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麼也在這兒?”殷素素喃喃道,自言自語。
殷素素和寫意引起了領路丫鬟的注意,她眨眨眼,笑道:“任三奶奶,那位小姐是我們家夫人孃家的侄女兒。”
“哦?”殷素素挑眉,再看去,那裡已沒了周函譽的蹤跡,殷素素讓丫鬟繼續帶路走着,又一面與丫鬟交談了起來,“那位小姐我認識,是周家的小姐。原來嚴夫人也是周家的姑娘,我竟是不知道。”
丫鬟頗爲自豪,主子有身份下人面子上也光彩,不過她也知道面前這位任三奶奶不是平時與府上往來的普通官家夫人,抿脣一笑,道:“我們家夫人是姓周,不過是出了五服的。老爺進京做了官後,夫人才和在京都的嫡系往來密切,任三奶奶不知道也是常情。”
出了五服的,嚴夫人又是出嫁女,一般都是沾不到本傢什麼光的,丫鬟好似覺得這樣露了自家主子的怯,又強調補充道,“方纔的那位周小姐是嫡系那支的姑娘,聽說已經定了親,過不了多久便要出嫁了,本來應該待在家裡做繡活的,可與我們府的小姐感情好,便也來了,爲我們小姐添妝。”
聽到這話,寫意與和遇不禁對視一眼,心裡有些好笑,那丫鬟不過是中等官員府邸裡的一個小丫鬟,不知道她心裡覺得金尊玉貴的那位周家嫡系小姐,要嫁的人正是眼前與她說話的任三奶奶的夫君,看到殷素素的眼神,寫意和遇默默的低頭,也沒將話點名說出來。
嚴夫人素日往來,交情好的的官家太太,估計也就在四、五品範圍內了,再高的,她就得卑躬屈膝曲意逢迎,丫鬟見過的來頭大的,性子又好的,估計也就周家了。也不知道是她編的,還是周函譽真與嚴小姐感情好,小丫鬟笑得眯了眼,一路不停的說着自家小姐和周函譽的事,在殷素素的有意誘導下,吐露了不少關於周函譽的事情。
“如此說來,周小姐倒是經常來嚴府找嚴小姐玩了。”殷素素含笑說道。
丫鬟點頭,“是呢,我們小姐和周小姐都是性子很好的人,愛好興趣也相同,周大人的官雖與我們家大人一樣,但周家可厲害呢!有次奴婢爲周小姐端茶,不小心灑了,周小姐不但沒責怪奴婢,還朝奴婢笑了笑,對我們家小姐說沒事兒,換件衣服便是了……奴婢就沒見過家世那般好,脾性還這麼平易近人的官家小姐,噢!任三奶奶您也是奴婢見過的最好的夫人。”
殷素素莞爾一笑,倒是個機靈嘴甜的丫鬟。
因爲一路邊聊天邊走,速度很慢,寫意仔仔細細的記着路,殷素素還時不時的套着丫鬟的話,嚴府的整個佈局都說了出來,東邊是什麼院子,西邊是住的誰,哪裡有花園,宴席擺在什麼地方,什麼地方人少好躲清閒……這名丫鬟好歹也是正院的丫鬟,嚴夫人身邊的二等丫鬟,在嚴府下人裡面也算有頭有臉的人物,知道這些不過小菜一碟。
嚴夫人讓丫鬟帶她們去的,是正院的堂廳,殷素素問道:“嚴夫人說過,她特意爲我和妹妹準備了間房間,不知是在哪裡?”
“啊?這個啊,夫人是安排在正院的一間屋子,離開宴席的地方也近。”丫鬟回道。
殷素素微微蹙眉,“正院人來人往的,有些雜了……”
丫鬟急急忙忙的說道:“不會的,任三奶奶您放心,夫人都安排好了呢!”
殷素素嫣然一笑,道:“聽你方纔說,在後院有一處地方風景很好,你們家小姐尋常就愛去那裡,一待就是一整天,爲了方便嚴小姐,不是還特意建了個竹屋嗎?我心裡挺好奇那個地方的,想想便覺得很是雅緻。”
丫鬟鬆了口氣,原來是因爲這個,“那待會兒奴婢便去回稟夫人,然後帶任三奶奶去那竹屋吧。”
“那裡不是除了你家小姐,都沒人去的嗎?想來今兒是你家小姐的大喜日子,那裡也沒人,嚴夫人現在忙着呢,何必叨擾她。”殷素素面帶微笑,徐徐說道,“我在堂廳先歇會兒,等我妹妹,你帶寫意去竹屋,找找路,過會兒嚴夫人來了,我告訴她便是了。”
丫鬟有些猶豫:“這……等會兒奴婢再帶任三奶奶您去便是了,現在……”嚴夫人讓她給任三奶奶她們帶路,也是讓她等會兒一直守在旁邊侍候任三奶奶的意思,如果她半途帶寫意走了,任三奶奶身邊只有一個自己帶來的對嚴府不熟的丫鬟,她有些猶豫不決,“任三奶奶,奴婢還是跟在您身邊吧,你們對嚴府又不熟悉,萬一出了什麼事兒可怎生是好。”
殷素素道:“能有什麼事兒發生,難道嚴府這麼不安全?”她反問,丫鬟啞口無言,不知道怎麼辯駁,殷素素繼續道,“這偌大的嚴府,總不能只有幾個下人吧,要有什麼事兒,我在正院隨便叫個丫鬟婆子便是了。”
丫鬟還是有些不放心,嚅嚅道:“等會兒奴婢帶你們過去也行的呀!”
