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知，主子身邊的大丫鬟出嫁，主子也頂了天也不過給五十兩，二十兩銀子對普通丫鬟來說，是一筆巨財了。丫鬟們紛紛拍手叫好，喜笑顏開。小廝們豔羨不已，摩拳擦掌，等着在乞巧節那天睜大眼睛選個手巧的媳婦兒。
乞巧節又叫女兒節，因爲牛郎織女的傳說，希望以織女爲榜樣，祈求自己能夠心靈手巧，獲得美滿姻緣；在這天，未嫁的姑娘們都會預備黃銅製成的細針，又叫七孔針，以五色細線對月迎風穿針，能穿過的都被贊稱心靈手巧，博個好彩頭。
寫意二人是不準備參加的，殷素素瞧着她們雀躍期待的模樣，莞爾道：“你們想去便去吧。”
道涵笑道：“奴婢倒是想去，可是腦子太過好用了，手腳難免粗苯了些，就不去丟那人了；寫意嘛……”眼神一瞟，戲謔道，“人家不用拜月祈福了，好姻緣就在那等着她呢！”
寫意羞紅了臉，追着道涵打鬧。
“三奶奶，李姑娘來了。”門口的瓔珞高聲通報道。她是經過寫意推薦，殷素素提拔上來的二等丫鬟，算是道涵寫意之後，離殷素素最貼近的丫鬟了；另外還有兩人，殷素素分別賜名爲珍珠、琥珀。
她不去任西樓那兒，跑自己這來做什麼？殷素素有些奇怪，還是說道：“讓她進來吧。”
李梓雪還是那副可愛的笑臉，不過說話比之前直接多了，向殷素素福了一禮後，開門見山道：“三奶奶，我來找您是爲了乞巧節的事。我……”幾分羞怯幾分失落的笑了笑，“我的生辰便是那天。三奶奶，那天，我能不能也去呀？”
即使知道李梓雪是裝的，但看着那張小心翼翼的小臉，殷素素還是心有不忍，乞巧節那天她過生，剛好滿十五吧？
見殷素素半天沒說話，李梓雪有些急了，“……我，我就是想過個熱鬧的生辰。”她絞着衣角，紅了眼眶，“去年我十四歲的生辰，只有丫鬟跑去找廚房爲我做的一碗長壽麪，三奶奶，我真的沒想別的。”
“我又沒說不同意，你激動什麼。”過猶不及，殷素素收起了那點子同情，淡淡道，李梓雪剛喜上心頭，接着又聽見殷素素說道，“既然過節過生湊一起了，索性大家都來好了，人越多越熱鬧。”她理解萬歲的彎脣看向李梓雪，“把葉苒盈律都叫上吧。”
李梓雪笑臉僵住
。
她原本打的主意是，那天只有任西樓和殷素素，這段時間任西樓臥病在牀殷素素都沒去看一眼，可見倆人又吵架了，到時他們肯定互相不理睬，這不就給自己機會了嗎？現在嘛……李梓雪呵呵兩聲，假笑奉承道：“三奶奶說的是，三奶奶好主意。”
傳話的是道涵，一個一個上門通知，都連淡漠冷清的葉苒也邀動了，李梓雪想阻止勁敵去，都從中使不出手段。
寫意有些不樂意，她悶悶說道：“不是要借這個機會讓大人和三奶奶冰釋前嫌嗎？她們去了，從中添亂，不是搗亂嘛！道涵你也不攔着點，真是的……到時候大人三奶奶的關係別鬧得更僵就謝天謝地了。”
“不論三奶奶平日待我們如何好，她終究是主子。”道涵斜睇了寫意一眼，淡淡笑道，“你最近操心的事越來越多了，小心未老先衰；留着心思好好打扮，等年紀到了就嫁人去吧。”寫意瞪大了眼，跺腳，氣絕。
這幾日過得飛快，在衆人的期待中終於到來。
乞巧節這天晚上，月明星稀，清涼有風。
一邊搬出小桌子擺着點心，殷素素任西樓和葉苒桂花等人落座，庭院中則是祈福拜月和比賽穿針。殷素素帶頭，盈律珊瑚五人跟在身後先拜了拜月，在心中許了心願；雖說這大多都是未嫁姑娘求姻緣，如殷素素等已婚的婦人圖個熱鬧喜氣，也挺常見的。
