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秋花慘淡秋草黃,耿耿秋燈秋夜長。

已覺秋窗秋不盡,那堪風雨助淒涼。

助秋風雨來何速,驚破秋窗秋夢綠。

抱得秋情不忍眠,自問秋屏移淚燭。

淚燭搖搖爇短檠,牽愁照恨動離情。

誰家秋院無風人,何處秋窗無雨聲?

羅衾不耐秋風力,殘漏聲催秋雨急。

連宵脈脈復颼颼,燈前似伴離人泣。

寒煙小院轉蕭條,疏竹虛窗時滴瀝。

不知風雨幾時休,已教淚灑窗紗溼。

夜的毒牙咬傷了天空,陰暗的夜空昏倒在大地的上空。厚重的烏雲壓在天邊,宣告着絕望的宿命。角落裡蜷縮的屍體猝然睜開雙眼,除了空洞,絕望,無奈,還有的是近乎瘋狂的怨恨。雙脣一張一合,喃喃地................詛咒:“我死了..........你們......也不會有......好下場的,我的恨.........將化爲厲鬼...............糾纏你們終生,至死方................休。呵呵呵呵................”

突然滾雷轟天,黑色如深淵般的天空像是裂開了一個巨大的傷口。遙遠的天際傳來滄桑而疲憊的聲音:“我答應你的請求。”

“但是,害人終害己。你也要爲自己的恨付出代價。你,永遠無法得到你想要的。”

破敗的屍體從容地合上了雙眼。永遠得不到,是嗎?多麼仁慈的懲罰啊!

日新月異,春來冬去,花開花落,潮起潮落,高山流水,春夏秋冬。大自然的勃勃生機滋潤萬物,生命一代又一代地接替繁衍,亙古長存。有誰知道,角落裡的屍體正在一點一點地腐爛,銷蝕,直至在這個世上不再留下一點痕跡。

............................

命運是一開始就註定好的。

我不會哭,不會笑,從我出生開始就是這樣。在我的臉上不會出現任何表現正常人類感情的表情,若強說有的話,那也許就是茫然了。

我很安靜,也喜歡安靜,外界的一切總是都與我無關。我被囚禁在一個大的空寂而可怕的房間,大大的牀,大大的浴池,大大的桌子,大大的書架,大大的衣櫃裡裝着穿不完的衣服,還有大大的窗戶。

在那段空白的歲月,幾乎一天的全部時間幾乎都呆在那扇窗旁,像一具沒有靈魂的木偶無神地望着外面同樣與我無關的世界。

而她一個很漂亮的女人,偶爾的出現,把買來多的要三四個人才拿得過來的東西放在這裡。在這裡我喪失了人類的語言能力,連同全部的人類感情。

終於有一天,那個女人終於停下腳步,爲了我。

高貴而虛假的笑容,風情而不做作,她拉起我的手,溫柔地笑着,問:“你,知道我是誰嗎?”

我面無表情地點頭,勉強做出了兩個口型:“媽媽。”給了我蒼白無力的生命的人。

“啪————”她沒有,她僅僅是打了我一巴掌。沒有爲什麼,我不會問的。

於是,我面無表情地伸出尚且稚嫩的手擦去嘴角的血漬。

“你跟你那畜生父親一樣,這麼不知廉恥。你?也配叫我————母親?”她住在這裡比我更合適,這裡的溫度跟她很相近。“哦~~~~,不,怎麼可以拿畜生和他相提並論,簡直是侮辱了畜生那麼高等的動物。”

她的另一隻手仍保持着那個優雅的姿勢握着我的手,我有些想把我的手抽出來。

再然後,她帶着我第一次走出這裡。她拉着我的手,外面的陽光諷刺着投在我蒼白的臉上,預示着她將把我推入無邊的地獄。

公海無人管理的荒島上有一個神秘組織潛伏在其中。從世界各地誘拐而來的小男孩和小女孩們,他們還處無邪天真的年紀。這個組織給他們進行絕命式的訓練,目的是把他們培養成喪失人性的.........殺手。

