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等我回來。”心裡陣陣悸動。
水清淺下樓到了大廳,南宮契已經躲了起來,陳福海道:“淺妃娘娘,皇上口諭,傳淺妃娘娘到慶喜宮過夜。”
水清淺一蹙眉:“什麼?”
“皇上口諭,傳淺妃娘娘到慶喜宮過夜。”陳福海又重複了一遍,浣粼問道:“公公,爲什麼我們家娘娘要到慶喜宮過夜啊……兩個娘娘……這不太合適吧……”
陳福海笑道:“有什麼合適不合適的,皇上喜歡,要怎樣就怎樣,這在後宮之中也是常事了。”水清淺感覺一陣恐懼和噁心。陳福海催促再三,水清淺才道:“那……就請公公帶路吧。”
她回頭望了一眼,看見單放站在樓梯上。
放……
眸角含淚,她轉身而去。
他們一走,南宮契和南宮琉從樑子上跳了下來,南宮契道:“哥,這個南宮羽是在糟蹋淺兒嗎?”
單放隱忍着怒氣,手骨清脆,青筋暴跳。“他是同時寵幸兩個妃子嗎?”
南宮契臉色沉了下來,單放吼道:“南——宮——羽——”他一把拔出了佩劍,怒道:“南宮契,走,我們去殺了南宮羽!”
他要將他碎屍萬段!
南宮琉連忙阻止道:“單放,你別衝動,你進宮來已經是冒着天大的危險了,難道你還想去找南宮羽當面衝突不成?上次你們有武林高手助陣,才能順利逃出皇宮,現在勢單力薄,敵衆我寡,你還是別去招惹他了!”此事一旦揭穿,南宮琉第一個逃脫不了干係。
單放憤憤道:“現在清淺正在被南宮羽蹂躪,我怎麼可能坐視不理!”
他想起幾個月前,他坐在紅鸞殿的屋頂上,眼睜睜地看着南宮羽和水清淺翻雲覆雨,心裡如同螻蟻在撕咬。那種痛,沒有人能夠明白,他還要裝作無動於衷。“南宮契,你敢不敢隨我衝到慶喜宮中殺了南宮羽,你敢不敢!”單放朝南宮契喊道,南宮契從容地走出一步,喝道:“敢——”
只要是爲了他的淺兒,他什麼都敢做!
“好!”單放左手將佩劍一扔,右手一接,一氣呵成,隨即和南宮契大步走向了門口,南宮琉攔都攔不住,浣粼連忙道:“等等,單指揮使,您等等。”單放哪裡聽得她的話,浣粼無法,便喊道:“單指揮使,娘娘走之前和奴婢說了一句話……”
單放終於回過了頭,問:“什麼話?”
浣粼道:“單指揮使,娘娘說,如果您沉不住氣非要去救她的話,就讓奴婢告訴您——要救娘娘免受侮辱,只要聲東擊西,調虎離山便可,只要皇上不在慶喜宮中了,便什麼事都好辦了,不必非得魚死網破。”
聲東擊西,調虎離山。
單放點點頭:“南宮契,跟我來。”
“淺妃娘娘到——”陳福海一聲響亮的通傳,水清淺緩緩地走進了慶喜宮中,心,在顫抖。環視了一圈,見屋內沒有人,她便試探地喚了一聲:“皇上?玫嬪姐姐?”“進來。”錦屏後傳來了一個慵懶的嗓音,她突然羞赫萬分,雙腳像灌了鉛似的,難以擡起走去。南宮羽笑道:“朕的淺妃娘娘,怎麼今日這般膽小了。”
水清淺支支吾吾道:“皇上……臣妾……臣妾還是在外面伺候吧……”
“在外面怎麼伺候?”南宮羽不依不饒,“朕在哪裡,你就在哪裡,朕在屋裡頭,你待在外面做什麼,快給朕過來。”
無奈,無奈。她緩緩地繞過了錦屏,透過薄薄的一層牀帳,她看到玫嬪裝束凌亂而撩人地躺在南宮羽的腿上,而南宮羽,右手輕輕摩挲着玫嬪的身子,同時用挑釁輕蔑的眼神看着她。
水清淺一愣。
手足無措。
南宮羽命令道:“把衣服脫了,上牀來。”語氣中帶着報復一般的快感。
寬敞的牀榻自然是容得下三個人的,但這樣的場面着實令她作嘔,她搖搖頭,垂首道:“皇上……臣妾今天身子不方便……可不可以……”
南宮羽彷彿沒有聽見一般,依然道:“水清淺,你給朕上牀,朕給你脫。”
玫嬪像一灘水一般柔柔地起伏,指尖在南宮羽寬闊的胸膛上畫圈圈,南宮羽低沉一笑,低頭吮住了她胸前的桃色,水清淺立即轉身,倉皇道:“皇上,臣妾先行告退。”擡腳正欲落荒而逃,南宮羽突然喝道:“站住——”
她站住了。“給朕過來。”
她重重地嘆了口氣,順從地轉身走回到了他的面前,南宮羽移到了牀沿上坐着,認真道:“水清淺,你愛不愛朕?”水清淺的腦中忽然迸出了單放的一句話——“清淺,你不愛我嗎?”
