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初夏的北京,楊花柳絮飛了滿城,就像冬天的雪花,在風中到處飄蕩。

坐在辦公室裡,窗外是藍天白雲,陽光下的巨大城市,視野十分開闊,凌子寒卻看都沒看過一眼。他坐在辦公桌後,從電腦裡調出事先整理好的文件,依次顯示,牆上的大屏幕同時出現了那些圖像資料。

衛天宇一邊看一邊聽他說。

凌子寒看着大屏幕上的男人,對他說:“這是我們剛剛抓到的,‘毀滅者’的重要人物馬庫斯·瓦爾基里。他持巴拿馬護照入境,身份是巴拿馬一家貿易公司的總經理。”

衛天宇都看過有關這些****的情報,因爲這些都要先經過他的信息情報局,經過甄別、篩選、分類後,才發到各有關部門。他看着屏幕,心裡已經調出了有關這個人的大部分信息。

馬庫斯·瓦爾基里,大約三十歲,可以肯定有阿拉伯血統,但出生在哥倫比亞,其母遭人**後生下他,父不詳,在他十八歲時,母親去世,他赴歐洲留學,在意大利學醫,畢業後進入佛羅倫薩的一家醫院工作,三年後辭職,不知去向。兩年前,一個新的國際恐怖組織“毀滅者”出現,馬庫斯·瓦爾基里成爲其中的高層骨幹。

目前,凌子寒他們掌握的有關“毀滅者”的情報並不多,只大致可以推測出,這個恐怖組織的中高層幹部幾乎都是醫生,他們發動的恐怖襲擊清一色是細菌戰,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起半個世紀前,****對美國發動的“炭疽攻勢”。

“毀滅者”喊出的口號與“締造者”的海因茨和安蒂諾很相似,他們揚言要消滅劣等民族,只有優秀的基因纔有資格生存下去。

過去,“毀滅者”與傑克的理念並沒有相通的地方,因此他們井水不犯河水,從不來往,一向各幹各的,但海因茨和安蒂諾出去,很難說他們不會產生合作的意向。

凌子寒靜靜地說:“馬庫斯·瓦爾基里在廣州入境,一直安分守己,沒做任何違法的事。不過,他運氣不太好,晚上到酒吧去喝一杯,卻碰上有人在那裡販毒,警察事先已經佈置好行動,衝進去將酒吧裡的人全部抓住,一一甄別。他改變了容貌,但基因識別讓他現了原形。廣州國安局立刻將他從警局帶走,送到北京。我們的審訊專家審了一天,目前只知道,他們對吳捷有所耳聞,但不知道這人是否還活着,他這次入境,並沒打算作案,主要是來了解有關情況的。”

衛天宇微感意外:“瓦爾基里在‘毀滅者’裡是主管行動的,他們想做什麼?綁架吳捷?”

“我不這麼認爲。”凌子寒很冷靜。“他們並沒有證實吳捷還活着,因此還不會有綁架吳捷的企圖。這十年來,童院長一直與國際上著名的一些醫學組織聯絡,不斷把吳捷的相關病情發過去,進行醫學方面的交流。雖然他沒有提吳捷的名字,但有心人只要注意蒐集這方面的資料,便可以分析推測,吳捷很可能還活着。但我們防範很嚴,他們不一定能找到確實的消息。所以,我認爲,他們的行動目標很可能仍然是童院長。”

衛天宇略一思索,便點了點頭:“我同意你的判斷。”

“這件事給了我一個靈感。”凌子寒看向他。“我們可以搶先綁架童院長和吳捷,然後在境外放出消息,這樣可以轉移恐怖組織的注意力,將危險控制在境外,也同樣可以把‘締造者’引出來。”

“這個思路好。”衛天宇對他的想法大爲讚賞。“這樣一來,我們就變被動爲主動了。”

凌子寒的臉上有了一絲笑容:“這個行動是高度機密,我們要做得非常真實,不能有絲毫破綻。這樣,你立刻着手查找適合我們利用的恐怖組織,我馬上去行動局,跟羅瀚和遊弋商量一下行動方案。”