A夫人坐在高處,居高臨下地對我們說:“十年。能夠再這裡活着走出去的,你們可以爲所欲爲。可愛的小天使們,要好好適應被撕去翅膀的生活哦。”

A夫人冷看地上的孩子們,其中還有一個是我,病態瘦小的身體顯得那麼突兀。

“但願,你不會死得太早。我親愛的小寶貝。”這是她留給我這十年中唯一的一句話。

十年中,我們什麼都學,什麼都要求精通到極限。當然我們所學的一切都是爲今後的殺手生涯服務的。

當年的小孩子們被迫長大。不,或者是說,他們已經凋零。

每天早上叫我們起牀的,是指導老師的槍聲。不用懷疑,槍口是對着睡在牀鋪上疲勞的我們。對不起,你的反應稍微慢了些,那麼你將永遠不會醒過來。可以想象,面對躺在牀上的死屍而無動於衷的人,那該是什麼樣的人。可,我們都是這樣的人。

按照上面的意思,他們的任務不是教導我們,而是殺了我們。

試想,被餓了三天三夜,然後放逐到同樣飢餓的野狼領域。沒有戰鬥的體力,沒有槍械。他們確實是想殺了我的,我堅信着。

狼爪穿透我的肩膀,我用牙齒咬斷狼的喉嚨。那個時候,我比狼更像狼,比野獸更兇殘,甚至變態。殺戮已深深地埋進我的體內,悲哀嗎?

十年後。

A夫人回來了,她依然美麗異常,像傳說中的妖精,卻會將人生吞活剝了。

她高高在上,殘忍地說:“你們中只能有一個人活着出去,明白嗎?”

然後............

人羣□□,分解的人體四處亂揚,只要殺了旁邊的人我就可以出去了。每個人都這樣想,每個人都紅了眼睛,大量的血液在流動。

A夫人冷笑,笑靨如花,真美。

血色的夕陽,血色的場地,血色的眼睛,血色的我。在屍體中站了起來,安靜地屹立。扔掉殺人用的石塊,安靜地跟在A夫人身後,沒有靈魂的木偶被她從這裡取走了。

從此,世界上便有了一個叫“殘妝”的女人,遊走在地獄邊緣,爲迷醉中的人帶來死亡的救贖。

街頭熱鬧非凡,嬉笑怒罵比比皆是。盛裝打扮的我,顯得有些格格不入。明天的各大報紙頭條將是,亞洲十大富商中的雷氏集團董事長無故遭人暗殺。顧主是他的兒子。

十分鐘前的酒會上,我掐斷了雷氏集團董事長的脖子。

“忘了有多久再沒聽到你,對我說你最愛的故事,我想了很久我開始慌了,是不是我又做錯了什麼,你哭着對我說,童話裡都是騙人的,我不可能是你的王子,也許你不會懂,從你說愛我以後,我的天空星星都亮了,我願變成童話裡,你愛的那個天使,張開雙手,變成翅膀守護你.......................”是最近很流行的一首歌,滿大街基本都是這一首。

如同每一次路過一般。

很自然的停下腳步,音像店的對過是一個私人幼稚園。透過鐵柵欄,一羣孩子們在院子裡做遊戲。把皮球扔出去,再撿回來,再扔出去........這看似再枯燥不過的遊戲,卻也讓孩子們的臉上掛滿了笑容。一時間,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我這麼大的時候,已經學會了趁同伴懈怠的時候捅他一刀。

就在那天,我遇見了命中註定結束我的生命的人,但我不會原諒他,永遠不會。

天晴,人如其名。第一次遇見他就是在那天。

他騎着自行車,白色襯衫微微揚起,沿路撒下片片陽光,臉上自信明媚的笑容令人暈眩。

他停在我旁邊,下車,微笑着透過鐵柵欄看裡面的孩子玩耍。似乎,看到孩子們無邪沒有負擔的笑,也是一種享受吧。

店裡不知疲倦地放着那首歌:忘了有多久再沒聽到你,對我說你最愛的故事,我想了很久我開始慌了,是不是我又做錯了什麼,你哭着對我說,童話裡都是騙人的,我不可能是你的王子,也許你不會懂,從你說愛我以後,我的天空星星都亮了,我願變成童話裡,你愛的那個天使,張開雙手,變成翅膀守護你....................