水清淺,你愛不愛朕——清淺,你不愛我嗎——心潮不平,一片喧鬧,水清淺頭暈目眩。爲什麼南宮羽這種無情之人也會說“愛”這個字眼,爲什麼她聽見了心裡像被針紮了一樣痛苦,彷彿“愛”,已經成爲他們之間的禁忌了。
她垂眸喃喃道:“臣妾不知道。”南宮羽微微側臉,問道:“玫嬪,你呢?你愛朕嗎?”玫嬪笑說:“臣妾自然是愛皇上的,臣妾是皇上的人,不愛皇上愛誰?”閨房之中,玫嬪也不知羞了。是他的人,所以纔要愛他?水清淺諷刺地一笑,她不會因爲是他的女人,纔會愛他……不,她不愛南宮羽……她永遠都不會去愛南宮羽……
“清淺,你愛朕嗎,回答朕!”南宮羽忽然較起了真。
“臣妾……”
“回答朕——”
“你們……你們別逼我……你們別逼我……你們不要逼我!”一行淚潸然落下。她也不知道自己現在是怎麼回事,她也不知道她心裡的那個人究竟是誰——起初,是單放,後來,又恍惚有了南宮羽的影子,到最後,他們二人在她心中不斷地重疊又重疊,已然分不清楚誰是誰……誰是誰……
她愛的,究竟是誰?
沒有人知道,包括她自己。
南宮羽被她的淚水一震,感覺背脊上有種強烈的內疚在壓制着他,久久難以平靜。他立即走下牀,擁她入懷,道:“清淺,你怎麼了?”
“皇上……”玫嬪在他身後軟軟地喚了一聲,南宮羽回頭吼道:“滾——給朕滾出去!”
“皇上……”
“給朕滾!”
玫嬪也識相,衣衫未整便狼狽而出。
“清淺,你別哭了……清淺……”
“爲什麼……你們爲什麼都這麼對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啊……爲什麼……爲什麼……”她的粉拳陸續敲打在了他的身上,好像有股怨氣亟待發泄。南宮羽抱得更緊了,在她耳邊道:“清淺,是朕錯了,朕不好……”
即便她是居心叵測的細作,只要看到她的眼淚,他還是會繳械投降。
只因她是水清淺。
水清淺淚眼迷濛地看着南宮羽,輕輕道:“你知道嗎,從我剛剛出生的時候,我就被拋棄了,爹把我養在了深山裡,爹說我會克他的官運,克他的性命……你知道深山孤寂嗎,你知道在那裡,一個人,面對着滿山滿野的丁香花,會有多麼的淒涼……後來,我長到了十七歲,終於可以回到白家認祖歸宗了,爹隨手把我送給了我的姐夫……然後……然後我就見到了你,被你帶進了宮……姐夫說要我幫他吹吹枕邊風,幫他謀到更高的職位……可是我從來都沒有幫到過他……我在宮中,暗流洶涌,所有的人都想除掉我……我還沒有機會喘息,還沒有機會幫他……就……”
她什麼都沒有做啊……真的什麼都沒有做……
南宮羽道:“朕相信你,清淺,你的一切,朕知道,朕都知道……”
“不,你不知道,你什麼都知道!你以爲你什麼都清楚,什麼都瞭解,可是,你回回都不幫我,夕瑤,戚嬪,皇后,夕顏,成太后,甄憐容,銀兒,還有那些被買通的欽天監、尚衣局姑姑,他們要害我的時候,你都在哪兒,你都在哪兒?”此刻撕心裂肺控訴的女子,不是淺妃娘娘,而是水清淺。
他總是一副什麼都瞭如指掌的樣子,可是,他其實什麼都沒有做。他能給的,只有不盡的寵愛,只有令旁人更加嫉妒的寵愛。
因爲一開始的南宮羽,只是想培養出一個堅強的傀儡。
所以才袖手旁觀。
“清淺……對不起……”
“我不要你的對不起,我不要!”
“清淺乖,別鬧,別哭了……”
“我就要鬧,我就要哭!”
陳福海慌慌張張地衝進來道:“皇上,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淺妃娘娘的紅鸞殿……”
南宮羽問:“紅鸞殿怎麼了?”
“紅鸞殿走水了!”
水清淺問:“什麼是走水了?”“就是着火了,淺妃娘娘,奴才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總之就是紅鸞殿那裡火光沖天,很多宮人都去救火了,皇上,您……要不要過去看看?”南宮羽還未說話,水清淺已然衝了出去,南宮羽喊道:“清淺,你做什麼去?”
“浣粼她們還在紅鸞殿呢。”她頭也不回地去了,南宮羽也急忙跟了上去。
紅鸞殿一片烏煙瘴氣,滾滾火舌繾綣在燃,所有的宮女太監都被單放等人一一擡了出來,若非點了他們大穴,這場火哪裡有這麼容易燒起來。
南宮琉道:“單放,南宮契,你們快走吧!”
“南宮羽還沒有來,我們爲什麼要走?”南宮契不屑地白了他一眼,南宮琉急道:“你們放了這一把火,皇上是肯定會來的,畢竟是淺妃娘娘的地方,他馬上就會來的,你們還等在這裡做什麼?等他來抓個現行?一下子就把你們給宰了也說不定!”今夜爲了讓他們趕緊離開皇宮,又是上樑,又是放火的,好不熱鬧。
單放望了眼南宮契,輕聲道:“契,我們先躲起來,待會兒南宮羽一出現,我們就刺殺他!”
“嗯!”南宮契點頭同意。
單放轉向南宮琉,道:“那我們先走了,原路返回,七王爺仗義,今日之事,在下一定沒齒難忘。”一抱拳,便與南宮契輕功而去。
“浣粼,錦瑟……”水清淺跑到了紅鸞殿,濃煙嗆人,南宮琉迎上來道:“淺妃娘娘,本王正在母妃那兒,聽說紅鸞殿走水了,過來看看……”南宮琉看見了水清淺身後的南宮羽,立即解釋道。
南宮羽一蹙眉:“無緣無故怎麼會着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