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善蘊很快便和二叔一家人相互適應了。
她也感覺自己似乎有種與生俱來的對陌生環境的快速適應力,這或許與她寬容、溫厚的個性有關吧,她懂得如何快速地調整自己,讓自己適應環境的同時也讓環境爲自己所用。
同時她又具備一種聰明的柔弱和純真的機敏,使得她不動聲色,卻又很有力量。
馮氏是越來越喜歡她了,因此也把她當女兒來看,而她也很懂得感恩,每日都早早起牀幫馮氏打點家頭細務,讓馮氏得以儘可能悠閒地養胎。又耐心輔導兩個妹妹的功課,一起下棋、畫畫和遊戲,漸漸地她們也很喜歡她,並要求她與她們同吃同睡,因此姐妹間的關係也越來越密切了。而每當二叔下衙回來時她又總會陪他聊聊天,藉此瞭解一下朝廷的局勢。
來了這裡之後她才知道二叔的能力比她想象的要高得多,而且在朝堂和士林圈中的影響力也十分之大。
果然,戶部尚書這個職位不是那麼容易坐得上的,她可以想象二叔在京城打拼的這十年裡所付出的努力。
“二叔,燕家在朝野上的聲望是不是很大?”某天晚飯後蘇善蘊忽然這樣問蘇子昭。
“是的,一門四傑啊,不知讓多少人羨慕嫉妒。”蘇子昭笑着說。他知道蘇善蘊在天津時已經和燕家人有所來往,進京後又在燕府住了幾天,所以她會這麼問他並不覺得奇怪。
“俗話說‘高官厚爵。鮮不招妒’,所以我難免有些擔心,以後想請二叔多多幫忙看護着他們,不要讓小人們給絆腳了。燕家父子畢竟皆是國家不可多得之人才。”蘇善蘊情真意切地請求。
蘇善蘊的這番話讓蘇子昭有些吃驚,她這語氣簡直像是生死之託似的,她這麼快就與燕家有這麼深的感情了嗎?
但蘇子昭又隱隱覺得蘇善蘊這請求並非僅僅是想保護燕家,還有惜才之意味,所以他又沒有了懷疑,笑着說:“燕錦浩目前在我的羽翼之下,他肯定是安全的。至於其他三位我就不一定能時常留意得到了。但只要是事關他們利益和安危的事我都會積極幫忙的。你放心。”
蘇子昭叱吒朝堂多年,早已經練就了一雙慧眼,他當然知道該跟哪些人結盟、哪些人劃清界限。
燕家四傑如今在各個部都樹立起了聲望,而且又都是端正方剛之人。他自然是不會錯過與他們接近的機會的。
如此想來蘇子昭頓時覺得蘇善蘊此番進京反而是件極好的事情——她似乎把他和燕家人的關係拉近了。
他還記得蘇善蘊剛住進蘇府的次日的早朝時燕錦暄就問他‘蘇善蘊住得習不習慣’之類的話。他當時還有些吃驚。覺得燕錦暄堂堂一個大男人的怎麼會問這些內宅女子的事,如今細想來便明白——肯定是蘇善蘊在燕家時給燕家人留下了極好的印象,不然以他們的身份地位是斷不會留意這些生活小事的。
因此蘇子昭覺得很高興。他笑着說:“善蘊,你以後有空可以常和陸夫人來往的,反正家裡還有一輛馬車,你想哪時去就哪時去,只需跟你嬸子打聲招呼就是。”
蘇善蘊本就打定主意不要再去燕家的,所以自然不會主動去那邊,但也不想明着說,省得二叔心生疑竇,遂笑答道:“好。”
回到房間的時候,兩位妹妹已經熟睡了,她輕輕地爬上她的那張檀木架子牀。
這個房間本是蘇善茉和蘇善莉的,但她們喜歡在晚上聽蘇善蘊給她們講故事,因此便請求蘇善蘊也住進這裡來。
好在房間比較寬,所以放三張架子牀是綽綽有餘的,因此她便欣然應允了。
今晚,她們知道她在與父親聊天,而且似乎是在聊很重要的事情一樣,所以也就體貼地沒有纏着她回房講故事了。
由於房間裡的桌面上點着一盞如豆的小燈,所以即使放下帷幔的蘇善蘊也依然能感覺得到一點點的光線,她躺下去之後便從口袋裡拿出一條小手絹來放在鼻尖聞了聞,再將它緊緊地貼在自己的心口。
這條手絹是她那天在燕家的垂花門前等他歸來時他幫她擦眼淚的那條。即使上面沾有她的淚水,但她也不捨得洗掉,因爲那是他曾經拿過的,她總感覺那上面還留有他掌心的溫度和他的氣息。
這是她能留存的與他有關的唯一物品了。
他溫醇的聲音、和煦的微笑和看向她時親切的目光頓時又出現在了她的腦海裡。
她的臉又一次通紅,心裡的每根神經都在欣喜着、興奮着。
哦,二爺,二爺,我的……
她的身體有些燥熱,翻了個身,才發覺雙眼裡已經充滿了淚,淚水已沾溼了枕頭。
二爺,哦,二爺,她輕輕地喊着他,彷彿心裡被貓爪抓了幾抓似的,真想將手伸進心臟裡去撫一撫,好讓它能平復一些。
她無聲地哭泣着,不斷地翻來覆去,彷彿快要承受不住這鋪天蓋地的思念似的。
好不容易心情才平復下來。
她吻了吻那條手絹,又將它放進貼近自己心口的口袋,這纔在一種無比的傷心和無比的幸福交織着的情緒中慢慢地睡去。
在蘇府住的這幾天晚上她都是這樣。
每當夜深人靜時他便會來到她的所有知覺裡,她想他,想得昏天暗地,想得地動山搖,那種撓心撓肺的感覺讓她都擔心自己快要活不下去了。
所以次日醒來時眼眶都是紅紅的。
總得拿清水拍好一會兒纔會消去。
這日起牀後也是這樣,而且情緒比先前那幾天更憂鬱了些。
吃完早餐後她強打起精神來幫嬸子整理了昨天的賬目,之後就感覺有一種說不出的沮喪,令她在輔導妹妹做功課時數度默默地掉淚。
蘇善茉發覺了,體貼地給她遞手絹。
“姐姐,你是不是想家了?”
“不是,是忽然想起了我的母親。”蘇善蘊撒謊道。
“你還記得你母親的樣子嗎?”
“記得。”
“哦,那怎麼辦?她又不能復活。”
“所以我很爲我的這種懦弱感到羞恥。”蘇善蘊紅着臉說。
“也沒什麼好羞恥的,誰不愛自己的母親呢?”
“你孃親和我的繼母都對我很好,她們又讓我感覺到了母愛,所以我應該感到高興纔是。”蘇善蘊調整了情緒,笑着說。
她不想讓其他人爲她擔心。
“那就好。”蘇善茉笑了。
中午的時候蘇善蘊吃得有點少,馮氏以爲她的心情低落跟初夏交接的氣候有關,所以提議說明天帶她到郊外去踏春。她笑着答應了。
午飯後不久有丫鬟來進報:“夫人、小姐,有位燕大人來訪。”
蘇善蘊立即憑本能便知道是誰來了,她的心跳驟然加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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