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堇色跟着木翔來到嚴威書房的時候,嚴威已經穿着中山裝站在窗前,手裡端着一隻正冒着熱氣的深褐色陶瓷杯子。
迎鼻飄過來一陣清爽的醇香,堇色立馬就判斷出了這專屬於普洱的清苦香味。當下就冒出了一個想法:這老頭是被氣得不輕嗎?現在就開始養身了!
“老爺,徐小姐來了。”
聽見聲響,嚴威輕輕擺了擺手。
見嚴威沒有其他的吩咐,木翔便退了出去。
輕微的門合上的聲音,一下子束緊了堇色的神經,房間裡瞬間安靜了下來。
堇色自嚴威站着的地方開始仔細打量整個房間,得出兩個結論:房間很大,書很多。
直到視線最後定格在自己的腳上,堇色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偌大的空間內就只剩下了她和嚴威兩個人!
想到嚴威會對她的懲罰,堇色心裡不禁泛起一陣涼意。
只是兩分鐘過去了,對面的人除了品茶,看窗外,似乎並沒有開口的意思。
這難道是該死的心理戰術嗎?堇色有些窩火,該死的老頭,到底是要怎樣,麻煩給個痛快話行不!
就在嚴威第四次開始晃盪茶杯,又準備品茶的時候,堇色不淡定了,擡起腳兩步並作一步衝到嚴威身後……
你奶奶的管你什麼身份什麼懲罰,愛咋的咋的!本小姐還不伺候了!
耗盡耐心的堇色本打算上演一場烈女放下豪話再摔門而去的英勇戲碼,卻不料嚴威突然轉身,所有的計劃瞬間被打亂……
“呵呵呵……嚴……老先生!”情急之下開口,悵然間變了味兒。
瞧着身前女孩皮笑肉不笑的臉,嚴威忍住笑意,“來,過來坐着!”
“不……”用了……
正想拒絕,卻看見嚴威已經拄着手杖徑直走過去的背影,堇色頓時覺得自己有些多餘,他並沒有在徵求自己的同意……
“小姑娘,你似乎對我有些敵意。”嚴威放下手中的杯子,擡眸。
嚴威用的是陳述句,臉上看不出表情,堇色打消了撒謊的打算,面對這樣的聰明人,坦誠些更好,免得作繭自縛。
淡淡一笑,堇色端起面前的水,淺淺的抿了一小口,以此默認。
“哈哈哈……”嚴威突然大笑起來,意料之中的回答再加上一點點的小心機,這讓嚴威更加欣賞身前的小女生了。
“徐小姐,謝謝你的坦誠,不過……”眸色突然凌厲,嚴威依舊保持着臉上的微笑,話鋒一轉,“既是我嚴家娶進門的女人,就自然只有我做主的份,我沒開口,就是到死……她也是我嚴家的人!”
狠劣的話一字一句始料未及,如冰刺骨,堇色開始懷疑自己的耳朵,哽咽着詢問到:“你這話……這話是什麼意思?”
顫抖着的聲音小的可憐。
“徐小姐很聰明,自然明白我說的意思!”嚴威攤開手,向後一躺,枕靠着沙發靠椅,姿態斐然。
在嚴威強勢、自信、獨斷的落差下,堇色忽然意識到一種叫做命運現實的無奈,心底驀地催生出一股強烈的悲哀,爲自己的掙扎,更爲堇言的命。
“你不愛我姐!”
良久,不知想到了什麼,堇色勃然起身!
突如其來的話讓嚴威有些猝不及防,他娶徐堇言的初衷,完全是因爲想要逼自己那離家出走的兒子回家,想要在和兒子的對峙中增加一個掌握主動權的籌碼,僅此而已。至於解決徐氏的財務危機,對於嚴氏來說,無關痛癢。
“你比我想象中的要聰明。”不知怎麼,此時此刻,嚴威有些於心不忍,說出口的話第一次有了想要收回的衝動。
讚揚的話從來沒有像現在這一刻傷人!
堇色掙扎在不堪入目的現實中,卻聽見記憶裡,徐堇言信誓旦旦的話……
“爸!”嚴晨一突然闖了進來,此刻的他,已經換上了一身米黃色的西裝外套,裡面搭着一件白色圓領T恤,下身穿着一條破洞牛仔褲,腳上套着一雙棕色大頭皮鞋。
徑直走到了兩人面前,嚴晨一一把拉過堇色,“跟我走!”
“你誰呀?快給我放手!”用力掙脫開嚴晨一的手,堇色一陣莫名其妙。
“MIKE!”不耐解釋。
堇色忽然想到了堇言坐着的直升機上也寫着MIKE,難道……呆滯的眼眶中剎那間含滿了激動的淚。
走到門口的堇色忽然想到什麼,又折返了回來,衝着嚴威一字一頓:“我姐說她愛你,可是,你不配!”
說完,堇色在嚴威錯愕的目光中離開了書房……
外面的天空,早已不見了之前的晴明,天邊卻依舊出彩,籠罩了一團又一團的紅雲,還殘留着些許燥熱的空氣,被屬於南方傍晚的涼風,調皮的到處追趕,或許是累了,趁着契機附在了牆上,近近的貼上去,還能隱約感覺到泛着的絲絲熱氣;或者躲進草叢裡,遠遠的望去,便能恍惚看見閃爍着的顆顆晶瑩。
在書房詭異的情緒裡,長久的,衍生出一片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