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氏想什麼，章老太爺一清二楚，想着兒子註定是扶不起來了，有個精明能幹的妻子也不錯，侯氏爲了兒子，也不會亂來，兼之自己還活着，在一旁盯着。可沒想自己一放權，侯氏更有恃無恐，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雅汀再不好，與你再不親，她也是你女兒！是章家的血脈！今天你能被枕頭風吹得賣了女兒，說不得哪天就能賣了你爹我！”章老太爺冷笑着，說到最後青筋暴起，幾乎是在怒吼，雖指着章老爺大罵，眼睛卻狠狠瞪着章夫人。
“做了也就罷了，你們竟然還敢像沒事兒人似的賊喊捉賊，裝模做樣的要找情夫。順利將這事了了就罷了，還鬧得滿城風雨。這下好了，情夫找着了！然後呢，姑娘要自己巴巴的送上門，挺着肚子做個沒名分的妾侍。你以爲這事就這麼完了？嘿，你當皇甫家眼瞎呢！”
“皇甫家就算不聞不問，他們也是雅汀的外族家，事不大得過且過也就算了，如今鬧開了，他們面子往哪擱？爲着晉國公府的面子他們也得找我們章家算賬！任家、皇甫家，他們不會互相鬥，他們只會拿章家作伐子！拿章家解氣！”
一通話不帶歇氣的說下來，章老太爺氣喘不勻，揭開茶蓋往嘴裡猛灌着，茶喝完了，火也瀉得差不多了。
如今再生氣也無用，章老太爺冷靜下來，直接指着侯氏道：“你把前因後果給我說清楚，一件事都不準漏。怎麼和那煞神搭上線的、他怎麼會看上雅汀、你們怎麼把雅汀，送到他……面前的，都給我一五一十說清楚。”
侯氏先看了章老爺一眼，章老爺彎腰駝背，頭垂得幾乎快到胸前，顯然沒挺身而出擋在她身前的打算，侯氏暗暗罵了句“沒用”，不甘不願的上前道：“父親，我真不知道雅汀有了身子，之前雅儀和雅汀玩鬧時不小心推了一把，雅汀的丫鬟就跑來說她小姐被二小姐推暈倒了，我怕出事才找大夫來瞧瞧……爹，若我事先知道絕對不會找大夫，這事捅出來了對我也沒好處。”
“其實不是我們找上指揮使大人的，是指揮使大人的親屬，周千戶找上我們的……指揮使大人他，他……他瞧上了雅儀，”說到這兒
，侯氏臉火辣辣的燙，“也沒說是擡進府給名分，就讓把人送去，所以我就……”
這事很好查，章雅汀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從來只待在自己的小院子裡，請安免了後，連自個兒的院門都沒出過，指揮使大人又沒來過章府，怎麼會知道她？反倒是雅儀，在自己的默許下，經常出府參加官宦小姐的聚會。
侯氏知道瞞不過章老太爺，也沒想過瞞他，事已至此，雅儀也是他孫女，他還能怎麼罰她，如是想着，底氣足了些，繼續道：“我說雅汀去上香的那一天，其實是在指揮使大人在京郊的別院裡，我怕雅汀性子倔惹火了指揮使大人，便給雅汀下了藥。”
聲音越說越小，在章老太爺嚴厲冷漠的眼神下，侯氏漸漸垂下腦袋，焉了。
“事後雅汀都沒哭鬧？”章老太爺皺眉問道。
侯氏思索片刻，答道：“周千戶送回來時雅汀處於昏睡中，也不曉得中途醒過沒。後來雅汀院裡的道涵說大小姐直嚷頭疼身酸，倒也沒發現其他異樣。”
“沒異樣，不知道？那她怎麼認出指揮使大人的。”章老爺佇立一旁一直沉默着，突然奇怪問道，父親妻子雙雙投來目光注視着他，素來被漠視慣了，章老爺十分不自在，彆扭地又低下頭。
章老太爺闔眸想了半晌，方幽幽道：“暈倒、診脈、逃跑、被圍堵，然後遇見指揮使大人求救，之前還偏生一點兒異樣都沒發現。老夫看人無數，竟在自家孫女身上栽了跟頭看走了眼。”
在殷素素還在糾結聶經年到底有沒有出軌背叛自己的時候，她茫然不知，自己已在章家掌權人的心中刻上了“處變不驚，步步爲營，心機深沉，謀略過人”的標籤。
這是個美麗的誤會。
在章家頭腦聚會研究殷素素分的時候，殷素素也在分析軍情，和寫意和睦的聊着天，不一會兒的功夫，該說的，不該說的，凡是寫意知道的，不覺間都被殷素素誘得倒了個乾淨。
殷素素三天後便會被送到任府，再加上章夫人的一些小心思，故殷素素依舊住在章雅汀原來的小院子裡，除了章老太爺吩咐的廚房飯菜隨殷素素點，還有
院子外面派了許多家丁守着，其他方面，殷素素根據寫意氣憤的眼神，可以得出處境與以前一樣。
傢俱擺設不變，掉漆的繼續掉漆，缺角的依舊缺角；妝奩衣箱沒動，裡面沒少東西更沒多東西；丫鬟還是隻有寫意，和之前沒出現的道涵。
殷素素盯着桌子上的幾塊碎銀子翻來覆去地數着，道：“你說，你去廚房端燕窩粥的時候，二小姐的大丫鬟弄畫也在，還跟你搶？”
寫意站在桌旁眼眶紅紅的，羞愧點頭，抿脣爲難道：“廚房婆子說燕窩就剩那麼點了，本來是給小姐您當夜宵的，可是奴婢去晚了，她就以爲今日小姐不會吃，正好二小姐要吃，就給弄畫了。”
“這有什麼難過的。我不要不吃的，給二小姐吃，她不過是撿我的漏。”殷素素漫不經心的說道，全神貫注盯在桌子中央，數來數去，還是隻有那麼點銀子，少得可憐吶！
這丁點兒銀子，是傍晚章夫人侯氏身邊的一等大丫鬟錦華，即白天死命追她的那名大丫鬟聽從章夫人的吩咐給殷素素送來的，美名其曰“傍身錢”，說是她是個沒名分的妾侍，也不好給嫁妝，先給這麼點兒，以後不夠用再回來找章夫人拿。
好笑之極！
殷素素先是淡定一袖攏進銀子，不待錦華笑意完全露出，跟着便潑了錦華一臉茶水，冷笑道：“不夠用是肯定的，也別等以後了，明天就給我拿來。不給也行，我就只好去找爺爺討點嫁妝了。”
錦華氣得兩靨飛紅，“小姐，你別太不知好歹。你又不是做正頭夫人，夫人心善，給了些銀子不錯了，做人可不能太貪心。”
殷素素揚揚眉，“真不好意思，我不止貪心，性子還不太好。”本來就一肚子火，茶杯直接朝錦華身上砸去，錦華躲閃不及，茶水淋了滿身，幾根茶葉掛在衣襟上，好不狼狽。
錦華氣得全身顫抖，“你，你……”
“再不走，我再送你一杯？”殷素素斜睨道，錦華一個哆嗦，拔腿趕腳跑了。
殷素素無奈嘆氣，寫意還在愧疚自卑的低聲啜泣，頭痛的揉揉額角，不怪我方無能，實是敵軍太強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