言,心情略微放鬆了一些。
至少,楚雲願意出手保住孫子的命。
可僅僅保住一條命,並不是盧老的最終目的。
他希望自己的孫子安然無恙。他希望自己的孫子沒有任何損傷。
而這,對現在的盧慶之來說,太難了。
就好像永遠也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
此刻的盧慶之,就是裝睡之人。
“不論如何,很感謝楚先生出手相助。”盧老輕嘆一聲道。“這孩子選這條路,是他自己的意願。我們能做的,並不多。”
“我有點討厭官月清。”楚雲微微皺眉,語氣不善道。“她太惡毒了。”
“官家沒一個善於之輩。”盧老表情複雜而悲憤道。“就連我,也被官月清矇騙了。她一直和盧慶之保持友誼。我萬萬沒想到,是爲了今天!爲了幫她扛雷!”
楚雲心中略有些不適。
可這樣的性格與爲人,不正是紅牆內的大人物需要的隱忍與謀略嗎?
人不爲己天誅地滅!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官月清城府至深,就連楚雲都大感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