“好。”衛天宇欣然同意,起身離開。

凌子寒知道他會親自做這件事,根本不必多做吩咐。看着他修長的身影消失在門外,凌子寒拿起電話,向羅瀚詢問剛纔在醫院裡發生的糾紛最後怎麼樣了。

羅瀚簡明扼要地說:“是普通的事件,已經處理好了。病人家屬揚言要告醫院,不過沒再有過激行爲。局面已經得到控制,童院長也回去繼續工作,我們就回來了。”

“嗯。”凌子寒淡淡地道。“你和遊弋在辦公室等我,我馬上過來。”

“好。”

凌子寒開車直奔西郊外的那個私人俱樂部。

那裡一直沒什麼大變化,也從來沒有人注意。北京城不斷向外擴張,也曾有房產地公司打過這塊地的主意,跟地主聯繫過。那是一家貿易公司,無論別人出價多少也拒絕賣地。久而久之,這裡也就無人問津了。

凌子寒走上二樓,來到局長辦公室,羅瀚和遊弋都坐在這裡,正等着他。

凌子寒一到這裡就放鬆下來,不像在“鷲塔”時那麼冷峻。他解開外套的扣子,舒服地坐進沙發裡,笑道:“還是你們這裡好,山高皇帝遠,自在得多。”

“得得得,有你這樣的領導,我們離得再遠,也自在不了。”羅瀚哈哈笑道。

“是啊。”遊弋也笑。“過去大家都怕大老闆,現在你成了二老闆了,大家更怕你,由此可見,你比大老闆更厲害。”

“對。”羅瀚連連點頭。“就是。”

“大家對我爸是敬愛仰慕居多,對我可沒這感情。”凌子寒嘆口氣。“怕倒是有點怕的,這我也知道,不過,不包括你們這些人。你們哪裡會怕我?說得再天花亂墜我也不信。”

羅瀚和遊弋都笑了起來。

輕鬆了一下,凌子寒便言歸正傳:“我看了你們報上來的資料,這四個人我都想見見,他們在嗎?”

“不在這裡,在西山訓練營。”遊弋說。“我已經把他們都召回了,在營地裡休整。”

“那我們一會兒過去。”凌子寒看着他們。“我們很快就會有新的行動,我有一個計劃……”

羅瀚和遊弋認真傾聽着,偶爾補充一些細節,很快便對大的框架達成了共識,至於更具體的部分,需要衛天宇那邊提供信息,才能夠制訂完善。

談完這件事,他們便驅車往西山訓練營,讓凌子寒親自與那四個人談話,以便確定僞裝吳捷的人選。

一直忙到晚上,凌子寒纔回家。

別墅旁邊是花房,現在卻在門前臨時搭了個棚子,成了汽車修理部。

衛天宇已經讓那個工作人員不要修車,將那輛被撞壞的帕薩特拉回了家。他檢查了損壞情況,出去買了相應的器材、零件,便帶着孩子們修起車來。不過,他白天要上班,凌逍、凌遙卻閒不住,在完成了他們佈置的作業後便會跑到這裡來琢磨。

凌子寒下了車,便看見兩個兒子正在車尾鑽進鑽出,童旭在一旁打下手,凌毅和童閱在那兒袖手旁觀,臉上都是笑意。

看到他走過來,凌毅笑着問他:“吃飯了沒有?”

凌子寒搖了搖頭,微笑着看兩個兒子鑽在車下面,只露出小小的腳,童旭蹲在他們前面,很認真地聽着他們的吩咐。

只聽車下面一個聲音說:“給我二號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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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旭便從身旁的工具箱裡拿出一個扳手來遞進去。

過了一會兒,又一個聲音說:“給我十號螺絲刀。”

童旭立刻又把工具找出來遞過去。

童閱笑得不行,對凌子寒說:“有點像我們動手術。”

凌毅也笑呵呵地點頭:“是啊,他們合作得越來越熟練了。”

他們才說了兩句,一輛掛着軍牌的越野車疾馳過來,停在凌子寒的車前。

他們轉頭看去。

雷鴻飛和林靖身着便裝,笑着跳下車,向他們走來。

凌子寒迎上去,笑道:“你們怎麼來了?”

