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十七扶住老夫人到主位上坐了,“李寅銳也不知怎麼回事,居然帶出一些這麼沒有眼力見的屬下。等會兒進了宮,見到他,我肯定要狠狠地數說他一頓。”
那幾個錦衣衛又都齊齊的變了臉色,卻是敢怒不敢言了。
衛國公府老夫人,那可是公主出身,最是殺伐決斷,無論是從身份上還是氣勢上,都是令人生畏的。
但偏偏顏十七這話,聽着就令人氣悶。
她以爲她是誰啊?李寅銳那是什麼身份,她居然還想着要教訓人家一頓。
見過不知天高地厚的,就沒見過這樣子不知天高地厚的。
老夫人拍了拍顏十七的手,“祖母跟你一起進宮!”
顏十七便知道,宮裡口諭的事情老夫人已經知曉了。
“不!衛國公府離不得祖母!”顏十七搖搖頭。
老夫人道:“你一個人進宮,我不放心!”
顏十七道:“進到宮裡,我就不是一個人了!祖母放心吧!無論發生什麼狀況,我都會小心應對的。正愁着不知怎麼進宮呢,就有人送了路來。這是好事啊!”
老夫人盯着顏十七那張白的近乎透明的臉,一雙大眼睛,澄澈而富有靈性。“十七,這個時候,咱們可以抗旨不尊。”
“老夫人!”徐公公驚叫一聲。
那名帶頭的錦衣衛卻是冷冷的笑了,“趙二夫人可以抗旨,但是高夕卓的命可就保不住了。”
“卑鄙!”老夫人破口大罵,“皇家怎麼就出了這樣子上不了檯面的敗類!”
顏十七連忙勸慰道:“祖母別生氣!他們現在有多猖狂,等到過後就會有多悽慘。我跟他們去!”
哪怕是不拿高氏的命來要挾,她一趟相請,她也是不能不去的。
皇上的安危,沅王府一家老小的性命,她都不能不顧。
至少她去了,可以多拖延些時間。
更有甚者,爲了棋逢對手,她也決不能輸了氣勢。
老夫人嘆氣,“你這個孩子啊------”
太以大局爲重了!
遇到這種事情,她作爲女子,完全可以找個角落躲起來的。
可是,她卻偏偏衝在了最前面。
孫子給她選的這個兒媳婦,果然大氣啊!
趙翱道:“祖母,我護送弟妹進宮!”
錦衣衛道:“皇上口諭,只宣了趙二夫人一個人覲見。”
顏十七道:“多謝大哥了!只是,這府中的安危還離不了大哥。關鍵父親那邊,還需要大哥去接應呢!”
老夫人道:“對!翱兒該以大局爲重!只要穩住了大局,十七就算入了龍潭虎穴,也是不會有事的。”
顏十七拜別了老夫人,往外走去。
腳步穩重,頗有一種“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返”的大義凜然。
出了廳堂門口,卻見婢女打扮的人抱着斗篷而來,“奴婢隨主子進宮!”
顏十七重重的看了她一眼,對走在前面的徐公公道:“徐總管,我隨身帶着兩個婢女伺候,不礙事吧?”
徐公公扭頭看了一眼,“不過是兩個丫鬟!有什麼打緊?”
走在後面的錦衣衛就冷哼了一聲。
大廳裡的人就都送了出來。
“顏十七!”虞浥塵喊。
顏十七駐足,看了過去。
虞浥塵的一張俊臉隱在晦暗不明的燈光裡,說出來的話卻是擲地有聲,“趙翀的一貫主張就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顏十七擺擺手,“我知道了!打過了就打,打不過就跑嘛!”
老夫人哈哈大笑,“就是這個理!好漢不吃眼前虧啊!”
顏十七再次衝着老夫人行禮,“十七謹記祖母教導!”
衛國公府外已經沒有了打鬥。
在府外站崗的是五城兵馬司的人。
顏十七小聲問身邊人,“那些人是被打跑的,還是自己四散的?”
“落荒而逃!”壓低的女聲道,“城中三處起火,那些人本就無心戀戰了。”
顏十七瞭然。
衛國公府因着五城兵馬司的人,並不是那麼容易掌控的。
城中起火,邢千里又趕去報信,她相信衛國公別看平日裡大大咧咧的,但真到了事上,那個絕對是最敏銳和果敢的。
圍困衛國公府的人,不是趕去救火了,怕是趕去了城門那邊。
九門提督的兵馬,別說沒有完全被太子掌控,就算是,面對着衛國公的進攻,能堅持了多久?
何況,趙翀肯定還做了別的安排。
顏十七坐上的是衛國公府的馬車,駕車的自然是蠻牛。
錦衣衛騎馬行在左右。
大街上感覺靜悄悄的。
京城的百姓最是敏感和聰明,這樣的日子,發生了這樣的大事,定是都閉門不出。
周遭的寂靜裡卻又透着股子不安和浮躁。
馬車裡寂靜無聲。
顏十七在閉目養神。
報曉乾脆讓她靠在自己的身上。
顏十七也不拒絕,有人護持着,她也就放鬆了下來,居然迷迷糊糊睡着了。
被晃醒的時候,馬車已經進了宮門,停了下來。
“到了嗎?”顏十七伸了個懶腰。
“請趙二夫人下車!”居然是李寅銳清冷的聲音。
馬車外卻傳來了徐公公的嗤笑,“趙二夫人真是心大啊!這個時候了,居然還能睡着。”
顏十七便在報曉的攙扶下下了馬車,翹了脣角看過去,“喲!這不是李大人嘛!”故意拉着長聲,音調高亢。
李寅銳一身的盔甲,正冰冰冷冷的看過來。
顏十七卻能感受到那視線不是在看她,而是落在了她身後正爲她整理着斗篷的婢女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