主子們拜了，便是大丫鬟，道涵寫意，燭花搖影暗香藏袖，和芙蓉，再是二等丫鬟，最後是小丫鬟，在道涵的安排下井然有序。
寬敞的院子中比賽比得熱火朝天，周圍不乏丫鬟的姐妹好友在一旁助力加油，其中大丫鬟燭花、搖影，和芙蓉周圍的人最多。
桌子很小，僅容一、兩人，殷素素任西樓在一個桌子上，李梓雪拉着桂花一起，葉苒遺世獨立的霸佔了一個桌子，盈律珊瑚相視一看，互相笑了笑坐在一起。
道涵斟滿茶放下時，不小心碰了下殷素素，然後打翻了茶杯將自己衣裳打溼，連忙跪下道：“三奶奶恕罪。”
溼了衣裳的是她，殷素素半滴水未沾到，“沒事，起來了。”掃了眼道涵被浸溼深了顏色的大半衣袖，“這會兒不用你侍候，回去換件衣裳再來吧。”道涵謝恩退下。
任西樓忍不住譏諷的勾起嘴角，“你這會兒倒是好性子。”
殷素素握了握拳頭，到底把刺人的話嚥了下去，忍氣吞聲的親自爲他又斟了杯茶，剛纔道涵打翻的便是他的茶杯，“大人現在能好好的坐在這兒，想來身上無大礙了，當初就和個血人似的
，也虧得妾身年紀輕受得住。”
頓了頓，“妾身又不是瘋子，無緣無故就抽筋，沒事找事的瞎折騰。”這番話算是爲那天的彆扭解釋了。任西樓吃軟不吃硬，果然臉色也跟着好了許多。
“你方纔許的什麼願望。”任西樓想起拜月祈福時，殷素素默的時間最長，於是問道。
殷素素偏頭俏皮笑了笑，直視任西樓的眼睛，慢慢說道：“只是想起一句詩——幾許歡情與離恨，年年並在此宵中。”
他還未做出迴應，她已移開視線，轉頭看向院子裡，人羣中突然發起一陣驚喜的喊聲，好像第一名快出來了，不由自主的，她擡首望天，方纔還盈盈皎潔的月亮不知什麼時候沒了，嘆息的朝任西樓笑道，“可惜了。”
可惜穿針方有興，纖纖初月苦難留。
熱鬧是其他人的，她孑然一身冷豔旁觀，任西樓心裡涌起了說不上是什麼的怪異滋味，於是故意粗聲粗氣的，打破剎那間飄渺詭異的氣氛，說道：“你們女人就是矯情。歡情離恨，說白了還不是想求個好姻緣罷了。”眯了眼，看着殷素素語重心長道，“你真有福氣！”
殷素素：“……”
她真的是在很認真的悲月感傷！
眉角抽搐，殷素素勉強道：“大人也是慧眼如炬！”
任西樓眉目如畫，溫潤如玉，微微一笑道：“天賦異稟。”
殷素素：“……”
在這對夫妻的自吹自擂中，第一名也出來了，其他人緊跟其後紛紛穿過線。殷素素和任西樓正熱鬧瞧得好看，那邊也有似乎領悟了方纔殷素素嘆過的真諦。
拜佛拜人不如拜己，於是自己上門主動出擊了。
“三奶奶。”桂花也被拉了過來，不過規規矩矩的站在一邊，和李梓雪一起見過禮，桂花訥訥說道，“三奶奶，今天是雪妹妹的生辰，你剛纔給丫鬟賞了那麼多東西，也給雪妹妹送件禮物吧。”
殷素素忍俊不禁。
李梓雪見任西樓握拳抵脣輕咳，扭過頭卻還是遺出了嘴角的笑，懊惱的跺腳，“我不是這個意思！桂花你誤會了。”
她當然不是這個意思。她是來邀寵要恩的，桂花說的話卻讓她和丫鬟在同一個地位了。
任西樓沒有搭理的意思，殷素素解圍道：“知道桂花嘴拙還讓她傳話。”李梓雪被戳破的抿脣，殷素素繼續道，“今天是你的生辰，你之前已經提醒過我一次了，想必在大人面前說的更多吧，我們哪裡忘得了。今兒你滿十五，放尋常人家，算長大了，也該辦個及笄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