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連日來的疲累,燕沉昊醒來的時候,已是近了黃昏。睜開眼睛,燕沉昊先是微有迷茫,片刻後便即清醒過來,自榻上一躍而起,看清地方,尚在先前殿內,於是快步向裡面走去。
還未進得裡間,便聞得一個清亮的聲音道:“王妃果然是很漂亮哪!怪不得燕大哥會惦念他這麼多年,最後還用那種方法逼他從東蒼嫁過來和親!”
又聞得另一個聲音甚爲同意地道:“是啊,朕都沒見過昊竟有那麼一面。等王妃醒來,朕可要好好問問他他是怎麼降服昊的,朕得學學,以後或許能用上也說不定。”
“降服?”先前的聲音危險道,“你想降服燕大哥?你想做什麼?”
“啊,沒有沒有,朕能做什麼啊,小遙你可別亂想……”隨即小聲咕嚨道:“若能降服朕早降服了,還會留到今天讓他娶王妃……啊,昊,你醒啦?”
進到裡間的燕沉昊一愣。屋裡竟有三個人,西涼國三個地位最高的人:皇帝陛下蕭烈,即將成爲皇后的逍遙小王爺蕭遙和皇帝皇后皆不敢得罪的寧王殿下蕭晏。
見他進來,蕭烈忙迎了上來,面帶喜色道:“昊啊,晏已經答應把迴天果拿來救王妃了,這下你該放心了罷?”
燕沉昊一愣,看向蕭晏。蕭晏卻仍只是優雅無比地微笑着,清雅出塵。
燕沉昊道:“多謝殿下相救內子,卻不知殿下有何要求,請盡言無礙。”
蕭晏緩緩道:“在下倒無什麼大的要求,不過……”微微一笑,目光輕輕瞥過去,“如果在下欲讓王爺將王妃休掉,不知王爺可否捨得?”
這一下不僅是燕沉昊面色驟變,一旁的蕭烈和蕭遙亦是大驚,蕭遙更是當場跳了起來,瞪大眼睛道:“晏你要燕大哥休妻?”
寧王殿下面色不改,仍自微笑優雅,點頭道:“若非如此,我又怎能將晉王妃帶回寧王府?”
這一下蕭遙的眼珠子都快突出來,結結巴巴道:“晏你要帶王妃……回寧王府?莫非……莫非你竟也喜歡上了王妃不成?”
寧王殿下笑而不語。
冷汗順着西涼皇帝陛下和皇后千歲的背心淌過,二人望望這個,望望那個,只覺無力得說不出話來。
倒是燕沉昊直直地盯着蕭晏,目光陰沉鋒利到極致,半晌方磨牙般吐出了一個字:
“好。”
這下皇帝陛下和皇后千歲簡直覺得有點站不穩了,忙互相攙扶住。
美麗的寧王殿下面上笑意更深,輕拍手掌,下一刻便有太監伺候了筆墨上來。
蕭烈和蕭遙看一眼蕭晏,再看一眼那早準備好的紙筆,只覺全身更無力了。
燕沉昊沉沉看着奉到眼前的筆墨,再緩緩擡眼看向眼前優雅無比的男子,最後目光卻是投向牀上那昏迷着的人,目色複雜幽深,然後緩緩提起筆。
一筆一畫。一字一頓。
然後擱筆,面無表情望過去,冷冷道:“現在可以救他了罷?”
寧王殿下淺淺一笑,自袖中掏出一物,卻是一粒小指頭般大小的瑩白圓珠。坐到牀邊,當場將圓珠喂入齊槿口中,催力讓他吞下,寧王殿下方轉過頭來,微笑道:“現下,我可以帶他走了罷?”
蕭烈看看燕沉昊,又望向蕭晏,爲難道:“晏啊,你真的要帶王妃回王府?”
蕭晏笑道:“莫非皇上以爲微臣是開玩笑的麼?”說完便俯下身去,欲要抱起齊槿的樣子。
燕沉昊忽然出聲道:“等一等!”
蕭晏微揚眉梢,回過頭來看着他。
燕沉昊的聲音微有沙啞,沉聲道:“你可以帶走他,但,必須待我親眼看他醒來之後。”
蕭晏微微一笑,倒是並無異議的樣子。
燕沉昊直直盯着齊槿,蕭晏的目光若有若無地落在燕沉昊身上,蕭烈和蕭遙一會兒看看這個,一會兒看看那個。一時間,屋內突然靜寂非常。
不知過了多久,牀上的人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了一下,蕭遙當即喜呼出聲:“啊,王妃醒了!”
齊槿緩緩睜開眼來,先是定定地看着牀頂,似是不知身在何處,目光甚是迷茫,而後目光輕移,自牀邊諸人身上緩緩掃過,最後落在了燕沉昊身上,嘴脣微微動了動,卻並未發出半點聲音。
蕭晏看向燕沉昊,微笑道:“現在王爺看過了,應該可以讓我將他帶走了罷?”
齊槿根本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而且他此時極爲虛弱,甚至根本聽不清,只知道身邊有人在說話,說的是什麼,卻不甚明白。
燕沉昊見齊槿一臉虛弱的迷茫,一雙小鹿般的眼睛只是靜靜地望着自己,不知爲何,心中竟是從來沒有過地一痛。緩緩走過去,定定地看了他片刻,忽然伸手輕輕一拂,已是點了他的睡穴。
蕭晏微笑道:“王爺倒是想得周到。”說完俯身抱起齊槿,自燕沉昊身邊走過。
這邊的蕭遙急得直跺腳,可憐的皇帝陛下也只好咬牙忍着讓他跺,卻不想皇后千歲還嫌不夠,見蕭晏當真抱着齊槿走了出去,更是急得直掐皇帝陛下的胳膊,焦急道:“你倒是想個辦法啊!”
皇帝陛下疼得齜牙咧嘴,偏又不敢躲,只得苦笑道:“小遙小遙,你別急嘛,王妃不會有事的!”
蕭遙豎起一雙漂亮的眉毛:“誰說王妃會有事?會有事的是……”朝燕沉昊瞥了一眼,“你怎麼能讓晏就這樣帶走王妃呢?”
蕭烈苦笑道:“晏要做什麼朕又怎麼攔得住?何況,是昊自己答應他的嘛!”轉過眼來看向燕沉昊,道:“昊,你別擔心,雖然我不確定晏他爲何會這樣做,但我相信,他一定不會傷害王妃的。”
“不確定?”蕭遙一下抓住他話中的關鍵詞,“你什麼意思?你知道晏爲什麼要帶走王妃?”
蕭烈道:“大概猜到一點,只是不太確定而已。”見燕沉昊亦是投過了目光來,便道:“小遙,你不覺得,王妃有些像一個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