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話間,大家隱隱聽到那岸上傳來歌聲,循聲望時,竟然是那些個拉縴的縴夫們在喊着號子,這是一種粗獷的近乎原始的號歌,再看那些個縴夫們,一個個精赤着身子,那下身之間也只餘下一塊兜襠布擋住要害。
由於長期的勞作,這些個男子一個一個看起來極爲精壯,那身上赤銅色的肌肉線條分明,極具衝擊力。那一根系在桅杆上的纖繩,在這一羣強壯的縴夫的拉扯之下繃的筆直。
“這些個縴夫如此辛苦,便只爲換取家人一頓溫飽,真是可憐。”柳輕候看着那岸上一羣極力前拉,那頭面幾乎貼近地面的縴夫們,心有悽悽地感慨道。
“或許相比於那些衣食無着朝不保夕的人們來說,他們算是很幸運了。”卓臨也是頗有感慨地道。
他自是想起了那劉公明的所作所爲,不由對在於這嶺南之地,臥虎山上建起宗門的心思更加堅定起來。
“這嶺南啊,嘿嘿,除非能將這一個一個的勢力統一起來,作到政令如一,不然這生民的苦難,永遠不可能休止。”林軒也是搖頭慨嘆道。
“這種想法,怕不單是你,那魔教諸長老想是早就存了這樣的心思。說不定,那真魔一方也是與你一樣的心思想法。可是怎麼樣呢,人與真魔兩方,沒有一方甘於妥脅,再加之那三大寇在裡面攪混水,要等到這一天怕是難呢。”南宮妙搖頭道,一邊說着話,一邊有意無意地看了卓臨三人一眼。
“雖然很難,總應該有人去嘗試。”獨孤滅道。
“獨孤兄卻是好志向,可是,你要想到,如果真這麼做了,將要面對的是什麼樣的力量,什麼樣的困難,人族,真魔族,這嶺南分明已經成了兩方布子撕殺的棋局,多年的心力投入,他們那一方都不會甘心此地被第三方勢力得了去。”說話的是華都,也許是將卓臨三人已然看作自己人的原因,他說話也極直白,亦不顧及林軒這個斷天崖的宗子在場。
“行事旦求本心,盡力而爲,縱然結果失敗,那又如何。就將它當成是一次歷練吧。”卓臨淡然地道。
“好,獨孤兄這一句話倒叫小妹心折。”聽着那卓臨的話,那南宮妙的一雙妙目之中隱隱泛起點點異樣的光芒。
同樣,那謝無忌等人亦是對對望一眼,心裡暗暗有所決定。
其實說來,象他們這些個高宗大門的天女宗子,其身上雖然揹負着宗族門派未來的希望,行事多以宗門利益出發,可他們那一顆年輕的心,又怎會沒有一點自己的想法。
尤其是與卓臨三人相交的這一段時間,受他們的影響,漸漸地也使得這幾位年經的修士心中對於長輩們爲其安排好的人生,起了微微的牴觸情緒。當然,這種不滿與不安分,還遠遠達不到與宗族,與長輩對抗的程度,可那種情緒,便象是一棵種子一般,已然深植在了他們內心深處,終有一日會破土而出,指引着他們走出一條屬於自己的人生。
“卓兄若是真有此心,那,那我柳輕候願附尾冀。”讓人沒有想到的是,這長相極是嫵媚的風公子柳輕候,竟然以肯定的態度表明了自己的心思。
“輕候兄還是勿要過早下決定的好。”聽了那柳輕候的話,衆人明顯一愣,實在想不到,這傢伙竟然會有如此決斷,要知道,隨着那卓臨他們的步伐走下去後果殊難預料,很有可能會走到與人族魔教勢力對抗的那一步,這種行爲,對於其家族來說可是跡同反叛的。
可作爲魔教的大宗大族,這柳家卻是絕對不可能作出叛出魔教的事情,弄不好,爲了給那各方面有一個交待,他這個宗族宗子怕是會落得一個被逐出門牆的下場。
卓臨等人也是明白其中的厲害,所以也是急忙出言相勸。
“人生在世不乘意,縱得龜齡亦覺羞。卓兄不用相勸,輕候一言既出豈有反悔的道理。”那柳輕候倒是不在意地擺了擺手大笑道。
“好,好,風公子不愧於輕候之名,爲兄自愧不如。”謝無忌亦是大笑道。
他們都是有見識之人,那卓臨等人的表現,蛛絲馬跡的,如何看不出其背後的底蘊是何等的雄厚。自己等人雖然天資極佳,作爲宗族的天女宗子前途可說是不可限量,可哪又如何,再光明的前途,總也超不過自己的家族宗派中如今的族長宗主去。
