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唯唯接過那乾乾瘦瘦的汪先生遞來的協議,二話沒說,便在上面簽了。扣兒看着無非是說收了定金便要優先考慮與對方的合作,若違約要進行賠付之類的話。
籤不籤?扣兒拿着想了一想。她不願貿然行事。又將紙片放到茶几上,望一眼馮旭和李慧三人,悠悠說到:“我考慮一下。要不你們先把一半定金拿回去吧。”
“哪裡哪裡,玉小姐審慎辦事,值得稱讚,我們相信玉小姐,定金先由李小姐收了,期待我們合作成功。”李慧連忙在一邊殷勤。李唯唯笑眯眯拿起裝錢的信封,說道:“不用擔心,包在我身上。”
馬旭幾人便起身告辭。臨到門口,李慧忽然又轉身問道:“玉小姐,冒昧問一下,和你一起的那位先生……?
到底是忍不住要問了,扣兒心中好笑,嘴上仍從容答道:“他是我遠方的朋友,昨天就已經飛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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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是這樣。”李慧應着,又說道:“玉小姐的朋友一表人才,和玉小姐真是絕配呢。”
好八卦!扣兒心裡想着,嘴上懶得理她,笑一笑,說一聲“走好”,叭地將門關了。
這才轉過身來,瞪着李唯唯:“你怎麼就那麼見錢眼開哦?一點兒都沉不住氣。”李唯唯將錢從信封中抽出來數,正在眉開眼笑。百忙中用那滴溜溜的大眼睛瞄扣兒一眼,狡笑着:“你不就是想找樸一之商量一下嗎?快問問他吧。反正我們都是無業遊民,這樣的事兒找上門來,不答應纔是傻瓜啊。”
扣兒被她一語說中心事,立該無語。
李唯唯忽然對着她身後狂翻白眼:“拜託,不要這樣神來鬼去,會嚇死人的!”
扣兒欣喜回頭,樸一之正靜靜地站在身後,他沒理會李唯唯,扣兒回頭,正好對上他那雙清澈幽深的眼睛,可是,爲什麼,扣兒竟覺得那雙眼睛裡有一種淡淡的落寞與憂傷?
扣兒的心驚跳起來。她慢慢轉過身去,走近樸一之,伸出手來,緊緊環住他的腰,將臉嚴嚴實實貼在他堅實的胸膛上。
“啊哦!少兒不宜!”李唯唯尖叫着,拿着信封逃進臥室去。客廳中相擁的兩人猶如沒有感覺她的存在,石雕一樣一動不動。
“你怎麼了?”扣兒輕聲地問,臉捨不得離開他溫暖的胸膛,她擁着的這個男人,外表看來起來冷峻瀟灑淡漠隨意,可是扣兒越來越明晰的感覺得到,就猶如新生了無數的觸鬚一樣,越來越敏銳地感覺到,這個男人,內心好脆弱,好無助。他堅守着一個秘密,猶如懷抱着一顆玻璃心。小心翼翼,倍加呵護。是不是玻璃心裂了,他便也要跟着一起碎了?
扣兒只能緊緊摟着他。她不知道那個秘密是什麼,她只希望自己能幫他一點,給他快樂,給他溫暖。摟着他她心裡就很安然,很寧靜,至少這一刻她與他都是真實的。能牢牢把握在手中。能緊緊擁在懷裡。
其實,與其說希望給樸一之一些扶助與支撐,倒還不如說扣兒希望用這緊緊的相擁,給自己一些安慰與踏實罷?
“丫頭,你害怕什麼?”樸一之輕輕擁着她,聲音有一點兒啞暗。扣兒飛快地擡起頭,看他一眼,又飛快地低下來,更緊地貼着他,更用力地擁住他:“我不知道我在害怕什麼。如果你不喜歡,我就不接受金三角的合約好了。”
“不要。”樸一之搖着頭。伸手輕撫她的背,看她柔美嬌嫩的細白的頸。忍不住低下頭去,蓋上薄薄的脣印,如蜻蜓點水。扣兒顫了一下。
樸一之深吸一口氣,帶着一點兒堅決,把扣兒推得離自己遠一點兒,看着她有些愕然的秀氣的眼睛,說道:“丫頭,你正在長大。去籤那份合約吧。接受越多玉器的膜拜,你的力量就會越強大。”
“強大了又怎麼樣?”扣兒眼中有些漠然。她忽然抓緊了樸一之的手,非常用力,骨節都變白了:“我強大了,你就會消失,對不對?不要以爲我什麼都不知道,我能感覺得到!如果是那樣,我不要強大。我寧願永遠這樣,只要你在我的身邊就好!”
她大聲地叫喊,聲音因爲激動而發抖,指甲深深地嵌進樸一之手臂的肉裡卻渾然不覺,眼淚已經肆意從臉上流下來。
“不要這樣,丫頭,不要。”樸一之將她拉進懷裡,緊緊擁住她:“沒有那麼可怕,你只是因爲能感受到我的心靈散發出的氣息纔會有強烈不安的感覺。我永遠都在你身邊啊。”
“我不要永遠!”扣兒擡起頭來,淚落紛飛:“我只要活着的每一天,你都在我身邊。我能看到,能牽到,能抱緊!我要你和我一起生活,我不要你神出鬼沒。我不要永遠,我不要那樣的承諾!”
樸一之靜靜擁着她,站了好一會兒,忽然擡手攔腰抱起她來,身子只是一晃,便已抱着扣兒坐在陽臺上。“一切都是註定了的,傻丫頭。”他伸出手指來,溫柔地拂去扣兒臉上的淚水,“你要成長起來,變得強大起來,這是不可逆轉的。只是快慢的問題而已。也許……”
也許什麼?扣兒看着他。
樸一之輕輕笑起來:“也許你只有強大了,才能真正幫到我。”幫我早日脫離苦海,化爲塵埃,在空氣中飄浮,靜靜地看着你。該走的總要走,該來的總會來。樸一之在心裡輕輕地接下去,每想一句,就似乎有一把刀,在心上重重地劃一下,讓他無比的抽痛。臉上,卻掛着要讓扣兒深深沉溺進去的笑。
“能幫到你就好啊。能幫到你我就去做。”扣兒輕聲重複着,覺得眼皮無比沉重。感應心靈算不算一種超能力?如果算的話,這超能力真是太耗體力。也許就是因爲力量還不夠吧?才讓人那麼想睡覺?扣兒有些昏沉,嘟噥着:“我不要睡到牀上去,我要睡在你的懷裡。就這樣。好舒服……”
她發出細微而均勻的呼吸聲。樸一之抱着她,坐在陽臺上。陽光灑在他的背後,襯成一尊黑色金邊的雕像。濃濃的寂寥與落寞,這時才慢慢浮上來,猶如一團雲嚴嚴實實將他裹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