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嬸看到明明早上出去穿的光鮮亮麗的安然,回來的時候衣服弄的又髒又皺,不知道這是發生了什麼事,她看着少爺滿臉的不高興上了樓,忙湊到安然身邊小聲的問:“安然,你這是怎麼弄的?”
安然看着自己身上已經幹了有些暗紅的血跡搖了搖頭:“劉嬸,這衣服讓我穿得這麼髒,要不要賠給他啊?”
劉嬸被安然問的一愣,這是什麼意思?她愣神的時候,安然也已經上了樓,鑽回慕一寒隔壁的房間去洗澡換衣服去了。
夜深了,慕一寒仍然是一點睡意也沒有。他坐在一樓的茶室裡,看着眼前擺好的茶具若有所思。
他在想很多的事情,他現在的處境本身便是極危險的,同時帶給身邊人的也是危險。自己的二叔蠢蠢欲動,他謀劃了這麼多年,恐怕不會輕易的退出的。至於他怎麼鬧,他當然是不怕,哪怕是把他的隱私公之與衆他也覺得無所謂。
可是父親呢?他會怎麼想呢?看到自己那個樣子,他該怎麼做呢?
還有林鴻輝,他的人來到了這座城市,並且幾次襲擊自己,雖然他們沒有得手,但是他也知道對方是高手,至少他們隱藏在這座城市裡到目前爲止連警察都找不到。
說不定哪一天就會被人爆了頭,他不想連累身邊的人。可是……,他看向了樓上,安然,他一直想要趕走她,卻爲什麼現在有些捨不得呢?甚至於他看到吳景修和她說話的時候,他的心裡酸溜溜的。
他的心動了嗎?慕一寒搖搖頭,他怎麼可能爲這個女人心動,他心裡早就裝不下任何人,除了那個女孩兒……。
這麼多年,他不知道她在哪兒?她是這座城市的人還是外地路過的人,她還記不記得有他這個人呢?必竟那個時候她還小。
以他的能力他可以動用一切的手段去找她,可是自己現在的處境,找到她不是把她也拖進了危險的境地嗎?如果他的歸途只有一條,那麼他希望這條路上只有他一個人就好。
安然站在二樓的臺階上看着他,是的,她要隨時提高警惕,必竟現在衛東衛南他們都不在身邊。
又快月底了,她有時間去看看爸爸了,但是不知道這個月她能不能休息,她聳了聳肩。
夏季的天就如慕一寒的臉,說變就變了,白天的時候還晴空萬里,這半夜了,突然就颳起了風,風夾着雨點敲打在玻璃上,發出噼裡啪啦的響聲。
安然扭頭朝窗外看了一眼,外面很黑,其實應該什麼也看不到的。可是一道閃電突然的劃過夜空,把外面一下子照亮了。
安然盯着窗外,卻驚奇地發現有一條身影出現在大門口,突然亮起來的夜空似乎把對方也嚇了一跳,那個人影迅速的轉身,隱藏進隨之而來的黑暗裡。
安然沒有看清對方的臉,畢竟院子很大,離的比較遠,能看到人影已經很不錯了,這大半夜出現在慕一寒家門口的人應該不是什麼好人吧?
她迅速的下了樓,推開房門想要追出去看看究竟是什麼人,她剛把門打開,一道響雷就在門口炸開了,感覺屋頂都跟着顫抖了一下。
安然愣了一下,就聽到屋裡傳來的砸東西的聲音。她忙關上門,迅速的來到茶室門口。
果然是慕一寒,他把茶具都推到了地上,整個人縮進牆角,捂着頭不停的顫抖着。
安然嘆了口氣,他究竟是經歷了什麼,才能讓一個大男人對於雷聲是如此的懼怕呢?她走進了茶室,來到慕一寒的面前蹲了下來:“別怕,沒事的!”
慕一寒驚恐的睜大了眼睛看着安然慌亂的搖着頭:“你會離開我的!你不要我了!”他說着,又重新把頭縮進臂腕裡。
安然看到他眼裡的害怕和無助,有個什麼尖銳的東西刺了她的心臟一下,她伸出手拍拍他的肩:“不會的,沒有人會離開你。”
“你騙人!你說過你最愛的人就是我,你一定不會離開我的,可是你騙我,騙我,把我一個人丟在家裡……!”慕一寒語無倫次的說着。他緊緊的抱着雙肩,這一刻他似乎感覺到無比的寒冷,那個雨夜是他一輩子都無法忘記的痛。
“我沒有騙你。”安然不知道慕一寒爲什麼會這樣,但是現在他真的是很無助,很可憐,和平日裡那個高高在上,目中無人的慕家大少根本就是兩個人。
她伸出手拉住了慕一寒的胳膊:“回房休息好嗎?睡着了就聽不到聲音了。”
慕一寒似乎回了神,擡頭看着安然,莫名的就是覺得她很安全,他緩緩的從地上站了起來,剛邁動步子,一道閃電又閃過天空,雷聲再一次響了起來。
慕一寒嚇得一下子甩開安然的手又重新蹲進角落裡,象一隻受了驚嚇的烏龜,努力的把身子縮進堅硬的殼裡。
安然蹲在他面前,一下子拉下他一直捂着頭的手大聲的說:“慕一寒,你醒醒吧!你要逃避多久呢?難道每一個雷雨天你都能找到躲避風雨的地方嗎?如果有一天你找不到,你該怎麼辦呢?”