雷鴻飛伸出雙臂,熱烈擁抱他,半晌才放開。林靖笑嘻嘻地站在一旁看着,等他放手了,這纔上去如法炮製,也緊緊擁抱住他。

凌子寒對這兩個好友十分縱容,伸手一一回抱住他們,好一會兒才放開。

雷鴻飛走過去,禮貌地叫道:“凌叔叔,童叔叔。”

凌毅和童閱都點了點頭。凌毅微笑着說:“鴻飛,好久沒見你了。”

“是啊。”雷鴻飛大大咧咧地說。“一直瞎忙,總是沒空。”

林靖也走過來跟兩位長輩打了招呼,雷鴻飛已經蹲下身來,好奇地看着正在專心幹活的三個小傢伙。林靖一看,也笑了:“他們纔多大,就會修車了?”

凌子寒在他身後說:“小傢伙對什麼都好奇,又喜歡動手,只好由着他們了,反正有天宇在,到時候替他們收拾殘局。”

兩人哈哈大笑:“那倒是,有天宇一雙妙手,就算他們把車子拆成一堆碎片,天宇也能把它拼回去。”

三個聚精會神的小傢伙終於聽到了大人們的聲音,天也黑盡,打着手電工作很吃力,縮在車下的兄弟倆便結束工作,鑽了出來,童旭的腳蹲麻了,想站起來,卻差點摔倒在地。

凌子寒和童閱都沒上去扶,等他們自己奮力站直。

凌逍和凌遙的臉上都有一道一道的黑跡,雷鴻飛見了,更是大笑:“瞧你們這小模樣,倒挺像咱們那些隊員的。”

林靖也笑着點頭:“是啊,真像。”

那兩兄弟聞聲看去,立刻大喜,叫着“小虎叔叔,小狼叔叔”,便張着小手衝了過去。

雷鴻飛和林靖都手疾眼快,一把握住他們的手,同時笑着警告:“不許把手上的油抹到我身上。”

凌逍、凌遙拼命掙着,咕咕咕地笑做一團。

童旭見他們沒有霸住哥哥,頓時喜形於色,立刻撲到凌子寒懷裡。凌子寒笑着抱起他,往屋裡走去。

凌毅和童閱看着這一幕,都覺得很快樂,一起轉身回屋。

雷鴻飛和林靖順手拎起小傢伙,將他們仰面朝天地舉在頭上,讓他們的手無法接觸自己,笑嘻嘻地跟在他們後面。

凌逍、凌遙身在空中,卻並不害怕,反而樂得手舞足蹈,開心得很。

凌子寒抱着童旭坐在餐桌旁,輕聲問他:“吃晚飯沒有?”

“吃了。”童旭很乖巧地點頭。“哥,你還沒吃嗎?”

“嗯,哥哥在加班。”凌子寒溫柔地說。

雷鴻飛和林靖將兩個孩子直接送進廚房,督着他們把手洗乾淨,這才抱着出來。

他們家的保姆仍然是趙小蘭,另外還加上當初帶逍遙兄弟的兩個保姆,現在也仍然留着,這時一起把飯菜端出來,放在餐桌上。

凌子寒把童旭放在身邊,轉頭問雷鴻飛和林靖:“你們吃飯沒有?”

“吃了,吃了。”雷鴻飛一邊跟凌逍玩一邊說。“誰像你那麼廢寢忘食?你也應該注意身體,不能這麼拼命。”

林靖關切地看向他:“子寒,你好像又瘦了,身體怎麼樣?”

“挺好的。”凌子寒邊吃邊說。“其實我跟以前差不多。我們家人就這樣,胖不了的,遺傳。”

他們就這麼一邊逗孩子們玩,一邊閒閒地聊着天。等到凌子寒吃完飯,他們才把孩子放下,一起上樓,走進凌子寒的房間。

“坐吧。”凌子寒給他們倒了杯水,隨即坐下來,平靜地看着他們。“說吧,找我什麼事?”

雷鴻飛和林靖對視了一眼,林靖便道:“子寒,安蒂諾和海因茨逃了,你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如果有什麼行動,可別忘了我們。”

“放心。”凌子寒忍不住笑了。“如果涉及到軍事打擊,肯定要藉助你們的力量,那是毫無疑問的。”

“子寒,你可別吃獨食,有什麼行動,也考慮考慮我們。”雷鴻飛興沖沖地說。“我們可是一家人。”

凌子寒看着眼前這兩位年輕的將軍,愉快地點了點頭:“好,我一定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