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秉正痛苦的捂臉,“十七,你非得這般咄咄逼人嗎?”
顏十七道:“那父親說吧,想要十七做什麼?”
顏秉正道:“此事既然因爲四房所起,所以,這個太醫還是咱們四房的人來請比較好。”
顏十七咬着後槽牙,“父親覺得十七一介女子,無品無階,能進的宮去?”
顏秉正道:“此事不需要進宮,只需請動沅王府人出面就好。”
顏十七就覺得異常的可笑,“十七憑的什麼去請沅王府的人呢?”
顏秉正道:“那懌皇孫不是常到府中來嗎?”
顏十七凝了一張小臉,“父親是想讓十七攜恩求報嗎?且不說,十七一個閨閣女子去求人,合不合規矩,那救懌皇孫的恩,這樣子下去,能消磨多久?”
“老爺好算計!”高氏說着,踏進廳堂來,“依我看,此事也不用十七出面。六皇子,定國公世子,安邦侯世子,那三個,哪一個都能請得動太醫。老爺只需要去這三家其中一家走一遭,肯定會事半功倍的。”
“你說什麼呢?你這不是讓我賣女兒嗎?”顏秉正噌的站了起來,“我在你心中就那麼不堪嗎?”
高氏冷笑,“那老爺讓十七去求沅王府,跟這個又有什麼區別?”
顏秉正紅了眼圈,“那能一樣嗎?”
高氏道:“十七從中受的委屈,有何不一樣?從小到大,十七是個傻的,不求老爺多關注,但老爺一碗水端平可曾做到了?”
顏秉正攥拳,指節因用力而泛白,“我自認爲沒有偏頗!”
高氏冷哼,“老爺這話可是摸着良心說的?老爺口口聲聲說,顏府中二老病倒,是四房惹下的。敢問老爺,是四房哪個惹下的?是我,是鬆兒,還是十七?”
顏十七走到高氏身邊,拽了拽高氏的衣袖,“孃親,父親是覺得,我們四房是一體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高氏甩開她的手,“誰讓你跑出來的?自己的身子是什麼樣的,別人不知道心疼,你自己還不懂得心疼自己嗎?”
顏十七便縮着脖子,縮到了高氏的身後。
“夕娘!”顏秉正面現悽苦,“那也是我的兒女!”
高氏面含風霜,眼神凌厲,“是啊!你的兒女!他們犯了錯,而且還是衝撞嫡母嫡姐的錯,累得祖父祖母病重,那麼,受罰的不該是他們嗎?爲何要讓十七替他們贖過?顏秉正,這就是你所謂的一碗水端平?”
“夕娘,我------”顏秉公噎住。
高氏收回指着他的手,“你怎麼可以這樣子對待十七?她身子本來就不好,昨天你強行把她帶回去,我忍了。昨天被氣着了,回來又大碗大碗的喝藥,我也忍了。你居然還好意思開口讓她替你的庶子庶女姨娘贖罪,你就那麼鐵石心腸嗎?十七欠了你的嗎?十七欠了你的嗎?”
高氏越說越激動,不但眼淚四濺,渾身更是氣的哆嗦了起來。
顏十七連忙上去抱住她,安撫道:“孃親,別這樣!爲了不相干的人,不值得!槿兒分得出好歹!誰對槿兒好,槿兒心裡很清楚。槿兒有母萬事足。孃親放心,槿兒不是那耳根子軟的人。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顏秉正本來向靠近了幾步的身體,就又踉蹌了回去。
高氏長長的出了口氣,仍是憤怒的瞪着顏秉正,卻是再無話可說。
顏十七流着淚看過去,“父親請回吧!父親已經傷了母親一次,就請不要再在傷口上撒鹽了。每個人都要爲自己所做的事承擔後果。父親既是這般的左右爲難,就放了母親吧!十七願改母姓,從此十七的傻再也不會給父親家抹黑了。”
顏秉正後退,頹然的倒在椅子上,“爲什麼?爲什麼都要逼我?讓我怎麼辦?我能怎麼辦?”
顏十七摸一把眼淚,看過去,“沒有人逼迫父親。父親會覺得這般難做,歸根結底是父親太貪心。貪圖妻妾和睦,貪圖兒女成羣,貪圖家和萬事興。父親當初若對母親無二心,一心一意守着母親過日子,今日的一切就都不會發生了。”
高俊釗擡手落下,身旁的茶几就被硬生生的震裂,在場的所有人都嚇得一哆嗦。
顏秉正更是如同傻了般,呆若木雞。
高俊釗起身道:“槿兒說的對,人心不足蛇吞象!你會面對今日的局面,皆是你咎由自取。槿兒,扶你母親回去歇着。”
“是!”顏十七再不看那顏秉正一眼,扶着高氏的胳膊往外走。
身後又傳來了高俊釗的聲音,“鬆兒,回去溫書去!”
顏如鬆道:“我送母親回去!”竟也是追了上來,同着顏十七一左一右扶了高氏。
高俊釗的聲音傳來,“你這個人,讀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傷了我姐姐的心不算,還要寒了一雙兒女的心,難道非得衆叛親離才能清醒做人嗎------”
走出廳堂,顏十七的脣角還是翹的,“孃親,有舅舅撐腰的感覺真好!”
高氏拍拍她的手,“以後顏家來人,咱都不要出面。有你們舅舅舅母呢!”
顏如鬆剛想說話,被顏十七瞪了一眼,便又硬生生的嚥了回去。
兄妹倆將高氏送回了院子,安撫了一頓。
關山月也聞訊趕了過來。
兄妹倆便趁機退了出來。
好長時間的沉默後,顏如鬆先開了口,“十七,你別恨他!他那人確實糊塗了點兒,但無論怎樣,卻畢竟都是咱們的父親。”
顏十七嘆氣,“這話,哥哥可以對我說,但萬不可當着母親的面說。父親,確實過分了。”