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問題突轉,顏十七就傻眼了。
心裡犯了嘀咕,悲憫寺那日的事情,皇上知曉了多少?
周慷的頑劣,皇上知不知道?
太子的教子無方,皇上知不知道?
至於銅錢沉不沉,那並不是重點,好不好?
趙翀乾咳了兩聲。
顏十七回神,深吸了口氣,道:“不過是小孩子間的玩鬧,哪裡上升到運籌帷幄?”
皇上道:“兵法有云:不可勝者,守也;可勝者,攻也。”
“嗯?”顏十七大爲詫異。
這是當時她點撥周懌的話,錯不了。
皇上竟是知道的這般仔細嗎?
想到了周懌,顏十七便也釋然了。
周懌已經八歲,陳述一件事情,可以足夠清晰了。
所以,就算周懌說的話,皇上不全信,派人去調查,也就會明瞭了。
畢竟當日耳目衆多,事實是不會被人隨意歪曲的。
只是,周懌那性情,會是主動告狀之人嗎?
那麼,當日之事皇上又是怎麼知道的呢?
沅王道:“若非十七小姐是女子,兒臣都想聘請她爲懌兒的老師了。因時因地施教,不是誰都能這般通透的!”
皇上卻只顧看着顏十七,“你一個閨閣女子,竟是學過兵法的,可是你孃親教的?”
顏十七道:“是啊!孃親對民女,就是因時因地施教的呢!”
皇上道:“銅錢不沉,也是你孃親教的?”
繞來繞去,問題又繞了回來。
顏十七在心裡嘆氣,這皇上還真是夠好奇的啊!
周懌那小鬼頭,都不曾這般不依不饒呢!
顏十七眨巴兩下眼睛,道:“不是菩薩顯靈了嗎?”
皇上冷哼,“這說辭,你也就用來騙騙懌哥兒就行了。趙翀,當日之事,你也在場,你來說!”
趙翀看了顏十七一眼,“臣曾私下裡問過她,她給的答覆是:佛曰不可說!”
皇上挑眉,“朕還以爲,她那點兒心思你能摸透呢!”
趙翀道:“臣跟浥塵研究了半天,最後一致認爲,問題應該出在那個小和尚身上。”
皇上看道:“據說事後,也有很多人找了寺裡的和尚去除銅錢上的俗氣,可都無一成功啊!”
趙翀就看向了顏十七。
顏十七咧嘴笑笑,“民女當時也是急中生智,看出那個小和尚是寺裡的添香油的。那麼,他的手上肯定沾滿了油污。油水不相溶,所以,被他接觸過的銅錢纔會暫時不沉。”
“就這樣?”沅王一臉的錯愕。
趙翀合上微張的嘴巴,道:“嗯!這樣看來,還是菩薩保佑!”
皇上嗤笑一聲,“你就可着勁兒的維護吧!”
趙翀道:“謙虛是美德!明明是自己聰慧,卻要把功勞歸到菩薩身上,不是誰都能有這樣的氣魄的。”
沅王笑道:“算是聽明白了!他這是變相的誇自己眼光好呢!”
趙翀嘿嘿笑了兩聲,算是默認了。
皇上的視線卻直直的射在了顏十七身上,“那三枚有了說法,還有一枚呢?”
顏十七身子一顫。
趙翀道:“或許是事先浸泡了香油的!”
皇上瞪他一眼,“你一邊去!沒問你!”
趙翀就往旁邊稍稍的挪了一小步。
顏十七往四周掃了一眼,“請皇上屏退左右!請沅王確定這屋子四周沒有聽牆角的!”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就算皇上剛剛聽聞了那三枚銅錢不沉的原因,是保持了足夠的鎮靜的。這一會兒,卻也目瞪口呆了。
視線彷彿利箭,想要將顏十七穿透。
顏十七清冷的站着,表情沉靜如水。
這一刻,趙翀從她的身上就突然看到了錦瑟的影子。
錦瑟面對嚴肅大事的時候,也是這般的從容以對的。
皇上收回視線,做了個吞嚥的動作,揮了揮手,所有的下人就都撤了出去。
沅王更是到門口吩咐了一番。
屋子裡就只剩下了四個人。
顏十七衝着換上福了福身子,“敢問皇上,民女接下來說的話,若是過了,還望皇上大人不記小人過,不要治民女的罪纔好。”
皇上道:“就算朕想治你的罪,也得顧及你身邊人的感受不是?”
顏十七看了看趙翀,笑道:“民女再問皇上,大順的銅錢鑄造,是否由皇家統一管制?”
皇上也看向趙翀。
趙翀道:“大順每年出產的銅並不多,每年製造的銅錢自然是有限的。況且,銅錢的流通直接關係到百姓的生活,是不能有絲毫懈怠的。朝廷自然要嚴加管制!民間若有私制銅錢者,其刑罰重於殺人之罪。”
皇上擰眉,道:“你究竟想說什麼?”
顏十七道:“民女只是臆測,還望皇上容許民女信口開河。”
“你說!”皇上有些不耐煩的道。
顏十七深吸一口氣,“民女的外祖母是一個目不識丁的人,她每晚睡前的愛好就是數着銅錢讓自己疲累,然後方能酣眠。民女跟着孃親未搬離帝師府之前,有一晚去陪她。然後,外祖母無意間說了一件事。她說,京城的銅錢有些重!”
“有些重?”皇上重複,尾音卻不自覺的擡高了。
沅王和趙翀則倒吸了一口涼氣,卻都沒有出聲去打擾顏十七。
顏十七繼續道:“民女初時並沒在意,外祖母見民女不信,就又着重強調了一遍。說她在江南的時候,有一袋百枚銅錢,雖是經常數習慣了的。但這次回京,因爲千里不拿針,所以,就沒帶回來。回京後,讓人重新兌換了銅錢。卻覺得京城的一百枚似乎比江南的那一袋要重一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