然後,他騎上自行車向右走,折射出陽光的碎片扎傷路人的眼睛。我踩着高跟鞋,向左走,我的別墅的方向。心裡,埋下了一顆向日葵的種子。............

第二次見面,我們像是事先約好了一樣。音像店的街對過,幼稚園的鐵柵欄外。

“我叫天晴,交個朋友吧。”他向我伸出一隻手。

那時,似乎感到有一縷暖人的陽光射進了冰冷的心房。

可能,也就是因爲那個錯覺,我的手搭在了他的手上。

在我的默認下,天晴成爲第一個進入我生命的人。

一個殺人無數的職業殺手,也可以像其他十八九歲的純情少女一樣談情說愛嗎?那感覺對我來說,太不真實,虛無得可以停止心跳。也許,我太幸福了,是會受到懲罰。

像普通的情侶一樣。帶着同一款的尾戒,即使不合尺寸也堅持要戴;他用過的餐具要就着他用過的痕跡吃東西;他坐過的地方要在他起來後坐上去,感受他殘留的溫度;兩個人的服裝必須成對出現,情侶裝服裝商店成了我們的購物聖地;爲了做意大利麪,把廚房繳得天翻地覆;因爲情人間的親密接觸,而羞得滿臉通紅;從自己的百萬別墅裡搬出來,和他一起擠每月租金200元的宿舍;在摩天輪的最高點接吻,奢求那本不該存在的幸福................

遊樂園

“老婆大人,看那裡。”我順着天晴指的方向看去————旋轉木馬。

華麗的燈光,夢幻如童話般的地方,快樂的精靈在馬背上飛舞。

“我可以玩嗎?天晴。”

天晴抱住我,壞笑着說:“不過,老婆要先親親老公。”天晴把嘴巴拱了起來,孩子氣地等着我。

遊樂場的音樂背景切換:忘了有多久再沒聽到你,對我說你最愛的故事,我想了很久我開始慌了,是不是我又做錯了什麼,你哭着對我說,童話裡都是騙人的,我不可能是你的王子,也許你不會懂,從你說愛我以後,我的天空星星都亮了,我願變成童話裡,你愛的那個天使,張開雙手,變成翅膀守護你....................

然而,我看見了,A夫人臨時下達的任務目標。

對面旋轉木馬上坐着一對母女,女孩被媽媽打扮得像個小公主,得意地向周圍的孩子炫耀自己的媽媽有多疼愛自己。母親慈愛地看着自己的女兒,伸手溫柔地拉拉她的衣服。好溫馨的一對母女。

天晴抱住我,說:“你知道嗎?我一直認爲你是一個不愛笑的天使,我時常可以看到你背後展開的潔白翅膀。”

可是,如果小女孩知道自己的爸爸僱傭了殺手企圖謀殺她的媽媽,侵佔她媽媽所繼承的遺產。小女孩會怎麼樣呢?

