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賣燒鵝的油頭垢臉的,不太體面。”郭父沉吟着說。
郭氏頓時不滿地橫了他一眼:“都什麼時候了,您還顧體面,那東西能當飯吃嗎?”
“那鄧老闆也不是沒人提親的,不過是他想要找一個投契的人罷了。”蘇子明接話道。
郭父扭頭問郭母:“你怎麼看?”
郭母忙答道:“我隨您的意思。”
“你呢?”郭父朝郭婉珠睖了一眼道。
“我願意。”郭婉珠說。她記得那個人,並且對他的印象還不錯,只是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有和他相親的一天。
“你願意?”郭父先是欣慰隨後又不免失望。
“嫁給他挺好的,起碼我每天可以見到他。”郭婉珠說。
“你自己考慮清楚。”郭父提醒道。他對鄧世茂這種市井之輩是不太有好感的。
“人生一世,要的不過就是能和一個懂得珍惜的人相伴到老罷了,我嫁錯過、受騙過,現在倒是看透了。”郭婉珠慨嘆道。
“那就依你的意思吧。”郭父說。
“還是見一見他的人再說吧。”蘇子明建議。
有時候人心裡想的和真實見到的是會有落差的,萬一雙方再見時一點也不喜歡了呢?
“只要是那個人,無論他的容貌變成怎麼樣都行。”郭婉珠說。
衆人一愣。
還真沒見過這麼勇敢的。
郭婉珠其實也是豁出去了,她現在覺得只要有人肯娶她就肯嫁。何況對方還是她曾認識的人呢。
“好吧,那我們就靜等他那邊的消息吧。”蘇子明說。
…………
“繼母,您怎麼會想到介紹鄧老闆給郭婉珠的呢?”在往世傳燒鵝店去的路上時蘇善蘊問張盈。
“也只是忽然想到而已,當時我還不太敢說,深怕他們不屑。”張盈答。
“這世事也挺奇妙的,誰能想到兜兜轉轉之後原來自己的有緣人其實就在不遠處呢。”
“是啊,但願鄧老闆不會一口拒絕。”
馬車很快便來到了世傳燒鵝店的門口,張盈和蘇善蘊走了進去。
鄧世茂見是熟人,忙走過來打招呼。
張盈便開門見山地說:“鄧老闆,您還有意續娶嗎?”
“有啊。難道您有好介紹?”鄧世茂笑着問。
張盈點了點頭。
“那我們裡面說話。”鄧世茂立即領着張盈和蘇善蘊進了裡間。
坐下後蘇善蘊立即端詳起鄧世茂來。
鄧世茂大約四十一二歲的樣子。中等身材,體型健碩,相貌很普通但雙眼炯炯有神,右臉有一塊拳頭大小的疤痕。
他臉上的笑容像陽光一般溫暖燦爛。言談舉止又十分穩重得體。
蘇善蘊敏銳地看出——這是一個看起來其貌不揚但又很有個人魅力的人。
當他聽張盈講了前來求見的緣由之後笑着說:“原來是這樣啊。”
“那郭姑娘也才二十出頭。樣貌是沒得說的。性子什麼的我就不好說了,您可以見她之後再做決定。”張盈語氣認真地說,一邊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
她生怕他搖頭或者擺手。
“那我就去見見她吧。”鄧世茂笑着說。
張盈和蘇善蘊頓時落下心頭大石。
只要他肯去見郭婉珠那就表示事情成功了一半了。
鄧世茂將燒鵝店的事務仔細地交代給了助理便和她們離開了春風街。
很快。他們便到了郭父下榻的旅館。
見着郭婉珠後鄧世茂說:“姑娘,我記着你呢。”
郭婉珠頓時淚如雨下。
鄧世茂大驚,但礙於旁邊有人又不好上前去安慰。
擦了眼淚後郭婉珠問他:“我們只見過一面,而且是好幾年前的事了,您店鋪裡每日進進出出的人那麼多也還記得住我嗎?”
“嗯,當時你說我臉上這疤痕像個趴着的熊。”
“本來就像。”郭婉珠噗嗤笑道。
“可很多人說它猙獰醜陋。”
“那是別人說的,我沒覺得。”
鄧世茂滿眼感慨地看了她一眼,語氣認真地說:“你的事我知道了,如果你不嫌棄我又老又醜的話那就跟着我過吧。我知道我給不了你體面的生活,但熱炕頭、熱飯還是有的。”
“我嫁到藍家三年整了都沒見自己的肚子有動靜,日後能不能生孩子還不一定咧。”郭婉珠提醒道。
“我已有一個兒子,你能不能生都無所謂了。”鄧世茂說。
“如何甚好!”郭父欣喜過望。
“好,那我沒有問題了。”郭婉珠說。
衆人皆露出了歡欣的笑容。
“那你們先將此事瞞着藍家吧,省得他們知道了從中作梗。待你們與藍家那邊簽好了和離書後再與鄧老闆商量成親之事。”蘇子明說。
“行,我們呆會就去和他們籤和離書。”郭父滿面笑容地說。
“好,那我回去等你們的消息。”鄧世茂站起身來說,眼睛朝郭婉珠看了一眼。
郭婉珠也正好看向他,兩人相視一笑。
鄧世茂想了想,從口袋裡拿出一袋子銀兩給郭父。
“你們從太原府來一趟不容易,近日裡住旅館想必也花了不少錢,這銀兩就權當給你們做幫補吧。”
“哪裡有要你錢的道理呢?”郭父趕忙推辭。
“如今我已將婉珠視作娘子,你們便是我的岳父岳母了,女婿給岳父岳母錢花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嗎?”鄧世茂說罷便將銀兩塞給了郭父,轉身大踏步地走了。
“我還是頭一遭見這樣的人。”郭父笑着說。
“想必婉珠跟了他也不會過得差。”蘇子明也笑。
“這麼看來我們婉珠還真是因禍得福了呢。”郭母眼淚盈眶地說。
郭婉珠便和她緊緊地相依偎在了一起。
蘇子明和郭父隨即去了藍家。
自出了這件事後藍家的人一見郭家這邊的人就沉下臉來。
“考慮清楚了嗎?”藍從蔚的父親冷冷地問郭父。
“籤吧。”郭父也冷着臉說。
“好,不過我有話在先,你女兒犯了‘七出’中的一條,所以我們是可以毫無條件地休了她的,因此我們不會給她任何的補償。”藍從蔚的父親說。
郭父看了蘇子明一眼,蘇子明朝他點了點頭,他便說:“隨便,就當是我女兒花了三年的時間來認清你們這家人吧。”
說罷大筆一揮在那和離書上籤了名字並蓋了手印。
“馬上將她的東西帶走,一件也不要留。”藍從蔚的父親隨即說。
幾個下人立即拿着一個布袋子去將郭婉珠的衣物、首飾等東西裝起來。
裝好後放到了蘇子明和郭父的面前。
看着那可憐兮兮的小布袋,郭父可以想象郭婉珠這幾年在藍家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他冷聲道:“很抱歉,這些東西我們全不要了。”說罷和蘇子明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藍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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