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句誅心的話,如果殷素素真有這個心機這個手段,之前她的孩子還會被人給害得掉了,也真是她活該了。
任老太太又哪裡知道,這本來就不是給周函譽準備的,一切只能是有心算計,無心入圈。
“孫媳剛從嚴府出來,便來任府找祖母,便是討個結論商量商量辦法,第一次碰上這種事,實在不知道怎麼辦纔好。”殷素素蹙眉,憂愁的說道,“今天在場的有好幾位夫人,她們都看見了,而且……孫媳孃家的妹妹也在,本來嚴夫人掩着周小姐的身份,她後來的,沒看清狀況,性子毛毛躁躁的,不小心說破了周小姐的身份。”
章雅儀怎麼也在?任老太太頓時眼裡精光一閃,盯着殷素素看,殷素素愣了一下,然後連忙解釋道,“妹妹和嚴小姐有幾分交情,今日嚴小姐出嫁,妹妹是去爲嚴小姐添妝的。母親爲妹妹選夫婿,看中了好幾家的公子,央託嚴夫人幫忙做媒從中牽線搭橋,是報的我的名帖麻煩她的,所以今天嚴夫人也才請了我去。”
任老太太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章二小姐只點破了函譽的名字嗎?”任老太太問道,“函譽和小三的婚事她有沒有說出來?”
殷素素臉色立馬變得很難看,低下頭沉默不語。
於是任老太太明白了,抿脣沉臉,胸口起伏着。
“人言可畏。”殷素素沉默半晌,才又開口說道,睫毛輕輕顫動着,“祖母,今天在嚴府發生的事,當時在場看見的人不少,雖然官不高,但文官武官各派的都有,若是傳了出去……周小姐與旁人在一起,又和大人訂了親,還是來做妾的……周小姐的父親還在大人手裡,壞了任家和大人的名聲,倒還可以補救,孫媳怕的,在朝上有人拿這件事做筏子,說大人公權私用強納官家小姐爲妾……”
補救什麼的就不用了,反正任西樓的名聲已經夠糟糕了,強納官家小姐爲妾逼迫良家女子什麼的,對比任西樓劣跡斑斑的光輝事蹟榜上的事,實在不值一提不足爲道,殷素素在心裡默默吐槽。
殷素素頓了一下,擡頭小心翼翼的看了眼任老太太的臉色,又繼續道:“……當時妹妹只口快的說出了周小姐的名字,和她與大人、我的關係,然後便被孫媳叫住了,並沒說明周小姐其實也是明媒正娶嫁進任家的平妻。當時孫媳想,如果再解釋的添上這句話,會更加尷尬,而且……而且,孫媳,孫媳也說不出口……”
任老太太強擠出一絲笑容,拍拍殷素素的手背,說道:“這事兒不怪你。”
自己才嫁人過門半年都不到呢,還屬於新婚期間,婆家就張羅着要給夫君娶平妻了,這對殷素素而言無疑是偌大的羞辱,她怎麼會好意思自己將這話說出來,讓別人用異樣的眼光看自己?
而且本來任西樓和周函譽的事也沒有大張旗鼓的公開來,打算等成親那天才說,她更不會主動將這事兒說出去了。
“孫媳想的是,趁此事還沒徹底鬧大,先解決了和周小姐的這門親事。”殷素素繞了半天的圈子,終於說到正題了,“孫媳不知道這事兒該如何處理才最好,不過想着要解決一件事,最好從根源處解決掉,便首先想到了這個法子。”
任老太太眼神移到殷素素臉上,面色依舊,她淡淡說道:“的確是個好法子。”
殷素素抿脣,“如果祖母覺得孫媳有私心,孫媳無話可說。只是,孫媳,的身子沒好,就算沒有周小姐,之後也還會有其他的王小姐、李小姐,孫媳婦兒早想開了。如果之後的妹妹能生出大人的長子,孩子一出生,孫媳願意將他抱到自己膝下當做親生孩子呵護教導。”
任老太太驚訝的看向殷素素,眼光立馬變了,帶着不可思議和寬慰滿意。
願意把孩子抱到自己膝下的另一個意思,也就是說殷素素願意將那孩子記在她名下,記作嫡出的身份了,雖然平妻的孩子在某種觀念裡也算是嫡出,但畢竟不是正統,身份上還是容易被人詬病,還是比嫡妻生的孩子矮上一截。
將非嫡出的子嗣記在嫡妻的名下,一旦上了宗族譜上,便是再無法更改的,所以這種事一般都是等到孩子長大了,事情大致塵埃落定再無變化了,才這樣做的,縱使殷素素日後自己又生了親生的孩子,也只能排在那個孩子下面,當不了嫡長子。
所以當殷素素向任老太太承諾似的說她願意給那個孩子一出生便以嫡子的身份,令任老太太很是驚訝,但也不得不說,她很滿意。
誰知道殷素素到底能不能生出孩子呢,又要多少年才能生出嫡子呢?