修行路之,若總是踏着別人的腳步前行,那便喻示着,永遠沒有超越前人的可能。而逾是天姿卓絕之輩,逾是不甘心走那已然規劃好的人生之路。
船行一日,江面漸平,可以張帆而行,已然無須那縴夫再拖拽牽引。此時正是順風時節,那風力亦勁,行船速度也變的快捷起來。
大船破浪,兩岸青山壁立,緩緩後退,時聞山巒之中猿啼鶴唳,大家的心情也爲之一暢。這荒江兩岸景緻果然不錯。
致夜時,船到一處碼頭,此地再往前便是那青塘峽了。據那船老大說,這青塘峽水勢落差極大,水情兇險至極,尋常船隻極難通行,更不要說象他們這種大船了。所以接下來的路程,大家便只好走陸路前往了。
找了一家客棧休息一夜,第二日一大早,衆人又自出發,好在大家都是高階修士,那儲物指環之中諸樣儲備盡有,也無須什麼補給。
“聽說這青塘峽,上古時,曾是人族與真魔兩方勢力大戰之地,當年許多大能級的人物,都在那連場大戰之中隕落於此,沉屍江底,所以這一段江水,不單水勢兇險,而且那兇靈戰魂常於此處作祟,實是魔界之中有名的兇惡險之地。”此時,那林軒說出了關於這青塘峽的另一樁辛秘。
“哦,呵呵,之前我便奇怪,諸位怎麼會有如此好的興致,去這青塘峽遊覽覓勝,卻原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卓臨恍然大悟地道。
“呵呵,觀景自然還是主要的,聽說那青塘峽的景色實在是不錯呢,不過呢,順便探一探那江底的古怪也未嘗不可嘛。”林軒哈哈笑道。
一般來說,在修者界都有一個共識,越是那兇戾之地,便會隱藏着巨大的機遇。想一想,當年那諸多大能沉屍江底,其隨身的寶物自是亦隨着其主人沉沒,那些個寶物,若是能夠得到一件兩件的,便是大收穫了。
“多少年了,怕是有着不少的人,抱着如你一般的目的探過那處地域了。縱然那江底之中有東西,如今怕是早被人得了去了。”獨孤滅搖頭道。
“卻也不然,正如獨孤兄弟所說,之前卻是有人前去探過寶,也曾傳言有人在那處江底得過好東西。可大多還是徒勞無獲,更多的,卻是枉自丟了性命。嘿嘿,說不好咱們運氣極佳,尋得一件兩件的好東西呢。”林軒道。
“大能戰死,兇靈不滅,那些東西可不是好對付的,林兄只看到那寶物的誘惑,卻不想那其中的兇險是值與不值。”卓臨忍不住反駁一句。
“兇險那是自然,可想一想,那兇靈便是再猖獗,卻也經不住歲月的磨蝕,這都多少年了,怕那些個事物大多都已經湮滅了吧。咱們這麼多人,只要小心一些,應該無堪大礙吧。”旁邊,謝無忌接過話頭道。
“這倒未必,江底爲歸陰之地,那些個大能屍體又極堅固,沉屍不化,陰陰聚匯,誰知會不會衍生更加可怕的事物出來。”卓臨卻是苦笑搖頭。
記得上一次在那星戰之地,他們還曾以假扮屍魔來騙取那仙屍等人上當,而眼下,那青塘江底沉屍無數,又是歸陰之地,那一個個戰隕的魂魄又是兇戾不化,煞氣深重,衍生出兇物的諸般條件可都是具備了的。再說了,這多少年過去了,若那些個沉屍兇魂不曾異化的話,便早已塵歸塵,土歸土了,若然還有事物顯兇,那必然不是普通之物。
“卓臨兄莫不是在嚇唬大家,沉屍兇魂,還能夠衍化出別樣的兇物出來?”華都有些不相信地道。
“卓兄說的沒錯,據書中記載,陰地聚屍陳久便會發生屍變,戰魂煞氣不滅,相互吞噬,便會異化爲魔。”那南宮妙聽了卓臨的一席話倒是眉頭大皺,看來她卻是所知頗多,比那其它人,更多瞭解一些辛秘。
“這,竟有此事,只是不知這些個兇物可難對付?”總算是明白了其中的兇險,這林軒不由揣揣地道。
“自然是極難,據說這積年的屍魔,死氣極濃,軀體至堅,更有甚者能夠凝出死光,以之護體萬法難傷,而這死氣與死光卻是修士的剋星,便是大能人物都不敢輕易碰觸。”說到這裡,那南宮妙轉頭看向卓臨,以示詢問自己說的可對。
“妙公子果然淵博,說的一點沒錯。”卓臨自然知趣地笑着點頭肯定道。
“這麼說來,此物是無人能制了?”謝謝無忌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