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濃心裡一種悲悽的涼意由內而發的蔓延,整個身體都覺得沉重萬分。跟在她最尊敬愛戴的爺爺身後,雙腳有一種如託付着千鈞重擔的感覺。這是一種她無法承受的重量。
是啊,家族的昌盛何止千鈞?
沈老爺子帶着沈墨濃進了平時他看書的書房,這也表明了他是以一種談公事的態度和沈墨濃聊天。如果要是說些體已話的話,就會帶沈墨濃去他的房間了。這是老爺子的個人習慣。
“墨濃。坐。”沈老爺子指着沙發說道。
沈墨濃乖巧的坐下來,將功夫茶具清洗了一番,然後用熱水瓶的水來沖茶。用飲水機多次燒滾的水泡茶對人的身體不好,所以傭人隨時都會在老太爺的書房打上一瓶開水。
“墨濃啊。”沈老爺子輕聲嘆息。“我知道你心裡委屈。我疼你,也理解你。可我不得不勸你啊。”
沈墨濃沉默不語,纖細的手指捏了撮開春清明前第一芽的西湖龍井輕輕的放進紫色硃砂壺裡,倒了少量的水將茶洗淨後,這才環環地注入開水侵泡。蘇杭男人喜愛喝茶,蘇杭的女人便都泡得一手好茶。雖然此時心情無比的沉重,但沈墨濃的泡茶姿態幽雅無匹,動作如行雲流水,見之忘俗。
“墨濃,你也知道,咱們沈家第二代集體隕落,出來做事的男人一個比一個不成器。幸好你爸還能撐着場子,雖然沒有大智慧,但勝在足夠的勤勉。”
“沈家第三代更是不振。你那幾個哥哥弟弟只知道吃喝玩樂,家族每個人的三千萬創業基金被他們敗了個一乾二淨,竟然還有臉回來伸手要錢。本來我對你是滿懷期望地,可是你又離開蘇杭去了燕京開創自己的事業。”
沈老爺子瞭解自己主個孫女的性子,知道她清冷不願意多說話,也不見怪,自顧自的解釋下去。
“一個家族的發展,僅僅靠一個人的努力是不夠的。需要有一羣人來支撐着。在一個領域做的足夠強大或者在各個領域四處開花。可是現在呢?我還在,一些老傢伙還能賣給我些面子。一些事情上也不會太過於計較。我要是不在了呢?”
“商場如戰場,那可是刀刃相見啊。平時我也不願意給你講這些,覺得你是個女孩子家,知道這些陰沉醜惡地事沒有好處。可是現在我不得不向你講。我是家裡的家主。我得爲下一代或者下下一代的沈家子孫們鋪好路啊。咱們沈家不能敗落在我手裡。”
沈墨濃將泡好的龍井倒進小巧玲瓏地杯子裡,用茶鑷夾着送到沈老爺子面前。
輕聲說道:“所以,我要被犧牲掉?我要去參加貝老爺子的壽辰讓所有人都知道,我要成爲貝家地女人?”
