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幽妙陷入了沉默。
她讀懂了楚雲這番話的潛臺詞。
內心也不免有些矛盾起來。
父親的路，不好走。
事實上，父親這一生的道路，都不太好走。也走的如履薄冰，異常艱辛。
曾經，他在衆神會議首領的注視下，每一步都走的異常謹小慎微。
後來，當他成爲首領之後，又與古堡大人物勾心鬥角。甚至甘願成爲棋子。
而目的，只爲振興林家。
可如今。
在楚雲的分析之下。林幽妙甚至不認爲父親有機會振興林家。
他所作的一切，也許終將成爲徒勞。
“你父親對家族的執念，太深了。或許這和他當年的經歷有關。”楚雲緩緩說道。“但在我看來。家族的復興，真的有那麼重要嗎？一個已經消亡超過三十年的家族，還有什麼振興的必要？”
“爲什麼——”楚雲眯眼說道。“不可以重新打造一個嶄新的家族？”
說罷，楚雲話鋒一轉，意味深長道：“就像我老婆。不是短短几年時間，就打造了一個全新的豪門嗎？林小姐。你不會質疑我們老蘇家的豪門含金量吧？”
林幽妙微微挑眉：“不是所有人，都像蘇老闆那樣天賦異稟。對商界的嗅覺達到常人難以想象的高度。”
而且，林萬里的所有資源。都是黑暗的。並且充滿了原罪。
用如此途徑打造的豪門，是得不到認可的。
永遠只能躲藏在黑暗之中。
“那倒是。”楚雲微微點頭。沒在這個問題上做過深的糾結。
很快。轎車駛向了市區。
楚雲頗爲慎重地問道：“你在這座城，有住的地方嗎？”
“當然。我有好幾套房。連別墅都有。”林幽妙說道。
她追隨林萬里這麼多年。哪能一點資產都沒有？
只不過大多數都是見不得光的。
“那我就不費心幫你安排了。”楚雲說罷，擡眸看了林幽妙一眼。“從今往後，我的人會保護你。你有任何需求，也可以向他們提。如果你覺得無趣，生活缺少了熱情。想做點什麼事兒。我這兒也有很多工作供你選擇。不論是正常的，還是不正常的工作。都有。”
“你這是打算把我變成你的小弟？”林幽妙忽然玩味地問道。
“嚴格來說。不算。”楚雲搖搖頭。“你有絕對的自由。也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兒。”
頓了頓。楚雲一字一頓道：“從今往後，你將重獲新生。你不必再爲任何人效勞。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你自己。相信我。這樣的生活或許一開始你會不適應。但時間長了。你會發現這樣的人生，纔算沒白活。”
“我只想把我哪家咖啡館經營好。讓所有過來喝咖啡的客人，都滿足而歸。”林幽妙緩緩說道。
“我會成爲你最忠實的回頭客。”楚雲一板一眼地說道。“你的咖啡館，也一定會生意火爆。”
“借你吉言。”林幽妙抿脣說道。“我想我會是一個優秀的咖啡師。”
對話逐漸傾向於生活。
也輕鬆了許多。
但彼此內心都知道。這場戰役，纔剛剛開始。甚至還沒正式拉開帷幕。
往後的生活將會如何。
楚雲會如何應對這場衝突。
林萬里，又將如何在夾縫中。振興林家。
沒人知道。
至少楚雲和林幽妙，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當林萬里來到別墅二樓時。
他的神情愈發凝重。
可他那平靜的眸子裡，卻反而有一抹釋然之色。
彷彿，楚雲幫他做了抉擇。
做了一個他不願做，也不想做的抉擇。
但有一點，他非常確信。
以他的個性，以他的爲人。如果楚雲沒有將林幽妙帶走。
遲早有一天，林幽妙不得善終！
現在。有了楚雲的保護。至少短時間內，林幽妙的人生安全得到了保證。
而楚雲的所作所爲，雖然激怒了林萬里。
卻也讓他少做了一件他不是很想做的事兒。親手殺死他的女兒。
他有很多兒女。
也有很多爲了他的野心付出生命。
他不是一次都沒有動容過。
但絕大多數時間，他選擇了理性。
因爲他一直有一個野心。那就是振興林家。
所有東西，都必須爲了他的野心讓路。
這是他生存在這個世界上的唯一動力。
也沒人可以改變他，動搖他。
“我甚至覺得您有些慶幸。”
背後。忽然響起一把平淡的嗓音。
“有嗎？”林萬里微微轉身，目光平淡地看了年輕人一眼。
這是一個外表平庸到沒有任何特色的年輕人。
任何人見到他，都不會和林萬里聯想到一起。
但事實上，這個年輕人，甚至比林幽妙在林萬里的心中更有分量。
因爲他不僅是林萬里的兒子。
更是在五歲那年，就進入古堡，成爲古堡一份子的存在。
哪怕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小角色。
但在不久之前。林萬里甚至沒資格進入古堡。甚至見不到古堡裡的大人物。
可他這個兒子，卻是古堡成員之一。
當然，只是曾經的古堡。
現在，古堡已經化作一片灰燼。古堡裡的大人物，也已經離開了古堡。
“您並不希望她死在自己手中。”年輕人點了一支菸，並沒有對林萬里格外的尊重。
哪怕在血緣上，他們是父子關係。
“她終究是我的女兒。並且陪伴我多年。”林萬里緩緩說道。
“您的兒女，可不止她一個。您又在乎過誰呢？又有多少兒女，爲了您的野心而付出了生命？”年輕人不置可否地說道。
“你來找我。是爲了嘲諷我，揶揄我嗎？林千尋。”林萬里緩緩轉身，擡眸看了兒子一眼。
“我只是想提醒您。您做這件事，是有可能引起那羣大人物懷疑的。”林千尋說道。“至少在我看來，任何有可能壞了這件事的人。都不應該存在。哪怕是您的女兒。”
“那你只能說她運氣好。認識了楚雲。”林萬里淡淡說道。“有楚雲保她。她就是可以活下去。”
“看來我也應該多認識幾個大人物。要不然哪天我也有可能活不成。”林千尋說道。
“你做了對不起我的事兒？”林萬里說道。
“我又怎麼知道哪件事是對不起您的呢？”林千尋笑了笑。用半開玩笑地口吻說道。“難道您真的會在意我殺了您在燕京城的那個兒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