如果像任大太太一樣,幾十年後才老蚌生珠生出嫡長子,那之前一直當做嫡長子教導,萬衆矚目,寄託了無限期待,本以爲是穩妥的頂樑柱和繼承人的那個孩子該怎麼辦?如果處置的好還好說,如果殷素素一心想把東西都給自己的兒子,一般這種情況,那麼便是家亂的開始。
不過,殷素素既然說了這種話,估計也是對自己失去信心和希望了。任老太太嘆氣,慈祥的目光看向殷素素,眼裡滿是憐憫,“好孩子,我們不會虧待你的。”
原來,將自己的利益降到最低,甚至全部拋棄,一切都貢獻給你們,這樣便是你們口中的好孩子了。
殷素素謙遜的微微一笑,低頭,在心中默默說道。
“這事,你的提議不錯。”任老太太又想了好一會兒,說道。
這件事可大可小,難就難在周函譽的父親罪名未定,還在任西樓的錦衣衛詔
獄裡待着,自己的寶貝孫子又多招京都那些剛正言官們的嫌棄她也不是不知道,這段時間任西樓已經接二連三的做了許多事惹得衆怒,參奏他的摺子像雪紙片一般飛在了明德帝的龍案桌頭。
雖說已經多的也不怕再多這一樁罪名了,可就怕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這事兒你去辦吧。”任老太太嘆氣,而且……如果這不是誣陷,周函譽是真與別人的男子有染,想到這上面,任老太太剛提起的對周夫人和周函譽的虧欠愧疚又立馬消失了。
“說法我們也不要了,只要同意退親便成。好歹你大伯母還是任家的長媳,我們和她們還有親戚關係,如果她們不想把事情鬧得太難看,讓大家以後還能再當尋常親戚走動,便好說好散了吧。”
殷素素猶豫了一下,吞吞吐吐的說道:“那大伯母?”
任老太太梗直了脖子硬氣道:“我在這兒,她有話儘管來找我說。”
所以說啊,有的事要趁熱打鐵,如果今天任大太太在這裡,殷素素說一句她擋一句,再加上在任老太太心中她比殷素素說話可靠,信用度更高,而且誰知道她會怎麼爲她寶貝兒親侄女解釋,又想出個什麼法子化解呢?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殷素素得了準話,便放心大膽的撒手去做了。
在外面和周夫人一起,對周函譽的婚事抱以無限美好期待的任大太太完全不知道這不過半天的功夫發生的事,還在和妹妹說着光明的前景,周大人已經被抓了有好一段時間了,不知道夫君情況忐忑不已的周夫人這些日子消瘦憔悴了不少,看得任大太太很是心疼。
世間事,瞬息萬變。
這句話可以用在任大太太身上,也可以用在殷素素身上。
“三奶奶,我們回去後,要立馬將周小姐的庚帖退回去嗎?”寫意問道。
殷素素道:“嗯。先將後路給斬斷了再說。”停頓片刻,“聽說周夫人和大伯母在一起,周夫人現在定然不在家中,如果周府的下人不收,叫人放下便立馬走人,別被周家的人纏住。對了,小心點兒,別引起周家其他幾房的人的注意。”
兵貴神速,如果按正常的流程走,等任大太太和周夫人回來,事情說不定又會出現什麼變化,先將兩家的關係鬧僵了再說,就算等事情都查清楚了,再想讓周函譽再進小任府嫁給任西樓,有了之前的那番折騰,風風雨雨,事情也會麻煩許多,她們的顧忌也要多上一些。
再說了,周函譽和任西樓成親的事本來也沒有按照正常的速度來進行,退親快點兒自然也沒什麼異常了。
今天事情順利,主要是任大太太不在任府,任老太太那裡省了很多時間,殷素素到小任府的時候纔剛剛到申時。寫意去辦事了,和遇陪着殷素素身邊一起往正院走去。
和遇笑嘻嘻的說道:“今兒大人說的要早些回來陪三奶奶您一起用晚膳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