“墨濃,我——我不求你能原諒我。我只希望你能理解我。”沈老爺子倒起沈墨濃遞過來的杯子,茶香撲鼻,卻久久難以下嚥。
“我理解。可誰又能理解我呢?”沈墨濃輕聲嘆息。
交通局副局長張林正在辦公室喝茶的時候,突然接到了上面的一個電話。說是讓自己將今天凌晨一點到三點從燕蘇高速公路上所拍攝到地的車輛入境錄像帶送到宋家。
等到他問清楚是哪個宋家後,就再也坐不住了。心情無比地亢奮,他知道自己表現立功的機會來了。
領導交代的事無小事,張林親自跑到了下屬的監控室裡,讓人將昨天晚上所有在凌晨一點到三點地監控圖像調出來,刻成光碟後。就將那張光碟小心翼翼地揣進了口袋裡。
開車來到宋家別墅的大門,也不敢按喇叭,將車子停在了大門口,親自跑過去按門鈴。不一會兒。就從裡面出來一個清秀如水的漂亮女孩兒。
見到張林站在門口,就甜甜地笑起來,說道:“你就是張局長吧?剛纔叔叔給我打過電話,麻煩你親自跑一趟。”
“不麻煩。不麻煩。一點兒都——”張林聽說過宋家兩姐妹的美名,外面傳言她們國色天香、春蘭秋菊各有勝長。百聞不如一見,初次見面就讓自己這個在官場裡打滾多年的副局長有些舉止失措。
急忙從口袋裡掏出那張用包裝袋裝好的光盤遞過去,微笑着說道:“宋小姐。這是凌晨一點到三點所有進入車輛蘇杭市地錄像資料。”
“謝謝張局長。”宋寓言笑的更甜了。
“不用謝。這是我——”張林的話還沒說完。大門就砰地一聲關上了。
“張局長再見。”宋寓言抓着光碟就往屋裡跑,頭也不回地說道。
“再見。”張林苦笑着說道。“難怪別人說宋家的二小姐是惡魔呢。果然夠讓人頭疼地。”
“姐姐——姐姐——”宋寓言抓着光碟跑進豪華寬敞地明亮大廳。喊道:“我拿到錄像資料了。”
一個身穿銀色短裙,白色的襯衣紮在短袖裡面,將纖細和腰部和爆炸般的胸部完美地凸現了出來。小腿光潔順滑,腳下是一雙銀白色的高跟水晶皮鞋。鞋跟又細又長,跟立在地上的釘子一樣。讓人擔心它能否支撐住那麼沉重的重量。
宋寓書踩着地板咯咯地走到窗邊,那兒擺着一臺紅色的筆記本。按了開機鍵,便拿起那張光碟打量着。
“哼哼,看那個傢伙怎麼能逃脫我們姐妹地手掌心。太不給面子了-,竟然敢將我們給甩掉。”宋寓言像個小惡魔似地說道。
宋寓書也同樣想知道能達到那種速度地人是誰,等到電腦啓動後,便將光盤插進了光驅。
點了播放後,便出現了一個超級影音地畫面。然後出現了路面監控地錄像。
一輛又一輛汽車從攝像頭下穿過,兩女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畫面,生怕一不小心就將那輛車漏過去了,那她們的努力也將前功盡棄。
半個小時後,仍然沒有發現那輛車地行蹤。宋寓言有些失去耐心了,說道:“姐姐,你拉快進吧。這樣的話咱們要等到什麼時候啊?”
“要是拉過去了呢?”
“——那好吧。咱們倆輪着守。我先去喝杯水。”宋寓言說完,也不給姐姐反對的機會,穿着拖鞋就跑上樓了——其實客廳也有水。
宋寓書卻很有耐心,除了重新換一個姿勢讓自己坐的更舒服些之外,整整一個小時她的視線都沒有離開過這看起來相當無聊的畫面。
她喜歡開快車,對於她來說,這是一種極好的放鬆方式。有時候,當你什麼東西都有了什麼都不缺少的時候,其實也是一種壓力。末知的壓力,麻木的壓力,或者說人生沒有激情的壓力。
有個俊俏的男人因此而縱身一躍,給無數的粉絲開了一個最大的愚人節玩笑。而她們也需要用另外一種方式來證明自己。證明自己還活着。
她喜歡開快車,卻不喜歡飆車。她享受着自己的快樂,沒必要和別人分享。
可是昨天晚上那道銀白色的影子卻讓她心裡產生了悸動,怎麼可以這麼快?原來還有這麼快的速度?
在這種速度之下,她沒能看清楚對方的車牌號,甚至連車型都沒有看清楚。等到她發現時,只剩一道殘留的銀色影子。
女人的好奇心起來的時候,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今天她什麼都不想做,就想把這個人揪出來。
突然,畫面上出現一道銀白的光點,然後飛速而逝。她的心猛然一動,它出現了。
又將畫面倒回去,這次更加專注的看着電腦屏幕。又是極快的一道影子一閃而過,快若在天際快速墜落的流星。
“就是它。”宋寓書的臉上綻放出讓四周爲之失色的笑容。
對着樓上喊道:“寓言,它出現了。”
宋寓言喝完水後,又覺得有些困。準備躺在牀上睡一會兒。嗯,就是一小會兒,然後秒去接替姐姐的工作。還沒睡着,突然樓下傳來姐姐的聲音。
宋寓言激動地從牀上跳起來,拖鞋也沒來得及穿,光着腳丫子就往樓下跑。
“啊——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