費了許多口舌,還是說不通,殷素素直接斂去笑容,威嚴顯露,淡淡的掃了丫鬟一眼,丫鬟嚇了一跳,剛纔還笑語嫣然溫柔親切的任三奶奶突然變了性子,那一眼淡漠又冷酷,丫鬟暗暗咂舌,果然主子便是主子,懊悔自己得意忘形,主子的想法什麼時候是自己身爲奴婢可以改變的了。
於是連忙說道:“那奴婢帶寫意姑娘去吧。”
早這樣不就好了嘛,非要破壞和諧的場面,殷素素卸下了一身的氣勢,不過也回不到最開始的平易近人了。小丫鬟低着頭膽膽怯怯的帶着路,前面不遠便是正院,剩下的路也沒多少。
將殷素素幾人帶了去,上了茶,吩咐好了正院的丫鬟小心着意的侍候,又和和氣氣的對和遇說了正院侍候殷素素的人,有什麼事找誰,然後便帶着寫意去後院的竹屋。
瞧着丫鬟從一開始機靈活潑甜嘴兒的模樣變成如今的
小心翼翼,如同一隻被驚了的小白兔,寫意忍俊不禁,開口道:“你不用這樣害怕,我們家三奶奶沒那麼嚇人的。”
寫意嬌俏活潑,說話間巧笑嫣然,讓人見之心喜,和丫鬟年紀相仿,身份也相同,丫鬟稍稍鬆了些緊張感,“我不是怕任三奶奶,要是任三奶奶在我們家夫人面前稍微說了幾句,我怕是就慘了。”她愁眉嘆氣的說道。
“放心吧,我們三奶奶纔沒那功夫找你一個小丫鬟的茬呢!”寫意寬慰的拍拍她的手背,幾句話的功夫,兩名少女就熟絡了起來,丫鬟也告訴了寫意的自己的名字,叫夏荷。
話是這樣說,這也是常理,不過總有一些小心眼的主子斤斤計較,不過指甲蓋點兒大的差錯,也要鬧出來,害得小丫鬟遭殃受罪,夏荷這副模樣,估計是之前受過這樣的罪。
後院離正院不遠,具體來說,整個嚴府本來也就沒多大。嚴大人夫妻都不是京都本地人,之前在外地做官,爲官還算清正廉潔,賄賂收的也不算太多,京都米貴,更何況房子,好的地段說是寸金寸土也不爲過。託了周家的福,嚴府的日子在同階官員中過的還不錯,但也不至於能買到很大的房子,後院還能建林子小屋。
故當寫意跟着夏荷到目的地時,驚了一驚,所謂的風景好的小竹屋不過如此。
這裡背靠一條小巷子,不遠處是僕婦下人出入的后角門,幾棵大樹綠蔭遮天,茂盛之極,倒是炎夏乘涼的好地方,大樹之間建了一個竹屋,說是竹屋,實則還是磚瓦建成,不過屋子裡的傢俱擺設皆爲竹製。
寫意掃了一眼,竹屋也不大,裡面擺了一張軟榻大小的涼簟,又在靠窗的位置放了張矮几,矮几上的茶具是兩份,矮几兩邊各放了張厚實的蒲團類的方形坐墊,從這點看來,常來此地的估計是兩個人,而且是結伴同來。
於是向夏荷問道,夏荷笑了笑,說道:“難怪你能成爲任三奶奶身邊受重用的一等丫鬟,而我只能是個二等小丫鬟,你真是細心。不錯,喜歡來這裡的除了我家小姐,還有周家表小姐,喏,便是方纔你們看見的那位。我之前不是說過了嘛,周家表小姐喜歡來府上找小姐玩,有一部分原因可就是這竹屋呢!表小姐說了,這裡清靜雅緻,無喧鬧紛爭,偷得浮生半日閒。”
竹屋只有一扇窗戶,那窗戶也不是尋常的雕花纂刻的兩推窗門,與竹屋的門一樣,俱是竹編的長席樣的簾門,寫意四周巡視一番,這屋子物什簡單,擺設隨意,一直緊繃的精神入了這裡,卻也不由自主的放鬆下來,閒逸清雅,果然是偷得浮生半日閒。
撩起窗戶處的竹簾,入眼便是高高的宅門圍牆,和大樹伸出來的半邊綠枝,估計是特意弄過的,這一處的圍牆粉牆黛瓦,壁上爬滿爬山虎,從屋子裡看去,並不覺得堵得慌,有種被圍牆擋住禁錮的窒息感,反而一片綠色生機勃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