銀白色的□□穿過天晴的腋下,對準了女人。

“我們結婚吧。我會好好工作養活你,讓你幸福,讓你對我笑..........”就像是無聲的懇求,懇求我不要再繼續錯下去。

心,突然被什麼東西漲滿,好充實。

那個經過多年的努力,遲了好久的弧度終於彎了起來。

“天哪。你剛對我笑了,我第一次看你笑哦,你答應我了,是不是?”他將我用力抱緊。

有的時候,我覺得天晴纔是最明白這一切的人。也許,他什麼都是知道的。

手指勾住扳門,輕輕用力。

子彈穿透了女人的額頭。

小女孩推推靠在她身上的媽媽,媽媽不理她了。帶着哭腔問:“媽媽,你怎麼了?你怎麼不和我說話了?媽媽~~~~~我好怕,你不要不說話。”

心,突然被掏空了一切,什麼都不剩,空得靈魂都感到了疼痛。

眼中流出透明的液體順着天晴的脖子向下流,流進他的衣襟裡。那東西,是眼淚吧。

“如果,你最愛的人殺死了你唯一的親人。你會怎麼做?”天晴不去管人羣的騷動,抱着我聲音低低地問。

“不知道。”

“沒關係,我已經知道該怎麼做了。”

…………

“你是用來給我殺人的。”A夫人在接我離開小島時,是這樣告訴我的。

這次要殺的人,是龍氏集團的二當家,顧主是他的侄子。地點在龍氏集團的慶功宴上。

黑色性感的貼身禮服,大膽地露出了半抹□□和修長的大腿。這場遊戲中,我是獵人,而龍二當家是我的獵物。

聞到了誘惑的香味,獵物會自動送上門來。

龍二當家矮胖的身體擁着我向二樓客房走去,剛剛吸過雪茄的臭嘴迫不及待地胡亂在我身上蹭了起來。他已經玩完了,越美麗的女人就越是惡毒,我的全身都塗滿了穿腸破肚的□□。

“砰”的一聲,門被撞開。你能相信嗎?站在門口的是天晴和A夫人。他看到了什麼,我醜陋的真實面目。

癱在我身上的龍二當家對着天晴怪叫着:“看在你是我親侄子的份上,不是已經給你錢,怎麼還打發不走.......”然後他抽搐着倒在了地上。

龍二當家死了,我完成了顧主龍天晴的要求。

“你真下賤。”他蹲在我面前,拉下我勉強遮住身體的碎衣服,看着我的身體就像是在觀摩小巷子裡被人遺忘的廢舊垃圾箱,鄙夷,厭惡,不屑,討厭。他的眼神急不可耐地告訴我這些。

A夫人看到了好戲,笑得更美了。“天晴,如果你殺了我最得意的殺手的話,我答應幫你奪回家產。你昨晚可是很聽話的哦,不知道這蠢貨是不是也這樣享用過你。”然後妖嬈地譏笑我對這份愛情的天真憧憬。

天晴愣了一下,他在不忍嗎?我眼花了?

“天雨?...........”

“是。”

“你殺了唯一懂得疼我的哥哥,就只有他一個人對我好,他愛我?你是個混蛋。”天晴抓住我的肩膀,拼命地搖。

“你打算怎麼辦?”

“我不能再對不起天雨了。”

“這就是你的決定,我明白了。”

然後我貪婪地盯着天晴的臉,好象不怎麼陽光了呢。

然後天晴顫抖着手把槍對準了我的腦袋,直到最後,他的眼睛還在告訴我他有多恨我。

然後A夫人笑得更猖狂了。

然後.............

我對笑得很勉強的A夫人說:“媽媽.......你....真可憐!”

夜的毒牙咬傷了天空,陰暗的夜空昏倒在大地的上空。厚重的烏雲壓在天邊,宣告着絕望的宿命。角落裡蜷縮的屍體猝然睜開雙眼,除了空洞,絕望,無奈,還有的是近乎瘋狂的怨恨。雙脣一張一合,喃喃地................詛咒:“我死了..........你們......也不會有......好下場的,我的恨.........將化爲厲鬼...............糾纏你們終生,至死方................休。呵呵呵呵................”

突然滾雷轟天,黑色如深淵般的天空像是裂開了一個巨大的傷口。遙遠的天際傳來滄桑而疲憊的聲音:“我答應你的請求。”

“但是,害人終害己。你也要爲自己的恨付出代價。你,永遠無法得到你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