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皇上的手拍在了桌子上,噌的起身。
顏十七因爲沒有防備,就嚇的一哆嗦。
趙翀凝了臉色,“皇上,先請阿七把話說完!然後在做評判。”
顏十七咬脣,“民女也只是猜測,便找府裡從南邊來的下人討了一枚南方攜帶來的銅錢。早就知道年後要去悲憫寺,民女原想着要自己去許願池邊試試的!後來懌皇孫討要,民女就順手給了。最終,懌皇孫真的證實了民女的猜測,民女心裡也是犯了嘀咕。”
話音落下,屋子裡就陷入了靜默,只有喘息聲可聞。
皇上陰沉着臉,感覺能滴出墨來。
沅王和趙翀面色也都不好看。
皇上道:“你最近經常出入沅王府,這事情,就算跟他說不上話,跟王妃也說不上話嗎?”
這話有些不講道理,似是在變相的怪顏十七知情不報。
趙翀就擔憂的看了顏十七一眼,很怕她壓不住脾氣蹦起來。
跟皇上是沒有道理可言的,這一點兒,所有的臣子都清楚。
但是,顏十七那不吃虧的性子,卻未必能忍住。
顏十七嘆口氣,“這只是推測的事情,民女怎能拿這件事去煩擾沅王府?江南的銅錢是不是比京城的重量輕,許願池不足爲據啊!就算民女得到了證據,也是不會告知沅王府的。江南的事情,不該沅王府插手。”
最後一句話,咬的特別重。
皇上落在顏十七身上的眼神就少了凌厲,“那你會跟誰商量?”
顏十七道:“民女的外祖父是可以見到皇上的!這樣的事若想慎重,只能告知皇上知曉。”
“卻是爲何?”皇上又坐了回去。
顏十七道:“趙大人剛纔也說了,鑄錢是有朝廷管制的。如果江南的銅錢真的比京城的輕,那就說明鑄錢出了問題,有人偷工減料了。能做出這種事情的人,如果不是有着非一般的身份,就是跟天借了膽子。這樣的人,別人是收拾不了的,只能皇上出面啊!”
皇上嘆口氣,“你倒是想的透徹!”
顏十七撅了嘴巴,“民女雖是一介女子,卻也是心繫大順國運的。民女的孃親曾教導孃親,有國纔有家,天下太平,百姓才能安居樂業。”
沅王嘆道:“顏四太太的眼界,真是不讓鬚眉啊!”
皇上喉結動了動,看看沅王和趙翀,“你們怎麼看?”
沅王道:“此事怕是還要派人去江南落實一下!”
趙翀道:“朝廷每年鑄造的銅錢都是有定數的,若是本來鑄一枚銅錢的銅料,愣是生出來了兩枚。那麼,多出的銅料用在了哪裡?”
沅王道:“多出了一枚銅錢或許微不足道,但若是多出了成千上萬枚呢?那多出的部分流向了誰的口袋?”
顏十七輕輕的嘆氣。
雖是輕微,卻還是落入了皇上的耳朵裡。
皇上眯起眼睛看過來,“槿丫頭還有話說?”
顏十七咬脣,“這樣的大事,民女本不該多嘴的!”
皇上哼哼兩聲,“都已經多嘴了,不怕再多兩句。”
趙翀衝着顏十七輕輕的點了點頭。
顏十七擡手撓撓頭,“民女是覺得,那些個被偷減下的銅料真要是用作制銅幣,還算是好的去處了。不管流向了誰的口袋,都不過是養了條蠹蟲。一條蟲的危害,還不至於生靈塗炭。”
“呀!”趙翀驚叫一聲。
想到那種可能,心就沉了下去。
皇上的眸子也猛的收緊,“那麼依你之見,什麼樣的危害纔是致命的?”
顏十七道:“皇上的龍騎將軍回京後是住在帝師府的,民女聽他跟兩位表弟講說武器的時候,說起過火炮。雖然現在的兵器大都已經不是青銅了,而是改成了鐵器。但是據說火炮的材質還得非用銅不可。”
顏十七說到這兒,就適時的閉了嘴巴。
因爲三個大男人的臉色,已經是青的青,白的白,黑的黑了。
他們都是極聰明的人,不點都透,何況顏十七現在已經完全點出來了。
攥拳的嘎嘣聲,很清晰的傳來。
這會兒,卻是連喘息聲都聽不見了。
皇上再次起身,大步到了窗前,擡手就推開了窗子。
冷風衝面而來。
顏十七打了個激靈,便往趙翀身後站了站。
趙翀心生憐惜,只當她是怕了,便打破沉默,扭頭小聲安慰她道:“別怕!這事,你沒錯!”
就算她再膽大,也終歸是個女兒家。
那可是天子之怒啊!
一個不好,那是會生靈塗炭的!
若是皇上心情大好的時候,她就算膽大的衝撞了皇上,他都可以幫她原宥。
但是現在的皇上,明顯的是在壓抑怒氣。
她那麼敏感,又怎會感覺不到?
這會兒,應該是真的怕了。
顏十七咧嘴,露出尖尖的虎牙,什麼都沒說。
她不是害怕,她就是覺得冷。
不過他敢在皇上瀕臨爆發的時候安慰她,她還是忍不住的雀躍的。
皇上那邊猛的迴轉身,瞪眼過來。
顏十七乾脆隱到了趙翀身後。
趙翀道:“皇上!阿七不過是說出了一種最壞的可能,並不一定是真的。一切還有待於查證!所以,皇上先不要着急!”
皇上噗嗤笑出聲來,“小丫頭膽子不是一向很肥嗎?躲在人身後算怎麼回事?”
顏十七怯怯的探了個小腦袋出來,“民女怕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啊!所謂的識時務者爲俊傑!民女雖不是俊傑,卻也算機警。能避則避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