慕一寒搖着頭:“會找到的,會找到的!媽媽說她就是我的避風港,只要我需要她,她就會出現保護我的……!”
“別傻了,你的媽媽已經不在了,能保護你的人只有你自己!”安然從小就失去了媽媽,現如今爸爸還躺在醫院裡不知道能不能醒過來,她明白失去自己最親的人的那種痛苦和感受,可是又能怎麼樣呢?活着的人不是還要繼續的活着嗎?
她覺得自己很堅強,可是這種堅強也不過是僞裝給別人看的,就算她哭,她鬧,又有誰能幫她分擔痛苦呢?時間久了,她的心就硬了,把一切的痛苦悲傷埋進心裡,不與人說。
慕一寒拼命的搖着頭,眼睛裡閃着一絲晶瑩的紅色:“不會的,不會的!”
安然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再一次走到他身邊蹲下來,伸出手輕輕地整理了一睛他額前的碎髮壓低了聲音:“別怕,我會保護你的!”她說的無比自信,是的,只要有她在,她不會讓他有任何的危險的。
安然的話彷彿是一針鎮靜劑,慕一寒居然真的安靜了下來,他擡起頭看着安然,這句話爲什麼是這樣的熟悉,彷彿在自己的夢裡有個人對自己說了千萬遍。
安然見他不鬧了,又扶起了他,誰能想到堂堂慕家大少爺,未來傾城的掌門人居然會被雷聲嚇成這個樣子,可想而知,如果這件事被外人知道了會產生什麼樣的影響。
這是心病,是病就需要治,可惜她不是醫生。
安然扶着他卻沒有上樓,而是把他送到了地下室。地下室裝修的很豪華,裡面擺放着各種牌子,各種年份的紅酒。
沒有人告訴她地下室的情況,是她自己發現的,既然想要好好保護他,那麼他周圍的壞境她都要掌握纔對。
地下室因爲隔音效果好,通常都是被裝修成家庭影院的,而慕一寒就有些例外了,他把地下室設計成了酒窖,是不是一個人無聊的時候他就把自己關在地下室獨自喝着酒,隨便的撒酒瘋呢?安然在看到地下室的時候自行腦補了一下。
地下室裡隔絕了外面一切的聲音,慕一寒整個人安靜了不少。安然把慕一寒扶到沙發旁坐了下來。
看着他眼睛裡慢慢褪去的恐懼,安然搖了搖頭,走到一旁的酒櫃旁,隨手拿起一瓶紅酒看了看,應該是好酒吧?
她聳聳肩又把酒瓶放下,打量着這間地下室。還別說這地下室裡可是什麼都有,咖啡機,飲水機,茶具,到是很會生活嗎?安然心想着。
安然拿過燒水壺,接了一壺水,放在電源座上等着水開。
她的背影毫無保留的呈現在慕一寒的眼前,此刻就那麼安靜的站在吧檯邊上,默默的注視着眼前的水壺,一動不動。
晚上安然又換回了她那套黑半袖衫,黑色軍體褲,黑色軍工短靴,看上去冷硬的很。
慕一寒眼神毫不遮掩的注視着她,就算她站着不動,此刻也依然是她眼中最別緻的風景。
水開了,安然拿了兩個杯子,把水倒進一個杯子,然後又倒入另一個杯子,再從這個杯子裡倒入原來的杯子,如此反覆了十幾次,水溫降了下來,她用手摸了摸杯子,感覺溫度還可以。她端起水杯走到慕一寒眼前,把水遞給他。
慕一寒把她的動作都看在眼裡,心裡瞬間覺得溫暖了好多。願意爲他做這些事的人很多,可是他從來都不需要。但是安然,她堅硬如鐵一般的女人居然還會做這樣貼心的事,是他沒有想到的。
“可以喝了。”安然見他只是呆呆的看着自己,忙提醒着他。
慕一寒忙收回自己有些貪婪的視線,接過他手裡的水杯送到脣邊喝了一口,這水好像有點甜。
“今天晚上你睡在這裡吧?”安然一本正經的說着,這個地下室隔絕了外面所有的聲音和信號,不僅聽不到打雷聲,連電話都不會響一下。
“那你呢?”慕一寒又擡起頭對上她的視線。
安然四下看了一下:“這個沙發夠大。”
慕一寒不禁的輕揚了一下脣角,把水喝光了之後便躺在沙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